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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轻玥在摄政王府住了约摸有些时日,便收到白鹿书院岑夫子写来的信,大意是她虽是帝姬身份,但入了白鹿书院读书便要遵守里头的规矩。她已有四五日不曾去过书院,又并未向书院告假,若是如此下去只怕她无法再在书院医科继续学习。
楚轻玥带着岑夫子的信到“听雨楼”时,楚九澜将将批完一份折子,见着楚轻玥期期艾艾站在门口想进又怕打扰到他的那样子,心中极为疼惜,却又不好表露。
“何事?”楚轻玥一提裙摆朝着他过去,又将岑夫子信件给了楚九澜:“皇叔,夫子来信,锦绣该去书院了,这几日怕是不能陪在侧皇婶儿身边,特意来向皇叔告个歉。”
“既然如此,你自去书院就是。你侧皇婶儿今日身子好了许多,倒是不急。只是这些时日耽搁了你,皇叔心中过意不去,不若皇叔向岑夫子说一声罢。”
“那就谢谢皇叔了。只是,我什么时候能回宫呢,我想老祖宗和睿儿了。”
“再过五六日罢,睿儿也在书院,你同睿儿也能每日见面的。皇叔在外头打仗这么多年也不见你想念过皇叔。”楚九澜摸摸她脑袋,又是一笑,随后不言。
“有的,有想过皇叔的,害怕皇叔受伤我还去甘露寺拜过菩萨呢。”
“是吗?”楚九澜心中一抖,忍着没有再次伸手摸她脑袋。楚轻玥躲开了去,她知道这位矛盾的七皇叔对她存着怎样的心思,两世为人,上一世便是个人精,若是这一辈子还看不出来她当真蠢得可以一头撞死!
翌日清晨,楚轻玥身旁依然跟着彦嬷嬷同言姑姑,白鹿书院门口车水马龙,她来的时辰正好,不早亦不晚。白鹿书院夫子众多,皆是天下有名大儒,更开了各门学科,真正做到了“因材施教”。楚轻玥打心底里佩服太祖帝和帝后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开书院,令天下学子不分贵贱皆能入学。
白鹿书院的考试同现代的高考很像,各地学子由当地书院推荐再参与白鹿书院统一考试而后通过笔试面试进入白鹿书院。而白鹿书院自建立两百多年来屹立不倒,在民间威望甚高,甚至不少别国的高门大阀亦是同样令家族优秀子弟来此处求学。
“殿下,到了。”
“走吧。”楚轻玥看了眼自己今日一身装扮并无不妥便拉了拉身上斗篷,其后跟着几名侍女。
楚轻玥前脚甫一踏进门槛,就听得身后夹着几分稚气的声音:“呵,这不是公主殿下吗,裁了,舍得来书院了?”楚轻玥一笑:“是啊,本宫身体抱恙,才叫医科院的头筹教一些不知名的人给夺了去,彦嬷嬷说本宫自师父处学艺归来可不能给师父丢了脸面。”
“你……”
“元宵,我们走。”利落一声,楚轻玥连个背影都未留给身后人,径直带着人进了去。
刘苁蕙气得不行,身旁婢女上前提醒道:“小姐,时辰不早了。”
“滚,没用的贱婢!”婢子被删,只得委屈地望着她气急败坏的身影,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重华,你说,这刘小姐真有十四么?我怎么看她连个未及笄的丫头片子都斗不过?啧,本少爷觉得你这帝姬媳妇儿很有两刷子。”陆重华伸胳膊一抵南宫墨:“走罢,快些进去。”
楚轻玥进了医科院的门时方知有些不对劲,忽地耳朵一动,又闻着空气中的浅淡味道,立时气沉丹田,使了一个千斤坠,又再次扯下发带缠在手腕上。
医科院内无人,当先迎面而来的就是长约六七尺的碧绿尖头蛇儿。楚轻玥发带一抖,灌注内力缠上蛇儿,又往后倒退几步,听得脚下细微一声“咔嗒”暗叫不好,正要腾空而起,头上渔网当头罩下,楚轻玥一摸腰间正要拔出匕首时异象陡生,蛇儿摆脱绢帛发带,照着她脖颈上就是一口。楚轻玥吃疼,甩了青竹蛇儿,又将匕首狠狠一划。
但毕竟人小,力气也小,就算学艺再精也扛不住青竹蛇儿的毒,脚下一个酿跄便歪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再看渔网,不过被划了短短小口,连只心子也钻不出。
“哈哈,格老子的,总算是有法子制住你了。”岑夫子一摸胡子踱步至楚轻玥面前。楚轻玥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看着岑夫子,视线模糊,她只来得及努力看清岑夫子一双墨色布鞋便昏了过去。
岑夫子当先一步过来,见青竹蛇儿咬了她之后还缠在她右臂上,掏出个哨子来轻轻吹了一声,蛇儿有些磨蹭惹得岑夫子大为不快:“格老子的,还不快些,老子的宝贝徒儿都要死了你还不快些,等会儿子她若是耽误了用药的时辰老子就把你炖成补汤给她喝。”
蛇儿立时一送,几下便游移不见。
岑夫子一把横抱起楚轻玥,看了她一眼,半晌叹气道:“丫头,凤命之人自是要经历些磨难的。师尊早算出你大难大劫为师却不敢改了命数,若是你跟那小子遇不到,这毒也就没法子解,唉,都是刘婉言那死女人做的孽啊,害我同不谢分开了这许多时日。”
岑夫子抱着她进了里屋,将红泥炭炉中熬着的药起了锅却又空置在桌上。而后,岑夫子唤道:“出来!”
通体雪白的团子一滚,滚至桌边,而后似是哀怨一般,看了岑夫子一眼,自己从爪子缝间亮出一小截银亮刀片,右爪子照着自己左爪子一割,挤出几滴血滴进了药罐子。
而后,岑夫子才崩好纱布,将药滤了出来。一手端着药碗,另一手扶起楚轻玥将药给她喂下。一边喂一边拿眼睨雪团子:“快些自己去裹了纱布,愣着做什么?过不几日你主子便要来,磨叽个啥?为了你以后的主母,你贡献几滴血怎么了?”
“吱吱吱,吱--!”
“哟呵,不乐意了?那行啊,老子的珊瑚草和碧朱果你一个都别吃!”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雪团子声音越来越小,至最后低下了脑袋,只剩两只大耳朵立着一扇一扇的。岑夫子“嗯哼”一声,雪团子“嗖”一声过来很是狗腿地伸爪子“捶了捶”岑夫子的肩,又很委屈地将受伤的爪子给他看。
“嗯,等会儿自己去吃,两个碧朱果加三株珊瑚草,不准多拿,多拿了你就等着被炖汤罢。”
“吱吱吱。”
“嗯,耗子,你做得不错,你主子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
“吱吱吱吱吱吱!”
“行了,死耗子,要是吵着老子的锦绣了老子非扒了你的耗子皮!”
“吱---!”雪团子大叫一声又了“嗖”一声跑开了去。
“师父,有耗子。”约摸半个时辰,楚轻玥悠悠醒来,揉了揉发沉的脑袋,迷迷糊糊朝着岑夫子吐出这么一句话。
“是有一只死耗子,还吵得很。丫头没被吵着罢?”
“师父,青竹儿的毒太厉害了,这回我又睡了这么久。刚才你是不是喂我喝药了?”
“嗯。”岑夫子挽着袖子,又伸手替楚轻玥把脉,而后才点头道:“把毒性给压下去了,这半年来倒是不用怎么担心了。若是能找到他,你这毒也不怕解不了。”
“师父,他是谁?”
“格老子的,醒了就赶紧去干活儿,没见着老子这儿都乱得没法收拾了么?锦绣你个死丫头是不是欠打?”
“是。”楚轻玥嘴角一抽,每一回师父给她喂了药之后便是这样一副模样,前前后后的变化叫人心惊。
“不是说只有女人翻脸比翻书快么,师父怎么也一样。”楚轻玥的小声嘀咕并没有逃过岑夫子的耳朵。
“哎哟,谁砸我?”楚轻玥捂着脑袋看着地上那只鞋子,恶狠狠地在心中竖了个中指。
“格老子的,还不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