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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似乎早就被问习惯了,抬起松垮的眼皮,浑浊的眼睛漠然地扫过这个小姑娘,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位仙人是从哪里来的呢?”小姑娘锲而不舍。
不等蔺翁开口,更为健谈的刘瑾就接过了话茬:“仙人当然是来自仙界了!你爹娘没有和你讲过这些么?”
傅潋潋呆了呆,电光火石之间体内的影帝之魂瞬间燃起,低下小脑袋轻声回答:“我……我的爹娘都没了,他们也没和我讲过仙人的事。”小姑娘漆黑的眼仁颤动着,似乎在努力忍住泪水。
她真假参半地讲述了一下自己的身世,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落魄读书人家的孤女,父母双亡四处流浪,这样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何她小小年纪就能通几分书画之理。
怎么办,卖惨卖的越来越得心应手。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凄苦。”刘瑾没想到无心之言戳到了人家伤心之处,又觉自身与她编撰出来的父亲有几分相似之处,心底对她更加怜惜。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忙不迭转移话题:“仙人住的地方和咱们是不一样的h源界的凡人日子能过得这么太平,可多亏了这些神仙保佑。”
“真的么?”她配合的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刘瑾手里抓过一个筷筒,清了清嗓子眉飞色舞道:“你别看咱们现在生活的这快地方好像风调雨顺诸事太平,其实早在千年前,鸿源界妖兽肆虐,随意啖食百姓,到处生灵涂炭,凡间的日子那叫一个——”筷筒往桌上重重一敲,“水深火热。”
刘书生若是书画摊开不下去了,去茶楼说书也挺不错,傅潋潋想。
蔺翁刷洗了碗筷,也搬了张凳子来坐在他们边上听这一大一小二人闲聊。
“当时便有两个最大的仙人门派自发站了出来,护佑了他们仙山周边的凡人。有了表率,其他的仙人们也纷纷效仿,主动出来庇佑自家仙山周围的凡人国度。他们联手为凡人清理出了一片适宜居住的净土,将凶恶的妖兽都远远地赶到仙人们自己地盘上,自此那些特别凶厉的妖兽与仙人们共处一界,凡人自成一界。”
“当然,精怪天生天长,时不时还是会有一些凶秽之物在凡界诞生,所以仙人们总是会下凡来斩妖除魔,造福百姓。平时凡间的小灾小难仙人通常是不插手的,但若是到了大旱大灾,饥荒瘟疫,民不聊生的地步,他们也决不会冷眼旁观。”
然后他滔滔不绝的举了一大堆某某真人某某仙子英勇除妖的事迹。
一时信息量太大,傅潋潋消化的比较慢,她拽住刘瑾的袖子,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门派?仙人还有门派之分?”
刘瑾得意的拍拍胸脯:“小傅姑娘,你问我可真是问对人了,整个临溪镇也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仙人的这些事了。”他笑眯眯的指了指一旁默然无语的蔺老头道:“即使是蔺翁,也只是有了一次仙缘,你要问他仙人的事体,他晓得的可比在下差远啦!”
“可惜有些人读了万卷书,对仙人的事迹如数家珍,却只会躲在后面偷看,连话都没有同他们说上过半句。”
蔺翁却也不是好惹的,锋利的吐槽像飞刀一样扎在了书生的心上。
刘瑾的笑容瞬间碎裂。
“偷看是什么意思?仙人也会到这里来么?”这次,傅潋潋在二人的对话中敏锐地提取出了关键信息。
“小傅姑娘是外乡来的吧,临溪镇每隔三年都会举办仙缘会,附近仙山上的仙师将会亲自前来选拔仙童。算起来刚好就是今年,这可是临溪镇的大事,每到那个时候都热闹的很呢。”
仙童?什么是仙童?
她感觉自己好像快触摸到某个关键信息了。
却听得蔺翁悠悠道:“三年前她才三岁,即使知道了又如何能懂?”
书生干笑一声:“也对也对,小傅姑娘聪明伶俐谈吐不凡,在下竟忘了坐在我面前的只是个孩童。”
这个彩虹屁很好的缓解了尴尬,却让假·小萝莉,真·老阿姨傅潋潋听的心中不知是啥滋味。
“那仙童是什么?”好在壳子嫩,做个虚心好学的娃儿也没什么不对,不懂就问嘛!
“仙童就是那些生来便天赋异禀的孩子,”刘书生的两个小眼睛几乎要变成柠檬的形状,“仙人难有后代,仙山上会有仙人下到凡国来挑选有仙缘的孩子,接到仙界去修行。只是真正有仙缘者万里难一,好些年他们都是空手而归。”
他又摸摸傅潋潋的脑瓜:“所以日后即使知道自己没有仙缘也莫要太难过了,这世间终究凡人占了大多数,你我都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毫,太过执迷反而不美。”
“可我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没有测出仙缘,把自己关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宿,还说活着没意思死活要上吊。”蔺翁的刀子接的稳准狠。
被看着长大的后生刘瑾感觉一口鲜血涌到了喉头,他忍了又忍才艰难地咽下,“在下幼时愚钝,小傅姑娘七窍玲珑,必不会同我一样。”
两个老男人的斗嘴傅潋潋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在心里努力的拼凑着已知的信息。关窍一打通,上下一梳理,鸿源界的大致轮廓就在她心中显现出来。这与她前世熟知的仙界体系似乎相差甚远。
又是穿越又是修仙,原来我拿的是女主剧本吗!
小傅同学偷偷地笑了。
按照这个发展,她势必要去那个劳什子仙缘会看一看,说不定以后就一飞冲天,变成仙子,嫁给仙二代,走上人生巅峰啦。
傅潋潋心里的梦美滋滋的往下做,面上一派天真地继续问:“想参加仙缘会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任何要求,凡是五周岁朝上,十周岁往下的孩子都可以参加。”
三年一次,又有五岁的年龄跨度,对管辖这片地区的仙派来说虽然多耗费了些时力,却可以大大降低漏掉任何一个修仙苗子的可能性。
“两旬之后便是仙缘会,小傅姑娘有心参加,可在寒舍留宿。”还只是个孩子,接她到家里暂住不会有任何问题,刘书生对傅潋潋颇有好感,有心帮她一把。
她如此聪慧,若真的有那份仙缘,也正好圆了他和仙人打交道的梦。
蔺翁再次嗤笑,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去你家同你一起喝西北风么,这临溪镇的西北风都快被你喝完了。”
落魄书生刘瑾不与长辈计较,嘴巴一闭开始装死。
“老朽店里倒是缺个洗碗生火的伙计,”蔺翁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小丫头看着可怜,不嫌弃老朽这个糟老头子的话,老朽家里还有一间空着的厢房可以收拾出来招待你,只是要劳烦你白天在店中帮些忙,面食管饱。”
看不出这老头还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傅潋潋当下就热泪盈眶地答应下来:“我怎么敢嫌弃,是我要感激蔺翁收留才是。”
蔺翁一辈子孑然一身,此生遗憾就是没能留下子嗣,小姑娘谦逊有礼,他面上不显,心中却很是喜爱。
刘瑾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熟络起来,一下放心了许多,起身与蔺翁和傅潋潋告辞。
“小傅姑娘保重,在下现在身无分文,只能改日赚些钱财再来叨扰啦。”热心的刘书生要回去继续看他那萧条的书摊。
无心插柳柳成荫,事情解决的如此顺利,傅潋潋只觉得奇妙的很,心说:“这个世界的神仙果真灵验,以后还是要多拜拜。”
……
蔺翁的面摊其实生意很好。
用料新鲜,老头手艺又不差,想来也不可能冷清。
只是他喜爱夜钓,每日上午一般都在补眠,过了未时才起床出摊,因此熟客们都会选择在晚饭时出没。
想到今天他们强行把老头喊起来的行径,傅潋潋不禁一阵心虚。心里不断感谢那位神仙给了蔺翁强健的身体,怎么折腾都没事。
第一天帮忙,傅潋潋做什么事都不太熟练,显得笨手笨脚,蔺翁没嫌弃她,反而耐心的指点她生火的诀窍。
食客们也很和善,对她多加宽容照顾,没有因为她是个孝就戏弄于她。
一切都和谐的不可思议。
忙忙碌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大半木桶的活鱼,一天里就卖的见了底,剩下的几尾杂鱼被蔺翁捞出来煮了。
一张方桌,一盏烛火,两条长凳,两碗冒着热气的面条。一老一小二人对坐,吃的很开心。
这样温馨的画面是几天前还在凉水配干饼的傅潋潋想都不敢想的。
蔺翁家的厢房其实很简陋,但再简陋那也是白墙黑瓦的正经房子,比傅潋潋之前那个漏风的茅屋可舒适多了。
傅潋潋裹着小被子一夜好眠。
夜深人静,一道白莹莹的光辉从她衣服的缝隙间消无声息地冒出了头,它小心翼翼地绕着傅潋潋转了两圈,又隐没在她的身体里,缓慢地散发出像呼吸一般的韵律来。
这一切无人知晓,甚至连当事人都毫无所觉,还打起了舒服的恤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