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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得一瞥,那目光是让谢明依最害怕的一种,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失望。
“谢明依。”
那人的声音传入耳内,每一个字眼背后的失望都在沉重而又准确的敲打在谢明依的心上。
“侯爷。”
十数种复杂的情绪皆在一瞬之间,只不过再抬眼同那人对视的瞬间,眸中只剩下平静的掩护。
事到如今,双方已经没有什么情面可以讲了。
自己方才在朝堂上已经是将苏同鹤得罪了彻彻底底,现在再怎样都是徒劳的,还不如就此面对一切。
看着对面的谢明依,苏衍心中怎么会没有怒火,他想提剑刺穿她的胸膛,看看她谢明依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还有没有一丝的良心?
可是,看着她这般冷漠的样子,那一刻,就像是烈火被一盆冷水浇灭,又下起了雪,已经浸湿的柴火外面结了一层的寒冰,包裹着里面的一切,留给外面人的只有冰冷的触感。
“谢明依,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你会不会,哪怕有那么一刻的像为了搭救周百彦一般的搭救我于水火之中?”
“不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就像一只利剑,刺穿了苏衍的胸膛。
那个位置,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分崩瓦解。
“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吗?”苏衍红了眼眶,清风皎皎吹过,微风拂面,温热的感觉很舒服,可此刻这个人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暖。
那人弯唇浅笑,眼中流露出几分得意和嘲讽,一字一句道,
“你不会,因为你……喜欢我。”
是啊,喜欢就是这么没道理啊。
即便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去克制了,可到了现在,他还是对这个人狠不下心,即便她在朝堂上如此的咄咄逼人,他依旧拿不出她于死地的勇气。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吧。
“世人都说,这世间多的是痴情女子,无情郎,谢明依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有没有半点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刻。”
“没有。”依旧是毫不犹豫的回答,似乎连想都没有去想,或者说这样无聊的事情怎么会劳动堂堂状元郎去思考?
“呵,呵呵……你希望我去北上平叛匈奴吗?”
那双好看的桃花,此刻蓄满了悲伤和凄凉,眼底一片一片的倒映着被撕碎了的落花。
星星璨璨,再也不见了原来的半分样子。
“我希望你去,你就去吗?”谢明依问。
“是啊,只要你希望,我就去。”
那人轻笑着道,“那我自然是希望侯爷去的,侯爷去平叛,才能大胜而归,从而扬我国威。”
是啊,这不早就是自己预料到的结果吗?不过是心存侥幸,还有那么一丝的侥幸才促使着他残留着那一分天真。
“你最好祈祷我战死沙场,如若不然,谢明依,我苏家若失了一人,我要你和你在意的整个大燕天下的江山陪葬。”
说着苏衍转身离开,刚迈开两步,却听身后的那人淡淡道,
“江山与我何干?你想要尽管拿去,一个将三军生死放在一个女人身上的将领,我在替大燕的好男儿担忧,他们此去是否能扬名!”
他走了,只停留了片刻的时辰。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明依嗅到了一阵芬芳,像极了长安郊外的那片桃花林的香气。
“谢大人,我家侯爷让小人送您回城内。”
青隐出现在谢明依的身前,说完了话却迟迟不见谢明依的反应。
那人的目光……不,应该是她的世界仿佛定格了一般,眼前的一切只有风偶尔吹过杨柳依依的动作。
青隐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隐约间,他感觉,这两个人之间一直牵绊着彼此的那根线,好像断了。
“谢大人!”
青隐提高了嗓音,那人似从梦中回神一般,悠悠转醒,看着面前的青隐,目光凝滞,逐渐恢复清明。
“大人,我家侯爷让小人送您回城内,这回去的路,您不熟。”
“好。”谢明依应着,转过身的瞬间她发现自己并不记得进来时的路。
谢明依的路痴,青隐也有几分领教,当下也没有刻意为难在前面引路。
谢明依看着前面的青隐,脚步有几分虚浮,内心更是心虚不已。
青隐若是知道自己方才是怎样同他们家侯爷讲话的,一定会杀了自己,然后悄悄掩埋。
一直到长安城的南门外下了马车,谢明依头也不回的进了长安城,脑子里什么也不敢想,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回到府上。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晕倒了,快来人啊,去请徐大夫!”
门房一个劲的喊着,不一会儿的功夫谢府的大门便聚起了好多人。
可一扇朱门挡着,里面再热闹,外面人来人往的也没有人知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明依刚一进府门便晕倒了。
家人去请了徐星颐来府上,徐家的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看见谢明依府上的人,便去请了自家小爷出来。
出门的时候,徐星颐便背着药箱,似乎已经料到了发生的事情一般。
“没什么大碍,大人只是天气燥热,中了暑气,开几副调理的方子便可。”徐星颐向一旁的谢母回复着。
这位老妇人一直伴在病榻左右,每次皆是如此,而都在得到自己的答复后,忧心忡忡的离开。
所以,谢明依在睁开眼之后,是不会看到床畔母亲关怀担忧的目光的。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已然成了一个习惯。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梦见了一个让她很惊讶的人——先帝。
她看见先帝依旧是当初那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天威凛凛的坐在御花园里,对自己说——朕把大燕朝的未来交给你了,这大燕的子民未来究竟生活的水深火热还是乾坤盛世,都交给你了。
她说,自己何德何能,为何要将这么沉重的事情和责任交给自己,这明明应该是未来的天子所应该承担的,再不济还有陆相。
那人对她,如师如父,谢明依知道自己能有现在的一切,全都是凭他栽培。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可有时候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
这担子太重。
那人说,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朕年轻时的样子。
他是君王,自己怎敢同君王相比?她直道不敢。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那人的一声淡笑,你嘴上说着不敢,可是你心里想的却比这朝堂上的其它人要多。其它人图的不过是这一世的名和利,你却想推翻这腐朽的帝制。说实话,朕也很想看到一个新的国家,一个新的面貌,希望这天下的子民能够老有所养,幼有所依,不愁吃穿的那一天,那才是大道之世。
自己心里的隐私被轻易的揭开,而且又是这么的彻底,谢明依怕,怕眼前的这个人会在下一刻要了自己的命。
趁着他不注意之际转身刚要跑开,可一转身却撞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而眼前的风景早已经变成了另一番样子。
是大燕北边与匈奴的边境。
而她撞上的正是浑身是血的苏衍。
手中的剑半截插在大漠里,两只手支撑在剑柄上,宛若一座雕像,目光直视着前方。
而他的前方,正是自己。
大漠孤烟,到处都是血染就的黄色烟沙,一阵风吹过,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的气息,直让人隐隐作呕。
“苏……”
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那人默默的注视更是让自己汗毛直树。
对不起,我没得选。
她想和他解释自己的苦衷,可是好像她从一开始便没有这个机会。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的拉远,而她依旧身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中间。
突然间,灰蒙蒙的天空中传来一个苍老声音,
“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
“不!”她可以说话了,谢明依迫切的为自己辩解着,
“要他们死的是皇帝,是匈奴人,不是我!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我有什么错!将士保家卫国是他们应尽的职责,就像是文臣,若是贪墨愚民,也要受到惩罚!”
“将士保家卫国而死无可厚非,可你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随着那人的声音,眼前的景象竟然突然间变了。
雕梁画栋,红色的宫墙,辉煌的宫殿,威武的石狮,还有脚下通向宫门外的长阶。
这里是……皇宫。
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再流淌的声音,似乎是泉水叮咚的在响。
谢明依的心中刚刚升起疑惑,下一瞬低下头却看见脚下流动的竟然是红色的……
鲜血。
从早朝的宣德殿,一直流淌到宫门口风红色,触目惊心。
而脚下的尸体皆是一具具年轻的生命,他们没有死于保家卫国,而是死在了自相残杀。
可人群之中却不见了那座手持剑柄的雕像,那人去了何处?
突然间,冰冷覆上颈间,熟悉的凉意袭上心头,谢明依不敢转身,因为她从脚下的倒影中看到了那人的猩红的双眼中透漏的恨意,
“谢明依,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苏氏若是出了事,就要你和你在意的大燕天下陪葬!”
谢明依想要开口,却再一次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操控着这一切?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把推手将她推到这里,而眼前的一切没有一处不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突然间,谢明依从噩梦中惊醒,似乎是心意相通一般,床畔之人也是骤然转醒。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慕容宸看着床上之人额头上密布的细汗,心中无奈至极。
明知她心中有所畏惧,可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上,这种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但是慕容宸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人就那样猝不及防的扑到了自己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拥着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自己心里的恐惧。
“我……我不想做官了。”
谢明依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不怕死,可是她怕见到那样血流成河的场景,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才会发生的那样的事情,成为千古罪人事小,她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将士吗?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
“好,我带你和你的家人离开长安。只要你想,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一个可以让其它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过着平淡的日子。”
慕容宸放在谢明依身后的手逐渐的收紧,他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的身体和那种直达内心的恐惧。
而令人诧异的,恐惧依旧在,可竟因为慕容宸的声音,或者是因为他的一个动作,让谢明依感觉到了一种平静,一种平衡。
“真是个傻子。”怀里的人突然间轻笑出声,听上去似乎平静了许多。
慕容宸弯了弯唇角,“至少你刚刚那一刻是真的想离开,我说了,只要你想走,我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如果我得罪了很可怕的人呢?”谢明依想着皇帝,想着苏家,只觉得焦头烂额。
她现在有些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大染缸,即便是到山野里当一村妇也好。哪来的这么多算计。
可是转念想想,清贫的日子也是不容易的。
不过,她还是想要知道慕容宸的态度。即便只是一句话。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起死去,可我会帮你,一直到最后一刻。不会再让你孤独的面对一切,只要你想,我就在。”
她喜欢这样的温润如水,经历了那么多的起起伏伏,轰轰烈烈,惊涛骇浪,谢明依更难以逃脱的不是苏衍那样的爱而不得,甚至是,痴念,而是这样如水一般温和的存在。
有些时候,太过在意,也是一种压力。
因为有些人是注定不会走到一起的人,从最开始便注定的结果。
“我今天,在朝堂上得罪了苏同鹤,接着又伤了他的心,我……突然间怕了。”
“你在怕什么?”慕容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是和素月那种一样有一种可以抚平人心的力量。
“怕苏同鹤会不顾一切的报复,我怕他动我的家人,怕皇帝会为了保全自己,将我扔出去,怕苏衍北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对得起大燕的将士,如何对得起他们的家人……”
“不用怕,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有些时候,有些事,人生本就是一场没有任何理由的旅程。你只要知道,我在你身后,至少我还可以护着你的家人。所以,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