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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出枪的感觉令张二吃惊,三枪以后对五十米外碗大目标弹不虚发别人有可能练三个月、三年或一辈子,这已经不是感觉了,而是感应:感应枪筒和目标成一条直线时扣扳机的那一瞬间——万分之一的眨眼时间,否则失之千里。但张二未必想笑:这家伙不仅是铁家百多年来的奇葩,可能还是颠覆了铁家血脉或整个武林的一个怪胎——一种奇奇怪怪的那种恍惚感觉。。。。。。
张二叹气:是人、是神,亦或是鬼都只有天能主宰了;他不能左右,也只能是尽到父亲的责任了。
张二是军队训练过的神枪手,知道要击中更远和移动的目标,还得估算风力、风向和空气湿度,但那要经验,更重要的还是感觉:有了经验后才能得出的感觉。
张二豁出去了,趁着农闲铁匠铺子没什么生意,三天俩头带着张英往森林里钻。不打死目标,专找兔子,甚至蝙蝠、老鹰打。张英生性顽皮,进了森林便野性大发,有路无路都学那猴子的模样在树上攀援而行,久而久之竟然把那野生的猴子撵得只恨老母猴给它们少生了两只手,有时还不如往地上逃命来得安全些。
张英好动,从小玩的是蚂蚁、蚱蜢之类的小动物,就是蛇也能勾起他莫大的兴趣,现在有了这些不比他闲得住的猴子,岂能不做一堆儿耍了。
半年后,张二家突然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是个和尚,光头但没烧戒疤,60多岁年纪,瘦削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斜背着一个褡裢;小的是个娃儿,十二、三岁摸样,长得虎头虎脑,墩笃壮实,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看着很是讨人喜欢。看两人风尘朴朴的样子,显然走了很远的路。
老者向张二打听一个人,一个近百岁却已经死了的人——那是张二的爷爷。
张二很惊讶,现在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在这里六、七十年了,所有的人都只晓得他们姓张,不肯承认。于是,老者出手,四川江油铁家正宗的八路分筋错骨手:
带、截、推、打,
刚劲威猛又连绵不绝;
粘、拦、崩、拿,
快捷小巧而无声无息。
张二看傻了,他现在知道了铁家拳原来是这样打的。
接着,老者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老者姓铁,其实已经80多岁了,在铁家排行老四,是张二爷爷的亲弟弟。60多年前也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亲兵,在成都的那次突围战中,他跟随大哥几闯敌阵救翼王不出,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大哥决定突围,当时大哥已经受伤,仍一马当先,拼死杀开一条血路。
紧跟着大哥的铁老四也负了伤,在混战中和大哥分散后,一路逃回了江油,但不敢回家,上峨眉山当了和尚。养好伤,待风声有所平息后,铁老四开始下山云游,一找就是几十年,以为大哥在突围中死了,没想到。。。。。。
铁老四拉过那个孝,说这个孝叫铁虎,大家都叫他虎子,是张二哥哥张大的孩子。应莲很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一直抱着坐在自己身边,听了大惊,忙问了大哥、自己丈夫和父亲的姓名,铁虎都一一回答了,还说了二十几年前他们一家逃难的经过,用不着再说,必是大哥的血脉了。
虎子十三岁,比张英兄弟俩大了两岁多,张英、张连认了哥哥,并给铁老四磕了头,共同认了四祖爷爷。虎子喊了张二两口子“二爸,二妈”,喜得应莲合不拢嘴。
接着张二的四爷爷讲了虎子的来历:五年前,张二的哥哥带着虎子找到了江油铁家,铁家早没人了,经过翼王在成都那次事变后,铁家人被抓的抓,跑的跑,如今已是人去屋空,还是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带虎子上的峨眉山;说张二的哥哥在绵阳当兵,因为军阀混战,部队要出川,本来是想把虎子送回江津老家的,怕是没得人了。这样,铁老四就根据地址一路打听找来了。
看过张英的飞镖和拳脚,铁老四禁不住老泪横流,仰天长叹:
“老天啊,你终不负我铁家”,于是,铁老四留了下来。
四祖爷爷给了张英一样礼物,准确的说,是一样技巧,这是他当兵时用铁家的四路短打跟别人换来的,那就是弹石功。
后院里,铁老四向院墙后抛了块石块,一群鸟儿扑腾腾的飞了起来,手起处,四爷弹出一粒石子,只听“噗”的一声,一只飞鸟应声载了下来。
地上死鸟羽毛蓬飞、血肉模糊,张二父子几人也毫无声息——呆若木鸡了。
之后,张英就用左手练起了弹石功夫。本来弹石功是用右手的,但实在是张英的左手就等于是右手。而虎子就一直在练他的峨眉横练和铁家那八路短打,这小家伙也实在是没有飞镖的感觉和天赋,就更别说飞什么石头了。
铁家擒拿手讲究一个“快”字,眼到处手到,眼没到手也要到,眼力、耳力、手力和腿力都不是单纯靠练就能达到的,必以气行之,一战之下,一口真气不散,铁家拳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虎子和张英就被带到了老鹰岩的瀑布下。小屁孩可不懂什么任督二脉、也不懂什么十二周天的行气之道,但四祖爷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又跟随的是石达开和铁战之类的实战武学大师,自有一套简单易学的练气方法,那就是直接把虎子和张英赶进水里,憋气,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不要担心把他们淹死了,长江边的娃儿,哪个不会几把狗刨,和况这两兄弟早就要好得很,经常偷偷摸摸跑了出去,早有人把看见两个小家伙在长江里游泳的事给张二说了,自然淹不到他们。但会狗刨不等于会憋气,于是四祖爷就教了他们怎样纳气于丹田,摒弃杂念,以意念带动气息行于四肢百骸,心意到处,气便到,直至心意未到而气已到了便为大成,也即是气息随人的本能而生,而不必刻意的提气行之也。
三年后,张英已经能站在从天而降的瀑布中心了。老鹰崖泉水从百米高的悬崖直冲而下,砸出漫天水雾后,其强大的冲击力和沉闷的轰鸣声闻之色变,休说是人,就是人大的石头都立不住。但张英以血肉之躯扎马步于水下五尺处,水没于顶、行气于双脚,谓之千斤坠,任飞流直下三千尺,我自巍然不动;其倾泻之力又何止千钧,气息激荡全身时,竟自浑然不觉,半个小时方出,大气不喘。
四祖爷不教张英练那钢劲威猛又虎虎生风的八路短打,说张英已经掌握了飞镖和弹石的技巧要领,拳法也深得铁家真髓,少的只是实际经验。但铁家拳是无定式的,因为人是无定形的,也就是说,人是活的,铁家拳也是活的,是针对对手的各种攻击方式而制定的拦、截,粘、拿,避其锋芒;推、拉、打、崩,攻其不备;整个八路以擒拿为主,压腕,击肘,靠肩,蹬膝是其特点,所以又叫分筋错骨手;进攻以拳,肘,肘尖,膝盖为主,环环相扣,步步相连,打法凶狠,出手必能伤人。并告诫一家老少,不到万不得以,切勿乱用。铁家拳最重要的是个“快”字,还有就是感觉,预知对手的攻击部位。有了这两样东西,才真正叫铁家拳,才能一招制敌,一招伤人。
第二年,老爷子又教了张英三种峨眉山步法,三招腿法,而且六招步法、腿法都是在水里习练的;在水里运用自如后,陆地上便快了十分。接着,就是天天拿根木棍往张英身上乱戳乱打,没有招式可言,张英也没有招式可躲,凭的就是个本能:本能的躲、本能的出手拦截后连环进击。
三年后,老爷子老了,因为他的木棍戳不着、也打不着张英了,就是加了张二也沾不了他的衣服角;而半山坡能活动的东西也没有了,不但耗子,连鸟都不见了一只,因为张英的飞镖和石子都射得够远,也够准——千山鸟飞绝。
于是,铁老四走了,在孝顺的孙子、孙媳妇家过了两年,他心满意足的走了。没过多久,有远房亲戚带信来;铁四爷爷在峨眉山坐化了。。。。。。
铁四爷爷走后,这个家清净了很多。儿子们一天天长大,虎子过了十五岁生日后,里里外外都能帮上忙了。闲暇之余,应莲便开始想家,以前跟丈夫提过,只说儿子还小,后来又来了四爷爷,一天忙着锅边转,后院里整天又打打闹闹的,哪有心思想。现在清静了许多,思乡之情便迫切起来,况且太原那件事已经过了十多年,自己和丈夫也变化了很多,应该不会有事了。
应莲家在太原也算有钱人家了,但父母却是少有的知书达理和开明,就算不把应莲下嫁了,也极得张二敬仰;何况十几年了只字片语没得,张二内疚之下自然十分同意应莲的分析,于是,两口子决定回趟家,
临走,张二给三兄弟讲了祖爷爷和朗月刀的故事。应莲舍不得,亲了虎子又亲张英,答应他们最多两个月就回来。
张二两口子走了,带着张连,可这一走就再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