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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我是好人的?呵……
连我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究竟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在这充满女人欲 望和嫉妒旋涡的后宫,向来是不缺厮杀与争斗的,荣华与权利背后的杀戮与血腥,才是后宫生存的真相,生存的促使下,善恶已分不清楚。
雨水冲刷着屋檐,霹哩叭啦的声响敲打着窗户。冷冷传进殿。
“太后娘娘……”
我转过身,将门打开,陈仲手里握一只白玉兰站在门口,“娘娘,这是今天的白玉兰,被雨水打了,花树有些禁不住,这是最好的一枝,让奴才给您插进花瓶里罢!”
我冷冷拿过那枝还带着雨水腥气,又残留一些香味的白玉兰,看着她洁白娇弱的花,轻轻叹息一声,“连花都败落了,看来是天不助我。”
“娘娘不要担忧,摄政王一定可以战胜归来的。”
我冷笑,垂眸看着他,“太后娘娘死了吗?”
陈仲一怔,惶恐的道:“没有,按照娘娘的吩咐,太后娘娘被宫人照顾得好好的。”
“那就好。”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拿着花转身进房,“你下去罢,本宫要一个人待会。”
陈仲跪在那里,良久才反应过来,默默低着头将门重新拉上。
我走到妆镜前,将昨天的白玉兰拨出来扔到地上,将新的插进去,坐在妆镜前仔细看着那支花,疯子才最可怕。
只是她已丢掉了爪牙,不得已才成为温顺的猫,我冷笑一声,看到镜子里苍白的笑意与冰冷的眼眸。
前方战事紧逼,朝中人人惶惶不安,我尽量安抚着民心,却开始将每日颂经的时间增多了,十日,前方传来战败消息,大军后退三十里,驻永定山为大营。
十五日,前方传来战败消息,大军后退四十里,驻扎安南。
二十日,终于有了一次胜利的消息,但两天后,又传来溃败的消息,大势已去,朝中这样的呼声已越来越紧迫,不少大臣连上朝的时间都是惶恐的,从他们颤抖又无助的目光中我便能看出来。
有时候,看着刚过满月的安念我也会想,摄政王妃如果能再忍忍,再忍忍,或许就可以活下来。
有时候我也想,如果当年我能够再忍忍,再忍忍……一口气从三尺高台上跳下来,或许也就解脱了。
在这动荡不安的日子里,我仍不忘华阳公主的祭日,一大早我便起床了,早早的处理完朝中的事赶回宫。.
外头宫人走进来,低眉俯在鸾榻前,“太后娘娘,祭品已经准备好了。”
“恩,带着佛堂罢。”我冷冷的道,起身理了理衣衫,便前往佛堂,皇家的宗祠是不允许摆放公主的灵位的,何况她还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没有皇室尊贵的血统,可她是我的女儿。
我盯着那个小小的牌位,看着上面吾儿君颜四个字发呆,过了好长时间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接过宫人递过来的香,深深拜了三拜。
“君颜,又过一年了,娘来看你了……”我勉强笑着,顿了顿又道:“或许……用不了多久娘就会过去陪你了,君颜乖。”
碧珠怯懦的看着我道:“娘娘,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微微笑了笑,毫不介意的道:“只是实话而已,到时候,哀家会挑个合适的时间把你们都放出宫外,求生路去罢。”
“娘娘……”
她不满的慎怪,我轻笑着,又福身拜了三次,将香递给宫人,她恭恭敬敬上前插好,又默然退到一旁。
我在佛堂站了一会,才转身出去。
廊下传来阵阵微风,和着风送来白玉兰的香味,我转过头,看到陈仲正端着一瓶白玉兰往这边走,我停下脚步,看着他道:“你又过去了?”
“是啊,太后娘娘吩咐的事奴才不敢不用心。”
我微微笑了,对他招招手,他小跑着到我跟前,“太后娘娘,今天的花开得好。”
我看着那支白玉兰,轻笑着道:“是不错,拿进去罢,备轿……”
他起身正要往里走,又停下,“娘娘要去哪?”
“留芳殿。”
闻言,他略怔了怔才道:“好,奴才这就过去备轿。”
踏进那块阴霾吹着冷风的院子,我便打了个寒噤,这地方是从地底深处透过的寒意,如建在太阳下的冥殿。
看守宫门的嬷嬷见到我慌忙迎上来,“太后娘娘大驾光临,奴婢真是受宠若惊,您今天过来是……”
我冷冷的不说话,漠然往前走着。
陈仲挡在我身前道:“别打岔,那个疯妇在哪?太后娘娘要见,快把她梳洗一下带过来。”
“不用梳洗了,就让哀家见见她平常的样子罢。”我叹口气道,四下打量着这留芳殿,许久不来了,它还是这个样子,阴凉的让人发疯。
就是正常人在这里住几天,也会变成疯子。
“就把椅子摆在那棵树下罢!”我吩咐道,缓身走过去。
两个宫人抬着一抬八仙椅放到树荫下,我缓身坐了,静静闭上眸。
留芳殿的大嬷嬷英姑一身深色宫服小跑着走过来,“娘娘大驾光临,奴婢有失远迎,真是罪过。”
我抬头看她一眼,果然是个眼神十分精利的妇人,我淡淡笑着道:“事先没让通知,你不知道也不为过,带她过来见哀家罢。”
“哦,奴婢已经让人去接太后娘娘过来了。”说罢,她慌忙闭了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深深低下头道:“奴婢知罪,奴婢一时改不过口。”
我冷笑一声,不置一语。
她匍匐在地上,“太后娘娘,奴婢真的是一时口快,并没有不尊重太后娘娘的意思,只是那韦氏从住进来起太后娘娘就吩咐过要好好照太,所以奴婢一直不敢怠慢。”
“没有怪你,起来罢。”我冷冷的道,实在听她说的有些心烦,我摆了摆手指道:“退下罢。”
“谢太后娘娘恩典。”
过了一会,一位衣装凌乱的头发花白的妇人被带了过来,十年过去了,她已经更老了,空洞的双眸里没有任何色彩,她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臣妾参见皇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口里不断喊着,被人拉过来。“快给太后娘娘行礼。”
韦太后嘻嘻笑着,被人按到地上。
我笑着道:“人都疯了,还让她行什么礼,让她起来罢,赐座。”
宫人惶恐的重新将韦太后扶起来,又搬了一把椅子,我看着她,微微笑着道:“你们都下去罢,哀家有话要对她说。”
宫人陆续退下去,我站起身,走到惶惑不安坐在那里的太后跟前,一只手轻轻放到她颤抖的肩上,“如果你没有瞎的话,一定伪装不了这么长时间,因为你眸子里会忍不住流露出恨意,可是你现在看不见,所以才会骗过他们这么久,你身子颤抖,不过是因为恨,韦氏,哀家说的对吗?”
她身子微微颤了颤,没有哼声。
我轻笑,接着道:“眼睛瞎了,但是耳朵没有聋,你也一定听说了大理起兵的事,是啊!你该得意,我辛辛苦苦争来这江山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落入别人手中?”
我苦笑一声,低下头。
韦太后身子动了动,终于开了口,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接着才道:“你总算是走到了这一步,哀家当初就跟你说过,你——不行的,可是你偏不信,如果不是你施狐媚数迷得子昭不惜为你放弃江山,就凭你那些技俩又怎么会争得过哀家?”
她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唇齿间笑容生出寒意。
我看着她,冷笑道:“果然是装疯的。”
“你不也早就知道了吗?”她冷笑,不以为意的坐在那里,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不怒反笑,转身走到一旁,“留着你——是看在当年十四叔的面子上。”
提到十四叔,她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沉着脸不说话,我笑了笑,接着道:“另外……像你那样一个爱好权势与地位的人,如果落到这样凄惨的下场,活着对你来说才是一件最痛苦的事不是吗?”
“哈哈,你就是要让哀家生不如死才罢休对吗?”她冷笑道,掩在破烂衣衫下的手指紧紧握住扶手。
“对,让你死企不是便宜你了吗?”我冷笑道,回身要椅上坐下,这样面对面看着她空洞无空的眸子,她脸上表情夹杂恨意,可是双眸却是平静的死色,这样子显得有些骇人,留芳殿里一阵阴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伸手扶了扶微松的钗环,“哀家今天过来找你,是想问你,是你要留在宫中老死呢?还是愿意出宫去寻找你留散的亲人?”
提起亲人,她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浑身颤抖的道:“你以为哀家还有亲人吗?”
我冷笑不语。
她瞪着无光的眼珠子,恨声道:“郁清尘,如果还有一日你会落到我手里,哀家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冷冷一笑,“哀家既然放你走,就不怕你。”
她冷笑着道:“如果我不走呢?”
“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好了,等大理的军队攻进城来,哀家就会带着皇上去往行宫避一避,到时候人多事重,肯定是带不了你了。”
她低下头,突然苦笑起来,“你杀了我所有的亲人,你让我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