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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宇吃惊地望着眼前蓬头垢面的秀芝和车上两个眼睛里露着怯意的孩子,一段时间不见,她像是换了个人,再也不是之前楚楚动人的刘秀芝,心中尊贵的女神一下子失去了光艳,
连续在果园的劳碌,加上出门后被会计娘子厮打过,秀芝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蓝色上衣的领口、袖口隐隐露出脱落出来的毛线衣,头发如一篷乱草,毫无规律地披散开来,脸色铁青,眼光游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车上的两个孩子则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刘秀芝,你这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快带着孩子屋里说。”
任宇的眼睛湿润了,边说便将卜凡抱下了车,秀芝自己则抱起了秋才。
听他这么一问,秀芝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哭出来,她不想在昔日的老同学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任宇,我这个样子怕是吓着你了,也给你丢人了。你看能不能帮帮我……”秀芝怀里揽着秋才,坐在任宇对面,一五一十地将二牤和会计对自己行不轨以及二牤被抓走这一系列发生的事说给他听。
“这两个王八蛋,统统该枪毙!”没想到,任宇听得义愤填膺,秀芝话一说完,就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杯子里的水溅得老高,秀芝和卜凡被吓得一阵哆嗦,秋才更是“哇哇”大哭。
“你也不要生气,事情都发生了,我也不想要他们怎么样,只想让二牤早些被放回去,好给公公婆婆一个交代。”秀芝轻轻地抚摸着秋才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顿了顿,对任宇黯然神伤地说。
“你真能忍,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打算包容!他们这样就是强奸,不知道要判多少年呢!我去给他们说,把那个不是东西的大队会计也抓来。”任宇说着,站起来就要出去。
“不要,任宇我求求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他俩一个救过孩子和我的命,一个是孩子的亲叔,我不能那样做啊!”
“唉,你呀!”任宇的拳头再次抬起,却轻轻地落到了桌上。
“那你说吧,想怎么样?”他搓了搓手,问。
“让他们放了二牤吧,他是孩子的叔,公公婆婆不会放过我,他们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没有他……”秀芝眼里露出祈求的神情。
任宇看着她,叹了口气,说:“你呀,还是那么善良,我还是先过去了解一下吧。”
大约半个小时后,任宇回来了,对秀芝说:“你真傻,咋能把衣服留给人家呢?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你们大队会计作人证,又有内裤作物证,基本就可以定案了,真是强奸罪的话,就是三到十年的刑期。”
秀芝一听,马上呆住了,二牤真的要被判刑,婆婆怕是一天也消停不了,这个家也就彻底垮了!
“有什么办法吗?有什么办法吗?”秀芝望着任宇,失神地重复着说。
“你真的要救他?”任宇不解地问。
“要,一定要!”秀芝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
“唯一的办法就是……”任宇停住了,盯着秀芝的脸。
“就是怎样?”
“就是你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就说你是自愿的,不过你的名声……”
秀芝听到这样,颓废地往椅子上一靠,半天不再言语。她知道,如果这样,等于自己这一辈子也无法抬头做人了。
“并且,你把会计的事情如实揭发,蹲监狱的可就是他了……”任宇补充说。
“不要,我不要任何人为我蹲监狱,我不想害别人,我只要大家都好好的。”秀芝喃喃地说。
此时进来了一个派出所的人。
“这是派出所的李队长,这位就是刚才给你说的,我的老同学刘秀芝。”任宇向双方介绍道。
“听任宇说你来了,我们刚好要去找你的,跟我去所里做个笔录,你是当事人,也是关键证人。”李队长说。
秀芝怀里抱着秋才,手里牵着卜凡,跟着李队长进了派出所。
“记住,你所说的话,对这个案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要据实叙述。”李队长强调说。
话未出口,秀芝已经泪流满面,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没啥好说的,那天在玉米地,我是自愿的……”话一出口,悲恸的哭声马上喷发出来。
“不是说,你当时是被反绑住双手的吗?你可要想清楚再说……你确认是自愿的?”李队长惊讶地问。
“我确认是自愿的。”秀芝一边抽噎一边说。
“既然你是自愿的,那就简单了,只能算是道德问题,你把当时的情景还原一下,给你做个笔录,然后签个字,我们就可以放人了。”
秀芝擦了擦眼泪,一边想一边编造了另一个和当日完全不同的场景:“那一天,我们干活在玉米地中间碰头了,互相对望了一会,两个人就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
因为两个孩子都在身边,卜凡忽闪着眼睛似懂非懂地听着,这让秀芝很难为情,整个事件编排完,她已经憋得浑身是汗,面色绯红。
二牤真的很快就被放回了家,然而,关于秀芝的流言却一下子铺天盖地而来。
“一看她就不是正经货!”
“难怪连她婆婆都那么说她,看来都是真的。”
“兔子还不知窝边草呢,和自己的小叔子竟然能勾搭到一块,真是的!”
“还脚踏两只船,家里守着小叔子,外面傍着大队干部。”
“听说没结婚的时候和小叔子就好上了,所以他才一直不娶媳妇。”
……
所有发生过的和无中生有的风流韵事,都被活灵活现地作为笑柄安在了秀芝的头上。
婆婆感觉颜面失尽,趁着二牤去工地上班,站在秀芝院墙外指桑骂槐闹了大半天。
面对流言和侮辱,秀芝只当作没听到,躲在院中尽量不出门,她只盼着风头早点过去,大家能尽快淡忘掉这一切。
然而,越是担心,麻烦越是会找上来。
大队会计听说二牤被无罪释放回家,心中憋着的火气无法释放,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找上了秀芝的门:“别人是不是强奸犯我管不了,你家的狗咬伤了我,要赔偿医药费,还要把狗杀了,以免将来再咬人。”
秀芝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说:“建奎哥,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还把你当哥看,医药费我同意陪你,不过一下子拿不出,不管多少钱,你从我家的困难补贴里扣,至于顺毛,孩子不会同意杀死它,我也不能接受,还要靠它看家护院呢。”
“不行,钱要一把拿来,狗也要杀死,你没有钱,二牤有。”会计不依不饶地说。
“你被狗咬,和二牤没有一点关系,他有钱是他的,和我们也没有关系,至于这狗,我说过,不会杀的。派出所的人说了,要我想起什么新情况,可以随时向他们报告,你不给我们娘三个留活路,我早晚会把果园的真实情况报告上去!”秀芝也来了个铁锤打铁班,硬碰硬。
会计见一时讨不到什么便宜,只得悻悻而去。
真不知道,秀芝会不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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