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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国景寿十三年冬,朝廷内发生一场风暴般的巨变。
先是丞相指称龙城守将丘氏一门有贪污公款、营私舞弊之嫌,接着户部尚书曹尚真站出来为丘家澄清冤情,同时竟然还举出大量物证人证,证实真正营私舞弊,联手贪污朝廷公款的人另有其人,目标直指丞相本人!
一时间朝野皆惊,皇帝大为震怒,下令吏部微查此事,一个月内,大小官吏十余人被牵扯其中,据说兵部尚书因为自愧管教本部不严,辞官返乡,而原本高高在上的丞相忽然遭到朝中同僚倒戈,一同检举揭发他,因此丞相被罢官受审,户部尚书曹尚真则原地提升,代行丞相之职,仍坐镇户部办公。
顷刻间,曹家门楣光耀,府前车水马龙,前来拜会道喜的朝廷文武官员,以及各地郡县官吏,多得数不胜数。
人人都说:“曹尚书年轻得志,赢下如此重要的一仗,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正式被封为丞相,可难能可贵的是他为人谦和,温文有礼,平易近人,从不以官威压人,更不作福作威,结党营私,令人着实敬佩的很呢——”
今日,这位新任代理曹丞相依旧很忙。户部的工作本就繁重,再加上其他五部的汇总,一起交到他眼前,使他想偷一点懒都不可能。
偏偏外面还有今次各地钱来的举子们,因为传闻他是主考官,都想到他这里来拉拉关系,所以门外持着票签等着见面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这样一来,饶是曹尚真的身子骨结实,也大感吃不消了。
晚间的时候,真好太常县县令汇报赈灾的情况,见他一直皱着眉头,不像以往那样笑容可掬,就关心地问:“大人是不是身体不好?”
“哎,头有些疼,你别见怪。”他按着发边叹气。
“为国为民,尚书大人着实辛苦了。”太常县县令颇为感动。
曹尚真摇摇头,强笑。“这是我应该做的,食君俸禄,谋君之事嘛,先不说陛下如此器重我,就单说我是茯苓人,又怎能将这么多的事情推在一边,袖手旁观呢?”
“大人还是先休息吧。”太常县县令站起身,“大人若是不方便推拒,我去和外面的人说说看,听说大人从很早开始就办公见客,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只怕连晚饭都没有用呢,外面等候的人定会体谅大人的辛苦,改日再来。”
“这……怕不好吧。”他低下头,遮去了长长睫毛下笑容闪烁。
太常县县令却很诚恳地摆手。“没事没事,若是把大人累病了,岂不是我茯苓国的一大祸事?我去说,大人尽管坐在这里休息,卑职保证,今晚不会再有人来烦扰大人了。”
曹尚真笑着抬起头来,对他说:“大人这次赈灾办的很好,只可惜太常县地方太小,以大人您的大才,犹如潜龙,岂能久伏于浅水之处?刚好洛阳城知府之位有缺,我正有意把你调去那里,不知道大人方便不方便?”
太常县县令一愣,他以前听说要在曹尚书手下升官发财,前提都是要先给他塞饱了银子,今天他空手而来,不过就说了几句好听话,居然就得到这么大的封赏,一时间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疑。
此时门外人影晃动,一个人手里捧着东西走了进来,他本能地转身,先开口阻拦。“今日曹大人累了,无暇见客,这位同僚还是明日请早……”话未说完,忽然哽在喉咙,惊诧地叫了起来。“原来是丘将军啊!您也到京城来了?!”
进来的人正是丘夜溪,但她今日没有穿平日惯着的铠甲,一身的银灰色绸袍长裙,秀发松松绾就,衬托的清丽容颜竟然如月色般明艳,若非她眸中依旧寒漠的光芒,太常县县令几乎认不出她来了。
她对他点点头,“大人县中之事都已办妥了?”
“哦,办的差不多了。百姓已迁走一部分,河堤加筑了两丈多,洪水基本上退去,城中一切安好,这也要多谢丘将军的帮忙。”他打量着她,暗自奇怪她今日怎么是这样的打扮,“倒是将军昔日义举的那一千两银子,县内财政紧张,暂时还拿不出多余的钱可以退还……”
“不用还了。”她淡淡摇头,又看了眼屋内的另一人,“我刚才好像听说大人你要升官了?就算是我和曹尚书一起送给大人的礼金好了。”
“啊?”太常县县令讶异地低呼,又回头看看一直在偷笑的代丞相。
此时,曹尚真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走过来挽住丘夜溪的手臂,对他说:“大人刚进京,只怕还没有听说一些新消息,这位丘将军,下个月就要升任兵部尚书,日后你可以叫她丘尚书,或者……叫她曹夫人也行。”
“曹夫人?!”太常县县令并非脑子愚钝之人,看到两人这样亲密,当然也有所顿悟,只是昔日丘夜溪和曹尚真的死敌关系在他心中烙印太深,实在是不能一下子转变过来。
看他呆呆的样子,曹尚真笑得更粲然了,他得意地看了眼身边的女子,郑重说:“丘将军已经在前日正式下嫁本官,所以,你叫她一声曹夫人绝不算失口。”
太常县县令走后,曹尚真才放声大笑,坐倒在椅子中,指着大门说:“夜溪,你有没有看清他刚才的表情?简直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或是活见鬼一样。该是万万想不到你会嫁给我吧。”
丘夜溪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将提着的食盒放下,淡淡地道:“我听说你一天都没有吃饭,还以为你会很饿,可你还笑得这么大声,看样子你的身体大概是铁打的,再饿几天也没关系,那我走了,你慢慢见客吧”。
“哎,别走。”他眼明手快地扯住她,往自己怀中一带,“新婚燕尔的,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一天不管,知不知道我在心中叨念了你多少次?又心疼了多少次?”
“你有叨念过我吗?是叨念银子多少次了吧?”她回眸嘲讽,“现在你做了代丞相,又刚查了人家的贪污案,风头正紧,有多少银子眼睁睁白花花从你眼前流走,你却连手都不敢伸一下,我看你疼的是银子,可不是我。”
“何必把我的心思都看得透透的,还说出来?”他笑着一手打开食盒,“是酥皮葱油卷?嗯,这个我喜欢。你吃过了吗?”他顺手拈起一个,放到自己口边,想了想,又送到她唇前,“有劳娘子亲手送羹汤,夫君先赏你一个。”
丘夜溪懒得理他,想起身离开,却被他死死按在大腿上。“别闹了,外面等你的人多着呢,让人家看到了怎么得了。”
“让他们看去,难道夫妻亲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虽然我奉了你的命令,没有大张旗鼓地办事,但好歹也和你正式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还入了洞房的,怕人议论我们什么?”
她轻咬下唇,听着他在耳后的徐徐笑语,真觉得像是作了一场梦。
几个月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嫁给这个男人,更想不到,她会离开龙城。
结果为了遵守赌约,为了在他在扳倒丞相后,亲笔信中一句——夜溪,我真的需要你!她终于下定决心,将龙城交给道叔打理,离开生活了二十年的龙城,来到京城,来到他身边。
他说要召告天下,大张旗鼓地娶她,却被她拒绝,不是因为尴尬,不是怕这茯苓国第一直直臣和第一奸臣的联姻会让人引出多少联想,而是在她嫁人,嫁谁,本就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何必像演戏一样演给旁人看?
于是,就这样悄然无声地,她成了使君之妇,成了他的妻。
“夜溪,你在想什么?”他的手指又在她的耳后面画圈圈,感觉到她的神游太虚,不满地想要她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做丞相真的很累,我现在很后悔了,要不然我们都辞官吧?一起去周游列国,去东岳、西岳,或者去东野、南黎,总之去一切美丽的地方,去我们从没去过的地方。”
“别做梦了。”她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就将他打回到现实之中。“你千方百计才登上这个位子,舍得轻言放弃?”
“我这辈子千方百计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娶到你。”
她的心头怦然而动,口中却故意装的好不相信,“这样的甜言蜜语,你和多少女孩子说过?我才不是那些傻丫头。”
“你怎么不相信我?人家在许身给你之前,可是清清白白的。”他埋首于她的颈子间,吻出一串串红印,有时委屈又是顽劣,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她红了脸,推开他的手,“好了,别闹了,你还吃不吃饭?”
“先吃了你,再吃饭。”他一把抄抱起她,按在腿上就开始轻薄。
丘夜溪身处被动,阻挡不住他已经探入自己胸前的那双手,只得喘息连连地低声骂,“还说你之前是清白的?看你现在这样子,若不是身经百战,怎么会这么多花招?“
曹尚真已然喊着冤枉,“我发誓洞房之前,我真的是个童男子呢!”
闻言,她更加红透了脸,像樱桃一样,“呸!说这种话不觉得害臊吗?哼,反正老天造人不公平,你是不是童男……鬼才知道。”
“夜溪不是在吃醋吧?”曹尚真晶眸闪动,诡异的笑容流过唇边,“夜溪是怕我这双手也抱过别的女人,伤了你的心?”
她挣扎着翻身下地,抓紧散乱的衣襟,“婚前婚后你都没有一句正经话,我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然会答应嫁你!”
他眼珠子一转,笑道:“也许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就看上我了,只不过不好意思承认而已。既然现在我百般屈尊地求你嫁给我,你又何必故作矜持呢?”他忽然从身后抱起她,快步走到后院的卧房之中。
洞房那一夜,丘夜溪真的是懵懵懂懂,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他吃干抹净。那一夜只觉得痛,没有感受到多少快乐,或者那一夜的曹尚真也显得比较猴急,像是生怕她会突然反悔跑掉,所以才急急占下她的人,以策安全。
可这一夜,他却尽显温柔体贴,亲自为她解了裙带,宽了衣,一点点吻去她的紧张和僵硬,灵活的手指在她的肌肤上按出一串串火苗。
她本来是想故作矜持的,结果不由自主地也吟哦出声,那声音连她自己都不敢听,不敢相信会出自自己的口中。
可是曹尚真听了,却显得兴奋莫名,一下子挺身进入她的体内,还柔声道:“我的夜溪终于像个女人了。”
她羞窘得脸上都要冒火了,眼睛也不敢睁开,十指只是紧紧地攀着他的肩膀,一波波地动着,渐渐地,才发现原来这种事情不是光有疼痛,还有可如此让人欢悦的感觉。
“妖精……”他低喘,“我以为只有书中的妖精才可以这样要人命,没有想到冷山一样的夜溪也可以。”
她将满是氤氲雾气的眼微微睁开一条缝,缓缓吐出一句,“你才是妖精。”
不,他其实是妖精,是强行侵入她的生命,改变她一生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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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尚真好几日没有进宫见驾了,今天好不容易入了宫,结果就被皇后派人叫了去。
一见到他,皇后的脸上并不算好看,劈头就问一句:“尚真,我怎么听人说你这几日娶了妻?”
他噙着笑点头。“是啊,娘娘消息真是灵通,我还没有来得及和您禀报,同僚之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娘娘是要给我贺礼吗?”
皇后依旧沉着脸。“你还是娶了丘家的女儿吗?那丫头和你在朝堂上为难,据说还曾是丞相的同僚,结果你不仅娶了她,还把她荐为兵部尚书,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娶她是因为太喜欢她,让她做兵部尚书,是她有这个才能,虽然她现在还稍嫌稚嫩,但是有我在旁边调教着,用不了一两年,她就可以适应的很好了。”
“尚真,你做事情几时变得这样莽撞?娶妻这样的一件大事,也不赖问我和陛下的意思!”皇后的脸色很差,显然他成亲这件事情触动了她心底的不快。
曹尚真依旧笑着。“娘娘忘了吗?我之前曾和您说起过,我母亲与丘夫人定亲之事。”
“我以为那只是口头的约定,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真的娶了她。”皇后皱眉,“那梦娇呢?”
“娘娘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梦娇和我自小只有兄妹情,没有男女情。”
她沉默了半晌,突然说:“何时把你妻子接到宫中来?我想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她那个人,不像木头就像冰山,我怕贸然带来,会惹得娘娘不开心。”
皇后冷冷一笑,“还有在我面前敢摆脸色的人吗?”
曹尚真想了想,“那……若是她不会说话得罪了娘娘,请娘娘看在您疼我的份上,别和她计较。”
皇后深深地看着他。“尚真,你是真的喜欢她?”
“是,所以我希望娘娘能和我一样喜欢她。即使不能,也请娘娘……不要太为难她。”
皇后一震,忽然明白,他其实早已经看出她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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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夜溪本不想当这个兵部尚书,龙城那边的事情她刚刚处理完毕,管人又向来不是她的专长,但是曹尚真振振有词地一定要她接下这个差事,有理由三:
一、京中遭遇这次大变故,大小官员犹如惊弓之鸟,没人敢接这个烫手的座位。
二、若无军功压身,兵部尚书之位不能服人,而她虽然作战不少,但是家族战史辉煌,无人可比肩。
三、其他人难免与丞相和兵部尚书有旧,牵连之下可能会对他心怀不满,日后在朝中找他的麻烦,若是将她放在身边,他们夫妻联手,自然就天下无敌。
当然他还有一个附带理由,听来更加诱人——“夜溪,你若是怕我真的变成天下第一贪官,就到我的身边来好好看着我。否则,我可管不住自己的手脚。”
就是这样一句听来甚至可笑的威胁,让她最终下定决心接下这个看似不可能扛得起的重担。
既然要当尚书,就该有个尚书的样子,曹尚真那边太忙,没空和她讲解她的工作任务,而前任尚书王成化走得干干净净,一大堆的文官更都辞了职,她也无处可问。
好不容易她拉住了京城总督胡大人,但是这位旧识表面客气,骨子里却很是疏离。丘夜溪心中也明白,自己毕竟年轻,又是女流之辈,一下子越过如此多的元老当上兵部尚书,绝不可能服众,但她向来是个不服输的人,即使遭遇了些白眼和问题,也不会记挂在心里。
好不容易忙到晚上,回了曹府,她发现曹尚真竟然已经伏着桌案睡着了。
“当个贪官也不容易吗?”她轻笑着暗自打趣。以前在故事中听说的都是贪官吃喝玩乐的事迹,不是调戏良家妇女,就是欺行霸市,纵恿家丁在外面作威作福,怎么会像他这样,天天累得眼圈发黑,甚至在早上起床都拉着她要背白居易的“长恨歌”,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其君王不早朝”?
窗子没有关紧,风从外面吹了进来,让穿着厚裘的她都觉得脸上一阵阵泛着寒意。于是她悄悄走过去,把窗子先关好,又从内室找了件棉服,轻手轻脚地帮他披上。
但这样一来他却醒了,缓缓睁开眼,看着她,眼神有些混沌的样子,迷迷糊糊地叫着,“夜溪?你回来啦?怎么一去就是一天?”
“兵部那边我还不熟悉。”她简单回答,听出他的鼻音很重,用手去摸他的额头,也很冰凉不禁蹙眉,“怎么睡在这里?冻病了怎么办?”
“你又不帮我暖床,我怎么睡?”他拉住她,咕哝着将自己的脸贴在她脸上,“你的身上也这么冷啊,一起去睡吧。”
玩笑虽然开着,但是他却抱着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懒洋洋地将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丘夜溪觉得他今天有点怪,像是特别疲倦,便问:“你是不又没有吃饭?”
“你没回来,又没人陪着我吃。”他一指旁边已经冷了的餐食,“要不然我叫厨房热一热,我们一起吃?”
“这么晚,喝完粥就好了。”她饮食规律,不习惯晚上还吃一大堆,不像他,一天到晚吃饭不定时,想到就大吃一顿,忘了就饿肚子一整天。
曹尚真伸着懒腰,大声换来婢女,让她们去重新热了粥端来。
丘夜溪无意中看到他放在桌上,好似写了一半的东西。
“这是什么?税制?”她粗看了一下,似乎是要对茯苓国原来徽收税赋的办法进行改革,但是这些事情她是外行,所以并不太能看懂。
他说:“今天我入宫,陛下说茯苓国的税赋一直被抱怨太重,但这却是国家财政的重要收入,不能取消,问我有什么好办法,我想了一整天,写了这个东西,你要不要听听?”
“算了,反正我也听不懂的。”她顿了顿,“兵部那边,王成化是被你逼走的吧?他带走那么多的文官吏干什么?”
曹尚真笑笑,“这还不懂?他怕留下人证让我将来找他算账,所以先把人证都解决掉啊。”
“你没有让他杀人吧?”她有些不放心。“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走了?”
“他不走就是和丞相一个下场,必然死路一条,怎么敢不快溜?”
不久,婢女们把热来的粥端上。
曹尚真温文有礼地对她们一笑。“多谢了,辛苦一日,你们去休息吧。”
丘夜溪冷冷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离开,又冷冷地看向眼前人,“有必要让人家小姑娘这样芳心乱撞吗?”
“又吃醋了?这只是我的谦谦君子风度而已。”他笑着揶揄,还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唇边。
她径自去端自己的那一碗。“我到没有看出来你有什么君子风度,你就是个色狼而已。”从成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对她只有没完没了的骚扰,全然看不出半点君子之风,可他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用那种溢美之词赞美自己。
但曹尚真今天没有像以往一样继续和她斗嘴,只是喝着粥,眼睛依旧专注地看着桌上的东西。
丘夜溪悄悄看他。这样认真的他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也不是她心中的曹尚真。过去她对他的认识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错误的?
“夜溪,明天和我一起进宫吧。”他忽然开口,让还在专注视察着他的丘夜溪楞了一下。
“和你进宫?面圣?”
“见皇后,她今天已经知道我们两个人成亲的事情,所以要我带你去和她见个面。”
她垂下眼:“有必要见吗?”
“皇后和我母亲是表姐妹,自小她就很疼我,见见没有坏处。她……只是好奇而已。”
他语气中迟疑的一顿,让丘夜溪听出些不同的味道。
“皇后只是要见见我这么简单吗?”想起当日梦娇公主和他的亲密,她心头忽然有点酸疼,“不是为她的宝贝女儿打抱不平来的吧?”
曹尚真怔了怔之后,忽然又爽朗的笑起来,“好吧,你猜对了,但是你不必担心。梦娇心中没有我,她还是个孩子,脑子里想得都是怎么跑出去玩,以她的性子若是喜欢我,会当面和我说的。”
“不喜欢你,会特地带吃的去看你装病?还会跑到你枕边和你说悄悄话?”她按耐不住,将当日的烦闷倾倒而出,“曹尚真,我警告你,婚前你有多少风流情债我管不了你,但是日后,你若是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小心我……休了你!”
他睁大眼睛,好笑地看着她,然后一下子将她圈抱住,开心又感动地大声说:“夜溪,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是真的喜欢我了!虽然你从来没说过一句这样的话,我也不求你立刻能说出来,可只要你心中有我,愿意和我守在一起,守一辈子,我就知足了。”
她诧异地听着这番表白,忽然觉得心潮涌动的都是暖暖的水浪,忍不住低垂着头,轻声骂道:“笨,都嫁给你了,你还不知足吗?“
“不知足。因为是我先喜欢上你的,总觉得很吃亏。“他在她颈边磨蹭。
她又皱起眉,“什么吃亏,好像做买卖似的。在这上面你也要谈生意经?“
“不是谈生意,而是希望你……好歹给我一点点甜头,也让我心满意足一回。“
丘夜溪不禁轻笑出声。“你还想要什么甜头?能让你占去的便宜,我都让你占光了。”
曹尚真吻着她的耳垂,小声说:“下次在床上……若是你主动点,我就别无所求了。”
她顿时红透了脸,轻打了下他,“你一天到晚脑袋里想的都是这些事情吗?”
“又不只是我,就是皇帝的脑袋里也会想这些,否则他要那些嫔妃做什么?”
他强辩,过了一阵,又轻轻叹口气,“夜溪,你不知道,当喜欢一个人比对方喜欢自己要多的时候,心中有多难受。”
她一震,他……这是在说他们吗?
“曹尚真。”她叫了一声,见他没回应,又叫了一声,他才不满地缓缓开口。
“我们都成亲了,你还要连名带姓地叫我?要就要我相公,要不然就唤我的名字,否则,我就不答应。”
她叫不出口那句软绵绵的相公,只好艰难地第一次只叫他的名。
“尚真——”
“嗯?”他应得痛快又甜蜜。
“小时候你为什么老追着我?”
“因为你老是不理我,我不懂你为什么那样讨厌我?”
她静默许久才说:“因为从没有谁像你那样,每天得意洋洋,摆出一副全天下人都要喜欢你的臭样子给我看。”
“我只是天生喜欢笑,并没有得意洋洋啊。”他觉得自己真是委屈,平白被人家讨厌,想赶着去讨好,人家还不领情。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答应你娘临终前定亲的决定?你觉得我们两个人很相配?”
“说不上来,只是想再见到你时,若我是你的丈夫,你就不会那样讨厌我了。吃了十几年的糖葫芦,牙齿都快酸掉了,若见到你本人,我就不用再靠糖葫芦折磨自己了。”
听着他的回答,她犹犹豫豫了好半天又问:“可是……你真的把这个当作男女之情吗?你不怕自己弄错了,将来后悔?”
“娶都娶了,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该不会是要反悔吧?”他眯着眼扳过她身子,注视着她闪烁不定的目光,威胁道:“丘夜溪,你要是敢现在悔婚,我就去跳崖给你看!”
她哑然失笑,“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的招数吧?你也会?”
“为了留住你,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吻住她的唇,将叹息、笑意,将种种复杂的心绪,一并注入到这一吻中。
丘夜溪本能地将双手环住他的腰,品味感受着他越来越甜腻得犹如糖衣的唇齿味道。
这清瘦却有力的腰背,就是她一生的依靠,可是今天和他的这番对话中,她却听出些许伤感。
是不是她太寡情了,才让他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露骨挑逗?可是,她真的不会像他这样明目张胆地示爱,难道就算她已经选择嫁给他,已然不能让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