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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里的矿泉水还喝吗?”
花木槿佝偻着脊背拖着一条残腿,手上拿着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子,一脸渴望地盯着男子手中的矿泉水瓶。
瓶中只剩下了一口水,拿着矿泉水瓶子的人是一个身影颀长的中年男子,男子身着藏蓝色毛呢大衣,内衬藏蓝色羊毛衫,下面穿着黑色牛仔裤,一双笔直的双.腿,有力而稳健地踩在地上,久久未曾回应。
一抹失落从花木槿眼底闪过,她低着头正打算拖着残腿离开,一个身着酒红色毛呢大衣的妇人从远处迎面走来。
“慎行。”
妇人挽上男子的手臂,声音柔情委婉。
对方走过来的时候,花木槿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妇人身着名贵的大衣,而她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似是因为她久病缠身,又似是因为她心思都在五分钱一个的矿泉水瓶子上,并未听清妇人喊了什么。
看到对方并未打算给自己矿泉水瓶,花木槿拖着袋子就要离开,只是她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冽而熟悉的声音。
“不喝了。”
花木槿脑海“嗡”的一声,整个身体猛地僵在了原地,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寒风“呼呼”地刮着,整个天地间似是被寒冰所覆盖,让她犹如身处寒潭,全身一瞬间冷到了极致。
“谢谢!”
看着男子递过来的矿泉水瓶,花木槿颤抖着声音道了声,急忙从男子手中抢过瓶子朝着远处一瘸一拐地走去。
只是原本结冰的路面本就光滑,她又拖着一条残腿,脚下一个趔趄便摔倒在了地上,几乎下意识,花木槿就朝着身后两人看了过去,一瞬间就对上了两张熟悉的面容。
“花木槿!”
妇人猛地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不确定,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慎行,她是姐姐对不对?”
“我不是!”
花木槿胡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拽着袋子就朝着远处一瘸一拐地跑去,就连那个好不容易从男人手中讨来的矿泉水瓶都没来得及去捡,寒风呼呼地刮着,她听到男人冷漠的声音刮进了耳里。
“是不是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花木槿一口气跑回来了她在垃圾场的出租屋,关上门而后靠着门缓缓坐在了地上,悔恨的泪水就这么顺着脸颊滑落。
三十年前,陆慎行因在战场被炸伤了双眼,被迫退伍回家,而原本就对着这桩婚事不满意的她,一时陷入了迷茫,虽然她是被迫嫁给了他,可好在陆慎行每个月都有五十块钱的津贴寄回家。
可陆慎行的变故,让她一时慌了神,在花木棉的怂恿下,头脑一热,便跟着帮过她几次的村霸武大胜私奔了!
没想到武大胜转手就将她卖给了人贩子,而后她被迫卖给了山里的懒汉,直到五年后才逃出来,她逃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回了花荫镇,不想那一日,正好是陆慎行和花木棉成亲的日子。
花木棉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花木棉的母亲崔秀英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另娶的,原本是为了照顾她,不得不说,崔秀英确实对她无微不至,什么都宠着她,纵着她。
她不敢见别人,只见了花木棉,可花木棉却跪在地上告诉她,她被陆慎行毁了身子,花木槿只觉得荒唐,花木棉可是她的妹妹啊,陆慎行怎么会......花木棉还告诉她,当年她和武大胜私奔时,桃桃追着她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桃桃是她和陆慎行的孩子,因为她是被迫嫁给的陆慎行,所以对桃桃也有着众多不喜,甚至可以说是厌烦。
对于陆慎行娶花木棉,花木槿没有资格说什么,毕竟一开始就是她的错,至此,她便再也没有花荫镇。
她改了名字,如此苟延残喘地活着,只为找到桃桃,两年前,她查出了骨癌,她没有治也不想治,她想这应该就是她的报应,如果可以,她用死来向桃桃赎罪,向陆慎行赎罪。
寒风呼呼地刮着,夹杂着大雪。
花木槿再次醒来已经半夜了,她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寒风从破了一块玻璃的窗户吹进,让整个房间都犹如冰窖。
钻心地痛楚从右腿传来,花木槿蜷缩着身体强忍着,她想就这么走吧,可想到桃桃怯怯喊”妈妈”的眼神,她急忙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拿起床头柜上的止痛药,胡乱地塞进嘴里。
桃桃还没找到,她有什么权利死!
突然有什么泼到了门板上,不等花木槿起身去查看,突然一股剧烈的火光在门外“噗”的一声燃起,瞬间照亮了夜色。
“开......开门!”
大量浓烟从门口涌进,花木槿一边重重咳着,一边用力拽着门把手,往日摇摇欲坠的门,此刻竟然如同被焊接了一般,怎么拽都打不开,花木槿重重地拍着门板,嘶哑着声音喊着。
“有人吗?救救我!
“姐姐,别来无恙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花木槿拍门的动作一怔,透过门缝,她看到一抹身影站在门外。
比起记忆中稚嫩的女孩,眼前的人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她身上还穿着她不久前见到了酒红色大衣,大火将她身上大衣照射得越发的艳丽,那张记忆中的面孔已不再是可爱,而是狰狞和疯狂。
“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是我把你卖给人贩子的,一共买了五十,而我嫁给陆慎行的嫁衣就是用那五十块钱买的,你如果乖乖给懒汉当媳妇,我们大家都好,可你为什么要逃回来,你回来只会脏了大家。”
花木槿难以置信地坐倒在了地上,这就是一直以来她所宠爱的妹妹!
整个房间很快就烧了起来,大量浓烟让花木瑾渐渐失去了意识,在她快要闭眼那一刻,突然看到一抹漆黑的身影就那么冲进了大火,将她抱出来火海。
“木槿?”
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花木槿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他真好,他似乎远远没有自己认知的那般过得好,原本帅气的面容已添了岁月的痕迹,耳边已染了白发,原本那双明亮的眼眸,如今死气沉沉,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陆慎行,你别忘了你是谁的丈夫!”
一旁传来花木棉歇斯底里的叫声。
陆慎行缓缓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眸毫无生机地落在花木棉身上,带着恨意,“那你就应该记得,如果不是你和你那个恶心的妈给我下药让我昏迷,你脱光爬上了我的床,我根本不会娶你!”
原来是这样!
花木槿苦笑着抬头,缓缓抚上陆慎行,虚弱地吐出了几个字。
“陆慎行......对不起,桃桃......”
话还没有说完,花木槿的手就永远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