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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从那时起,一切都变了。
只要和朱启晖对上,我就得让。
让衣服,让房间,让父母……最后,都到了住阳台、只能吃菜叶子的地步。都到了住阳台、只能吃菜叶子的地步。
小姨看不下去,将我接到了大院住,我这才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后来他们还要我把保送北大的名额让给朱启晖。
最后他们要我把保送北大的名额让给朱启晖。
可北大一直是我的梦想,我自然不答应。
小姨知道我喜欢她,却说,只要我让,她就嫁给我。
为了娶到心爱之人,我妥协了。
可婚后小姨却调去了北京,父母也为了照顾朱启晖搬去了北京,留我一个人留在了漠河,孤苦一生。蹉跎一辈子,我什么也没得到,也不幸福。
重来一次,我再也不会沉溺情爱,也再不会让出上学的机会。
我选择放弃自己一直梦想的北大,选择了国防大学。
离开前我撕掉了给小姨写的几百封情书,拿起剪刀将自己略长的头发亲手剪掉,直到剪成了寸头。
我趁着小姨不在家,陆陆续续把衣服,书等大学需要的用品收拾了起来。
短短三天,原本满当当的卧室就空了。
而这些年小姨送我的东西,都被我放在了另一个箱子里。
收音机,海鸥牌照相机,小姨送我的一等功奖章……我都不打算带走。它们就留在这个房间,看小姨以后怎么处理吧。
离开前三天,我买好了离开的火车票。
回到家却见萧母等在门口。
我停住,我不会傻到认为我的母亲是来关心我的:“妈,有什么事吗?"
母亲别扭地开口:“你也看到了,启晖是真的喜欢依涵,你把人让给他吧。"
果然,我毫不意外。
他抢了北大名额还不够,现在连女人也要抢。
我扯了扯嘴角:“和小姨结婚,是我拿北大名额换的,你要和她结婚,那就把北大名额还给我?"
“人不能既要又要,对吧?"母亲立刻出言维护:“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弟弟?再说了,名额都已经给启晖了,还给你你也改不了了啊。"
我嘲讽笑了声:“妈,你还记得,15岁之前,我是你最疼爱的儿子吗?"
母亲沉默。
我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自己说再多也没用。
还是别说了:“放心,我会如你们所愿,朱启晖要我的一切,很快这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萧母怔了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透过玻璃窗,他看着母亲的背影,最终还是没忍住红着眼轻声说一一
"如果能选择,我一点也不想当你的儿子。"还有两天,我就要离开。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和小姨有个郑重的告别。
我去到医院,就听病房里朱启晖在说
"妈,我和小姨的婚礼,哥哥会来参加吗?"
我怔了一下,在心底自嘲一笑。
其实根本不用自己让,只要朱启晖想要,爸妈就会给他。
"恭喜,小姨。"
我的平静让小姨猛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张嘴,刚要说话。
就见病床上的朱启晖慌忙跑出来,挡在小姨面前:
“哥哥,是我的错,你别怪小姨,是我想要和小姨结婚……"
“你能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你放心,等我尝过婚礼的甜蜜滋味之后,我就再也不缠着小姨了,我会祝福你们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看着他清冷的目光,小姨眉心皱得更紧:
“这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礼,就当小孩过家家一样。"
婚礼还能有名无实?
这简直是一场荒诞的闹剧。不过还好,我后天早上就要走了,不用和他们一起胡闹。
我点点头,随口扯谎:“好,我会参加的。"
小姨松了口气:“你理解就好,你先回去……我明天再去找你。"
我应了声,转身离开。
也许因为就要去国防大学报道了,这一夜,我睡得很好。
离开前1天。
早上7点,我小心翼翼把通知书放进包袱内,随后坐在书桌旁,抽出一页信纸,写下道别……
将这些都藏好之后,我才出门买菜。
晚上6点,我做了几道小姨喜欢吃的菜,坐在桌边等。晚上7点,小姨回来了。
我将菜热了一遍:“小姨,坐吧。"
小姨皱了皱眉:“既然我们要结婚了,以后还是别叫小姨了。"
我沉默一瞬,低下头别开视线:“还是等结婚了再说吧,一时要我改,我也不适应。"
依涵?
上辈子娶小姨之后,我的确这样叫过,但没叫过几声,小姨就调去了北京。
她点点头,又说:“我想过了,我今年就会向上级申请调去北京,等明年你再高考考去北大。”
我慢慢咽下米饭:“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朱启晖?"
"嘭!嘭嘭!"小姨没有听到我的话,转头看向外面,粉红色的烟花瞬间占满了夜空,她怔了怔。
“这是谁准备的?"
我走到门外,直到烟花放完,才轻轻开了口:“是我准备的。"
小姨总觉得我今天怪怪的,但好像又不是从今天开始的:
“好好的突然放什么烟花?"
18岁生日那天,小姨给我放了一场轰动全城的烟花秀。
我当时以为是自己是例外,是唯一,是最特殊的存在。
但十几天前,小姨给朱启晖准备了一场更大的烟花。
所以我决定,把这场烟花还给她。我转头望向小姨,轻轻一笑:“庆祝今天,而且……上次你放的烟花是给朱启晖的,我想看一场属于我自己的。"
这是我在漠河看的最后一场烟花,也是和她看的最后一场。
我坐回桌前:“好了,吃饭吧,等会儿菜要凉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要具体说,又说不出来。
忽然,她注意到放在柜子上的收音机不见了:“你的收音机呢?"
“放在屋里了。”我面不改色地回答。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一个传令兵跑进院里,敲了敲门,语气焦急:
“林营长,医院打来电话,说朱少爷的状态很不好,需要您过去看看。”小姨脸色微变,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看着几乎没动的饭菜,下意识喊住她:“小姨,吃完饭再去吧,医生会照顾他的。"
这是我们最后一顿饭了。
小姨顿了一下,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叫道一一留下来,不要去!
否则,就好像一定会失去什么一样。
传令兵又补充了一句:“听说朱少爷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了。"
小姨不再犹豫,撂下一句:“你先吃,我等会儿回来再吃。"
就大步离去。
茫茫夜色中,小姨的背影坚毅挺拔。
曾经,我以为那是会永远庇护自己的港湾。
重生之后才明白,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港湾。
我目送她离开直到再看不见,我叹了口气,面对满桌子的菜也没了胃口。
我才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了早已收拾好的行李。
最后仔细打量着自己生活了两辈子的屋子,最后视线落在书桌玻璃下压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17岁的他和22岁的小姨。
这也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合照。
我抽出合照,利落一撕,只把小姨的那一半留下书桌上,就放在道别信旁边。
随后,我转身离开。一路走远,再也没有回头。
……
1984年夏,漠河军区第一高中。
“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进清华,与主席总理称兄道弟;入北大,同大家巨匠论道谈经”
萧辞越看着窗外墙上漆红的标语,再一次确定他真的重生回到了高考结束后的第10天。
耳边传来老师语重心长的询问:“萧同学,你真的要为了娶林营长,而把这个去北大上学的名额让给你弟弟吗?”
萧辞越的灵魂猛地震醒。
他抱紧了怀里的书:“不!我不让!您说得对,我们读书人不该沉溺情爱,应该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才对。”
“但我不想去北大,我想去国防大学。”
上辈子,15岁那年漠河大雪,第一团团长老朱为了救萧辞越而埋在大雪里死去。
萧父萧母将他的儿子朱启晖带回家,说以后他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儿子。
可从那时起,一切都变了。
只要和朱启晖对上,萧辞越就得让。
让衣服,让房间,让父母……最后,他们要他把保送北大的名额让给朱启晖。
可北大一直是萧辞越的梦想,他自然不答应。
小姨林兮迟知道他喜欢她,却说,只要他让,她就嫁给他。
最终感情打败了理智,为了娶林兮迟,萧辞越把上大学的机会让了出去。
然而结婚后林兮迟却调去了北京,留在那里照顾朱启晖,把他一个人留在了漠河。
重来一次,他再也不要和小姨林兮迟结婚了。
也再不会让出上学的机会。
“好好,你想通了老师就放心了。你的成绩去国防大学也没问题,就是可惜了这个保送北大的名额了。不过没关系,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老师会看着你报效祖国。”
道过谢,萧辞越重新填了一份高考志愿才离开。
走出学校,街上的人们穿着蓝色工人装,骑着二八大杠,这一刻,他才有重生的真实感。
他抬手遮住阳光,笑出了声。
真好。
这辈子,他要为自己而活,活得精彩,报效祖国!
一路走回家属院,远远的,萧辞越就看见站岗亭旁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
而林兮迟就站在车边。
清冷的女人身板挺直,穿着作战服,留着短发,带着几分英气。
林首长的小女儿,整个漠河军功第一的营长,清冷禁欲的气质,单拎出哪一个都叫人为她侧目。
萧辞越的爷爷与林首长是战友,所以按照辈分萧辞越要叫林兮迟一声“小姨”。
上辈子,和这样的女人朝夕相处,情窦初开的萧辞越难免心动。
可他最大的错就是心动。
正想着,林兮迟清凌的目光看来:“你去哪儿了?”
萧辞越顿了顿:“学校。”
林兮迟还要再说什么,身后朱启晖从吉普车上走下来,手上提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购物袋。
“小姨,谢谢你给我买这么多东西。”
萧辞越远远看了一眼,衬衫、外套,皮鞋,梅花牌男士手表……
心里像被刺了一刀那样疼。
朱启晖被接回家里后,他就处处忍让,最后都到了住阳台、只能吃菜叶子的地步。
林兮迟看不下去,将他接到了军属大院住,他这才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从前那样的好东西,林兮迟只给他一个人买。
可现在这份偏爱,也没有了。
萧辞越觉得刺眼,快步走回了家。
回到房间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柜子里找出之前收起来的一盒大白兔奶糖。
糖盒早就旧了,彩绘的大白兔也变了颜色。
他爱吃甜,从前他一哭,林兮迟就变戏法似的,从衣兜里掏出大白兔奶糖喂给他,哄他开心。
后来他舍不得吃了,就全都攒了起来。
他以为,大白兔奶糖就是林兮迟对自己上心,喜欢自己的证明。
可现在看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保质期早就过了,糖纸发黄,跟化了的奶糖粘在一起,萧辞越好不容易撕开一颗,送进嘴里,却再没了记忆里那股温暖甜蜜的奶香。
丝丝缕缕的苦涩在唇齿间蔓延,他皱着眉,低头吐了出来。
“过期的糖,果然不能要了。”
过期的温暖,也不该沉溺,无需缅怀。
他抱着糖盒走出去准备丢掉,正好遇上回来的林兮迟。
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糖盒,并没认出这是她送的,反倒说:“少吃糖,对牙不好。”
听到这话,萧辞越没来由地笑了一下,心口说不上来的闷堵。
随后,他当着林兮迟的面,将糖丢进垃圾桶。
“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