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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絮深知“虚不受补”的古训,但临王虚弱至此,却仅被安排以寡淡无味的米汤为食,倘若并非这群刁奴夸大其词,那这所谓的窦太医,是误人性命的庸医之流还是受人所指使......
她眼中闪过精光,掷地有声地道:“窦太医之言,我暂且不议。但自今日起,王爷的饮食起居,需全然遵循我的安排!”
“这......”李嬷嬷面露难色。
她本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姜云絮彻底撕破脸。
可临王府已然败落,临王名下的产业也十不存一,尽管皇帝并未削去临王的爵位,可就凭这点微薄的俸禄,就连王府的日常开支都难以维系。
如今身为王妃的姜云絮要求提高,可不就是从她们的牙缝中抠钱花么?
见李嬷嬷面色迟疑,姜云絮冷不丁来了句,“嬷嬷,您听说过一句话吗?
世人皆言,‘人生在世,饮食有数,福禄寿夭,皆系于此。’
这人啊,一辈子吃多少饭都是有定数的,吃完了,可不就要早早走了么?”
李嬷嬷听出她意有所指,不由得面色微变,“王妃,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云絮唇角微勾,笑容里分明藏着几分深意,“嬷嬷得了糖尿病还这样心思龌龊,想来等哪天发展成尿毒症,就彻底老实了!”
“尿毒症?那是何物?”李嬷嬷心头一紧,直觉告诉她这压根不是什么好词。
姜云絮看着她肥胖臃肿的身躯,不冷不热地道:“嬷嬷可曾切身体会过尿频尿急,疲乏无力等症状?且膳后依旧腹饿难耐,常感视力模糊?”
李嬷嬷闻言,不由得僵在原地。
姜云絮所言症状,竟是与她的身体情况一般无二。
尤其是她最近总是憋不住尿,想着找位郎中看看,又觉老脸臊得厉害!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姜云絮不咸不淡地道:“那便是了,趁早准备棺材吧!这种病存在着一定的遗传因素,你若不信尽管去打听!”
李嬷嬷起初还将信将疑,听到后半句,悬着的一颗心猛然沉入谷底。
老家那几个侄儿突然暴毙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令她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这点微妙的神情变化自然逃不过姜云絮的眼睛。
她不紧不慢地继续施压道:“嬷嬷应知,我生母顾氏乃是前太医院首之女,深谙岐黄之术。我虽不及其万一,但辨别病症,尚有几分把握。”
话说到这般地步,李嬷嬷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情急之下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王妃,您、您可得救救老奴啊!”
姜云絮只道:“这病能不能好,可全看嬷嬷自己。”
李嬷嬷知晓这其中的威胁之意,但她如今性命堪忧,也只得咬牙应承,“只要王妃肯救老奴一命,老奴愿为王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姜云絮斜睨了眼她端来的清汤寡水,“那这膳食......”
李嬷嬷赶紧点头如捣蒜:“老奴明白,但凭王妃吩咐!”
姜云絮这才点了点头,“无需过分奢靡,只需准备些鹿茸、熊掌、鱼翅、雪蛤等寻常补物便好,倘若有上好的血燕,也来上一盅。
王爷的身体亏损严重,需得好生调养。”
然而就是这样看似简单的要求,却让李嬷嬷面露难色。
她支支吾吾地道:“临王府如今的情况,怕是消费不起这等华贵之物......”
姜云絮面露不悦,“血燕倒也罢了,其余不过是些再常见不过的滋补之物,堂堂王府,竟连这些都拿不出来?难道皇家没有按时发放俸禄吗?!”
她原以为李嬷嬷是在搪塞自己,熟料此言一出,楚怀玉竟是羞愧地扭过头去。
李嬷嬷叹息一声,满是无奈地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王府如今的开销全仰仗淑妃娘娘接济,别说燕窝这等大补之物,就连寻常荤食,也未必拿得出来。
而且执掌中馈的是账房管家钱先生,那位是出了名的艰吝,人送外号‘铁公鸡’。这采买之事,老奴实在做不得主啊!”
姜云絮狐疑地看了看她,转头又看见楚怀玉落寞得神情,顿时心生疑窦。
原身因着乔氏不喜,又身负“刑克六亲”的传言,自幼便被抱往偏远的老宅抚养,对京中之事知之甚少,却也知晓淑妃是临王的母妃。
堂堂王爷,竟沦落到需要母妃接济的地步,还真是令人唏嘘!
李嬷嬷小心翼翼地看了姜云絮一眼,试探道:“小厨房里倒是还有些午膳时剩下的猪下水,要不,老奴瞧瞧去?”
她说着又赶紧摆了摆手,猪杂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物,姜云絮定是瞧不上眼的。
熟料,姜云絮竟是眼前一亮:“猪杂?这个可以啊!”
听她这样说,李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她又悄然打量了眼姜云絮的神情,见她面色如常,眸底不禁浮现出一抹鄙夷之色,暗道这新来的小王妃,果真是没见识的乡野丫头,竟将猪下水这等腌臜之物当成宝。
李嬷嬷微妙的神情,当然没能姜云絮的眼睛。
只是楚怀玉急需进补,她便也懒得和李嬷嬷多费口舌。
由于去得及时,膳房不仅有厨余的下水,还有半块未曾动用的猪排。
李嬷嬷为献殷勤,全都薅了来。
姜云絮又要了炊具,既然膳房那头指望不上,她就自己改善伙食。
楚怀玉看着她在院内忙碌的身影,只觉心中酸楚。
猪杂这等腥臭之物,莫说王公贵族,就连寻常百姓都不屑食用。
也不知这姑娘究竟遭受了多少磋磨苛待,才会将其当成宝贝?
倒也不怪楚怀玉多想。
这个时代没有精盐,寻常人家烹饪猪肉,无非是炖和煮。
粗盐和清水熬煮出来的猪肉又腥又膻,还冒着一股子臭气,自然难以下咽。
可姜云絮不同。
她没有,但随身空间里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