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修罗绝狱

舰行半晌，渊裂城已至，帝邪森着弦渐留守战舰，余下众人便入王宫住下。赤澜纵与帝邪森素来不喜拖沓，当即着手准备比斗之事，后日便是第一场。安顿已毕，帝邪森提出要入狱见十王子列杞一面，赤澜纵当即差人带路。摩碣这两日不得离开帝邪森半步，便与帝邪森还有那蒙面人一道前去。

修罗绝狱地处王宫一角地下，位于原渊裂山腰之处，其中向下纵深，共分九层。三人随行入内，只见狱道内光线幽暗，所值狱卒个个面色冷硬，不发言语，两侧牢穴之中却是凄吟吼叫之声不绝，所囚者有本族凶顽，异族重犯，乃至几只毒禽恶兽。囚禁之法也分火封、水泅、诅咒、禁制、术刑种种，尽极严厉。摩碣第一次来至此地，紧张之余却也隐有一丝兴奋，双目转个不停，以至不时挑逗那些恶囚，引来一片怒吼撞击之声。

三人被引至第九层，上面的嘈杂之声骤然而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压抑的死寂，一时只有脚步声回荡在阴冷的甬道中，“嚓嚓”响起，磨擦出丝丝心底的寒意。

渐行至近，只听铁石之声不停传来，尽头现出两座相邻牢房，那领路狱卒指着左边牢房示意已至，便远远地退了下去。摩碣目测两牢之间墙壁甚薄，心道不被恶囚撞穿才怪，从牢窗中偷眼瞧去，只见里面一人披头散发，遮住形貌，全身上下数十条粗长铁链从骨肉中穿出，钉在地上。饶是如此，那人犹自奋挣不已，双拳一记记向那薄薄牢壁不停猛击。

却见那牢壁之上一些奇异的字符发出幽幽紫芒，时隐时现，笔画勾连不断，密密麻麻遍布整座牢间。那一道道劲力击实壁上，却是半点声息也无，字符一亮之间便将其融化。原来这些字符乃是一道自渊裂城现世之时起便带着的厉害禁制，叫做修罗狱咒，布满牢房，任何术法劲力也难冲破。狱咒仅绕过牢房窗口不设，而在窗口又自有大魔王新手封印，是以除非大魔王从窗口解印，否则牢中之人绝难逃出。

那狱咒笔画如走龙蛇，勾连处浑然天成，如流水风行，意扬神飞，涵盖八方，摩碣只觉眼熟，恍然记起瞻星崖巨碑之上，魔天君所留遗迹竟与之有几分神似。

帝邪森踱至牢窗之前，叫声“列杞王子”，牢中之人似是一愣，接着乱发遮住的眸子中精光迸出，几步奔至，浑身似因激动而微微发抖。摩碣见两人隔窗而立，眼神接触，面上神情时变，分明是在交流，然而自己听不见半点声音，知是两人正用秘术对话。忽听一阵铁链拖地之声从右边牢房传来，抬眼看去，牢中之人已至牢窗前，那人褐发蓝眸，俊美的脸上憔悴至极，摩碣已知比斗一事的来龙去脉，心道：“这就是八哥繁烁么？”

只见繁烁目光朝众人身上一扫，忽地落在那蒙面人身上，不知怎地眼中一丝喜色闪过，复又透出一丝苦楚。那蒙面人看见繁烁，身躯竟然颤了一下，一时两人眼神复杂变幻，移之不开。

过了片刻，帝邪森交待完毕，又转朝繁烁看了一眼，转身即回。摩碣想着牢中两人一个是即将与之比斗的乱波族十王子列杞，一个却是第一次见面的八哥繁烁，心觉有趣，冲两人做个鬼脸，然后跟在帝邪森与蒙面人后面去了！

那狱卒引三人前行，将出第九层时，帝邪森眉头一皱，忽地停住脚步，耳廓微颤不已，似乎从脚下察觉到什么异动，凝神听着，眼神渐自变得尖锐起来。

帝邪森止步不前，那狱卒等了一阵，欲要催促，忽听风声大作。摩碣心中诧异这九层地下怎会有风，却觉那风声势逼人，而且竟是从上面猛地向下直掼而来，抬眼一瞧，一团黑影自头顶厚实的石板上融泄而下，直落地上，同时“砰”地一声，那狱卒身子飞起，猛撞到墙上，口中鲜血狂涌，哑声道：“狱主……”

却见那黑影一停，幻化出一个人来，那人面目如千年寒铁铸就，令人望之生寒，目光如两道冰锥瞪视那狱卒，喝道：“修罗绝狱不得逗留，你不知么！”

那狱卒受他一击，早已说不出话来。却听帝邪森冷笑道：“野凌辽，这一百年十王子得你照看，真是有劳了！”

“不敢，”野凌辽面色冷峻，淡淡地道，“尊下既已探视完毕，还请上去说话！”

“好！”帝邪森道，“不过这修罗绝狱来回曲折路长，老夫年衰，现下颇有些累了！方才得见辽狱主‘化融大法’大成，九层绝狱一穿而过，抑且外物自身丝毫不损，如此妙术，烦请狱主以之相送老夫一程如何？”

野凌辽性情冷僻，身为修罗狱主，对待囚犯下属手段素来狠辣严厉，对待外人，亦是一贯的冷硬心肠，当下听出帝邪森言中相较之意，喝声“好！”三人的身子忽地随他拔地而起，向上窜去。摩碣眼见便要撞上岩顶，忽地眼前一暗，周身没入，如拂微风，眨眼间眼前一亮，已越过一层，全无所碍。如此一暗一明间，九层已过，四人身子一震，凝立在绝狱出口。

帝邪森大袖一摆，道声：“辽狱主好本事！”说罢头也不回，向外走去。野凌辽身形定在那里，一言不发，神色间更见冷峻。摩碣跟上帝邪森，走出狱外忽道：“老头儿，是你赢了呢！”

帝邪森淡淡地道：“你怎见得？”

摩碣道：“别以为我看不出，那狱主脚下岩石都裂出了细长的缝痕，自然是输了！”

帝邪森闻言眉毛一挑：“老夫本想将他一双脚封在石中，不想他竟能全身而出，做到这一步，已是幻寰间有数的高手了！”说罢盯着摩碣，问道：“小子，你平时都学过些什么术法？”

摩碣当下便把自己灵力被封，以及大祭司与大魔王传授的习术之法说出，帝邪森听了，心道：“无怪之前我施刑之时隐觉这小子体内有股潜力自然反击，若非被我生生压制，只怕它要反噬施法之人！”心中暗自惊疑，目光凝视着摩碣额间印记，忽道：“小子，老夫传你一样幻灵术，以应付比斗之事如何？”

摩碣疑道：“怎么我跟你族王子比斗，你反倒要帮我？”

“老夫只是不想你输得太惨罢了！”帝邪森淡淡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

摩碣一听要学术法，心中欢喜，当即答应。两人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帝邪森将幻灵术法门讲了，又将一股沛然灵力度入摩碣体内，道：“你自身灵力被封，施术不畅，老夫借给你一些用用！”

摩碣依法习练，借帝邪森灵力施为，半日便将幻灵术练得七七八八，又得帝邪森从旁悉心指点，施展起来愈发精熟流畅。是日练完，帝邪森又将一股灵力度给摩碣，叮嘱道：“比斗之时，你先用你魔族术法，此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而且此术是老夫从你族‘灵放咒’中演化而来，若有人问起，你只许说是以前见过，不可言老夫所传！”摩碣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