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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六点多,家长们陆续来到教室把孩子接走。徐思言坐在凳子上,漫不经心地随手涂鸦。丹青将玩具收拾好,蹲到她的桌子边,孩子嘟着嘴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丹青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子:“思言,今天谁来接你?”
徐思言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理所当然地问:“青青老师,你不送我回家吗?”
今天距离丹青跟徐慢上次争执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徐慢并未露过面,虽然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俩人都只是草草说了几句,似乎都特意避开那天的话题,最后都是冷冷的收场。
封书礼也许是知道了那天的事,几天来都是自己亲自来接思言,并未让丹青接管孩子。丹青也松了口气,免得这样尴尬的时候还要当起后妈的责任,她真的会恨自己的厚脸皮。
面对思言的疑问,丹青只能老实回答:“一会儿奶奶会来接,思言就跟着奶奶回去吧。”
“爷爷奶奶都走了,爸爸也不在家,青青老师送我回家吧。只有雨生弟弟和姑姑在家,姑姑肚子里的宝宝还没生出来,所以不能来接我的,不然会很危险。”她边说边摇手,笃定那是件不能做的事情。
丹青还真不信了,偌大的徐家竟然没有人管这个小公主了?还是说,大家都吃准了有她这个备胎在,徐思言不会落单?
不论是什么原因,丹青都不好在一个孩子面前表现出来。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没必要别扭自己,把她送回家就走呗。丹青牵起徐思言的小手,提起她的小书包:“好,这就送你回家。”
想起扬子山沿路的风景不错,丹青觉得到那一游也挺不错。带着徐思言打车到了扬子山脚下,牵着她往山上走。孝子的话很多,一时指着树上的鸟问,一会儿捡起一块石头一通乱扔,一会儿又搂着她的大腿让她抱。
才走了一半,丹青已经被徐思言折腾累了,孩子满头大汗地央求着要她背,丹青哪里有拒绝的狠心,只能咬着牙蹲下来,背起徐思言慢慢地往山上走去。这条路还算安静,上下的车辆很少,人就更少。丹青踩着徐思言嘴里童谣的节奏,心情也逐渐舒展开来。
如果真住在这样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确实是一件美事。
这条上山公路很宽,但后面有喇叭声传来,丹青没回头,背着徐思言靠到右边让车。车子驶出去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一位老者探出头来,对着思言笑得十分和蔼:“小丫头,快到太姥爷这来。”
徐思言一看见封公,立马挣扎着从丹青身上要下来。丹青怕她摔倒,紧跟着后面,看见封公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喊了声:“封老先生好。”
封公点点头,打开车门,招呼徐思言进车里。孩子立马听话地跑了进去,然后腻倒在老人的怀里。
丹青往后退了一步,恭敬地说:“封公,那我就不上去了。”她对着思言摇摇手,“老师走啦,要听太姥爷的话。”
封公看着她,表情还算和善,只是他有一种天生的威严在,没有笑容的脸上多少给人一种压迫感:“上车吧,陪我们爷俩吃顿饭,家里没个正常点的年轻人就是不行。”
这……
徐芳菲,徐慢,都不是正常的年轻人吗?
丹青当然不好这么问,面对这样的长者,她也没理由拒绝,只能乖乖上了车。徐思言靠在老人身上一直问些孝子的问题,老人没有了平常的精明,随着孩子的话题说些幼稚的话。丹青只是个听众,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和不安,反而很放松。
车子在徐家大院停了下来,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徐思言往家走,丹青只能提着徐思言的小书包跟在后面。徐家的两个佣人看见封公都恭敬地鞠躬,立马报备家里的情况:“只有小姐在家,小姐身子重,吃了下午茶就上楼睡觉去了,需要叫小姐下来吗?”
封公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准备晚饭吧,六点半我们下来。”佣人牵走徐思言,丹青顺从地跟着上了楼。
封书礼是封公唯一的女儿,她很孝顺,无论跟徐自飞搬到哪里住,都会留一个房间给自己的老父亲。封公并没有靠女儿养老的意思,一直带着几个老仆人住在老宅,但偶尔会搬来小住。
老人带着丹青进的是女儿给他配的书房,朱红色的家具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一张太岁椅稳稳地躺在窗户下,窗帘安静地垂在上面。封公示意丹青过去把窗户打开,老人坐到书桌后面,又示意丹青坐下来。不多时,有人将茶送了进来。
“喜欢喝茶吗?”
“喝的不多,白天喝了茶晚上容易睡不着觉。”丹青不好意思地笑了。封公端起杯子闻了闻,又喝了口才说道:“不喝点茶,我反而会睡不着。”
丹青喝了一口,只觉得茶香四溢,鼻尖和喉头都有一股细细的醇香。她虽不懂,大概也知道这茶很不错。她给封公的自己的杯子都填满。老人见识到她的成熟冷静,好感度大增。
“徐慢最近挺忙的吧?”
他们已经一个多星期都没见面了,上次分开时的僵局一直横在俩人中间,虽然通过几次电话,但谈话内容大都是互相问候,收线时竟然有些小尴尬。但丹青并没有准备告诉封公这些,年轻人的事不要让老人操心的好。何况她相信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很久,更没必要说。
“嗯,是挺忙的,我也不好打扰他工作让他分心。”
“这算什么分心啊?他现在正处在紧要关头,需要你的支持和关心,你该多去看看他,劝他在努力工作的同时也要注意身体。这样连续几天加班加点的,连家都不回怎么行。”
丹青惊诧地抬起头:“他身体怎么了?”
“他昨晚在办公室晕倒了,半个小时后秘书才发现,送到医院说是劳累过度,医生嘱咐要好好休息,可这孩子根本就不管,转身就回了公司,任人怎么劝都不听,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
昨晚她有一个未接电话,是徐慢打来的,但只有一次。丹青拨过去时没人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打过来,但并没说什么,嘱咐了几句早点睡觉就挂了电话。想来,那时他正在医院,而她只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疲累,并没意识到他那时可能正摔倒在地上。
想到这里,丹青有些坐不住了:“我现在能去看看他吗?”
“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拦着不让你们见面似的。”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您别误会。”丹青一时语塞,不好意思说她就不陪老人吃饭而是心急着去找徐慢了。封公看在眼里,脸上微有笑意:“别急,呆会去见他也来得及,反正他还在公司,你先看看这个。”
封公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规划书递到丹青面前,丹青拿到手上,仔细翻了几页。这应该是规划局的一个项目,主要是南城几个郊区的规划布局图,还有几条铁路的预建意见和线路选择的内容。
丹青不好意思地看向封公,她并不是环境或建筑专业的科班生,只能看懂这份规划书的主要内容,并不能看懂这些图表和数据分析:“封公,我对这些并不熟悉,您让我看这个是为了?”
“翻到172页,看看途径南城的这条铁路的两个路线有什么不同。”
丹青听话地翻到两张规划图,仔细地看着这两条线路途径的站点。丹青从小在南城长大,小时候也随着爸爸把南城的各个角落都跑了个遍,这两张图的线路在她的脑海里瞬间勾勒出来。她倒抽一口凉气,但仍是不确定:“这条铁路不是穿过北郊物流园,就是横穿琦楷新建的零部件工厂?”
她几乎能肯定这个说法。
封公点点头,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但现在线路已经定了下来,走的就是北郊物流园。”老人拿出另一张图,“这是早期徐慢对物流园的规划图,火车穿过的这一块是北郊最大的两个分区之一,这两个分区分别是建设租赁给琦楷的零部件仓库和莫氏快消产品的流通加工厂。”
“徐慢准备怎么办?”她本能的问道,却根本没办法再思考下去。她知道徐慢投在北郊上的心血和精力,徐慢已经将全国几个大仓库的钱几乎挪在了这上面,如果出了问题,后果她真的不敢想象。
“你可以直接去问他。”
丹青犹疑片刻,站了起来:“好,我这就去。”
“丹青,你在琦楷做过,对他们新来的那个中国区总经理应该很熟。他早就知道这条铁路要建的事,他私底下告诉了廖家却没有告诉要一直合作的徐慢。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如果弄清楚了,对徐慢应该会有帮助。”
什么想法?无非是想一步一步将徐慢送进陷阱,看着他在所有人面前败的一塌糊涂。
丹青出了扬子山,直接打车到了莫氏楼下。本来鼓起的勇气在看见前台亲切地问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徐总有没有预约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居然不敢跟他公司的人说她就是他们总经理的女朋友。也许在她的思想里,这件事应该由徐慢来做。
前台小姐的态度很好,见她犹豫便主动给了她一个台阶:“要是没预约的话,您不妨在右边的休息室等一等,等徐总出来后我帮您问问。如果您有事的话,不妨给我留个名片,我请示过徐总后会再联系您。”
名片?她一个幼儿园的代课老师哪里来的名片。
丹青有种挫败感,她笑着摇摇头:“算了,我自己等他好了。”她走到大厅右侧的一排椅子上坐下,她要陪着他加班,她要在这等他。
晚饭没有吃成,挨到九点多的时候,徐慢仍然没有出现,前台小妹已经下班了,只有一个保安在那守着。丹青捂着连着叫了几声的肚子,暗骂自己不争气。
十点多的时候,大厅两侧的灯都熄了,只剩中间一顶圆形的大吊灯。丹青所在的角落暗了不少,单独坐在那里居然有点寒意。她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靠在椅子上的时候,徐慢携着两个人走了出来。
两人丹青都认识,一个是宋砺寒,一个是莫径。
三人的表情都十分冷峻,边说边比划着什么。莫径一身白色套装,干净利落,标准女强人的装扮,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简单的髻,知性味十足。丹青不禁鄙视自己,怎么这时候还能注意到她的穿衣打扮!
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徐慢终于看见了远处的丹青。丹青见他看见了自己,便站了起来,但并没有走过去。徐慢对着宋砺寒说了几句,主动朝丹青这边走了过来。丹青站在原地,尴尬地看着他朝自己笑,他笑得倒十分开心,边走边笑,越笑越开。那温柔的神色和注视,扰得丹青的心一阵不规律的跳。
走到她面前,徐慢一句话都没说就拉她入了怀,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头,让她的脸与他的胸膛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丹青在他怀里咯咯的笑,双手早就情不自禁地环住了他的腰。这样的拥抱,她也已经期盼了很久了。
他来回顺了几次她的头发,温热地气息喷在她的头顶,他突然低头凑近她的耳朵,蛊惑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丹青轻轻地颤抖,一边笑着一边使劲搂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