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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五,夏雪霜出嫁的日子已临近。
整个相府一片喜气洋洋,欢欢喜喜的开始着手将府邸重新布置一遍。
夜已深了,明日,便是初五了。
“不知我那四妹妹现在在作甚。”夏泠雪坐在安宁长公主生前居住的风华阁中那棵参天老树上,不拘小节的完全没有郡主的风范。
“逃婚是个不错的主意。”萧木槿也三两下爬上了树,和夏泠雪并肩而坐。
“算了,管她会如何,总之老老实实嫁了就行了,别整什么幺蛾子。”夏泠雪摘下旁边树枝上的绿叶,擦拭干净后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清新悠远的声音缓缓响起,顺着风在府中传开。
萧木槿托腮坐在旁边听着,这曲子是最原始的音色,曲调绵长动听,仿佛能让浮躁的心平静下来,静静的聆听这美妙的音乐。
锦绣阁。
本就浅眠的王氏听到这曲子,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惊慌的连外衣都没披便匆匆跑出内阁来到院子。
这曲子……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是那人生前最喜爱的曲子!
声音好像是从风华阁传来的……难道……不可能不可能,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王氏平素波澜不惊的面容出现裂痕,惊恐之色争先恐后的涌出。
“这世上没有鬼!没有鬼!”一阵冷风吹过,让王氏打了个寒颤,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她才不怕什么鬼!
王氏回到内阁穿上外衣,面色不善的出了院子奔向风华阁。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深更半夜在那里装神弄鬼!
王氏匆匆赶到风华阁,身边没带一个丫鬟婆子,就连奶娘马嬷嬷都没来得及去叫。只见院中已站了三人,正是夏相爷、陆玉双和柳素然。
“夫人,你也听到了?”夏相爷见到王氏匆忙的模样,即使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遍。
“嗯。”王氏抿唇点了点头。
“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曲调?”柳素然望了望四周,这风华阁自长公主逝世后便一直空置着,没有人住也没人打扫进出,变相的成为了相府禁地,低调奢华依旧,却处处透着荒凉之意,晚上来此让人莫名感到悲意和寒凉。
“那曲调听着好真切,和那人平素里弹的一模一样……”陆玉双怯怯的拉着夏相爷的衣袖,一副害怕的样子,娇柔的表情真真儿是让人我见犹怜。
王氏暗骂一声狐媚子,迈步在院中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就连那棵参天古树她也细细看过了,没有人躲在里面。那楼阁被锁锁着,没有撬开的痕迹。
心中逐渐冷静下来,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老爷,依妾身之见,定是有人想借已逝之人挑事,半夜装神弄鬼扰人清梦。”
“从明日起本相会对风华阁曾派护院盯着,定不能让小人猖狂!”夏相爷冷硬的说着,眼睛却不留痕迹的再次看了楼阁一眼,目光复杂包含着说不清的情绪。
“明日就是霜儿大婚,我们还是快回去歇息,这样才有精神。”陆玉双如此说着,于是众人皆满怀心事的回了各自的院子。
待他们走后,夏泠雪与萧木槿从楼阁房顶上下来,那里有个尖顶和较大的缓坡,正巧能挡住她们俩的身影,且王氏只看了正面,没有往上细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萧木槿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我想,我知道该如何送大夫人一份大礼了。”夏泠雪的眸中满是狡黠,眼尾上挑,像足了一只计谋得逞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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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起,夏雪霜就被丫鬟婆子们从梦中唤醒为她梳妆打扮。相府也忙活了起来,下人们都被召去干活做事,就连夏泠雪这儿也仅仅留了月香和萧木槿。
“小姐,该起床了。”月香挑起床边挂着的浅红幔帐,弯着腰唤醒那正做着梦的女子。
“这才什么时候?”夏泠雪不满的嘟囔,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月香默默,昨晚半夜时小姐出去瞎晃悠,今天因四小姐大婚要比以往起的早,本来小姐就爱赖床,今早还不知道要赖到什么时候……
“小姐,今儿四小姐大婚呢。”月香提醒道。
夏泠雪抱着被子没应声,也不知听没听到。
“郡主啊,再不起奴家就去找宁王殿下来叫你起床了。”萧木槿端着面盆进来,手臂上搭着干爽的毛巾,盆中是温度适中的洗脸水。
这话愣是让正睡着的夏泠雪浑身一哆嗦,“千万别让他来!”她永远不会忘记上次云陌白来叫她起床时的情景,被吃尽了豆腐照旧被拎起来。
月香依旧默默,终于寻到一个能让小姐起床的法子了……
伺候了夏泠雪穿衣梳妆,萧木槿也布好了早餐。
“过会子我去看看四妹妹。”夏泠雪一勺一勺优雅的喝着粥,边说着。
月香和萧木槿齐齐看向夏泠雪,此“看看”非彼“看看”吧……
洛霜阁。
夏雪霜如一个精致的木偶一般任他人给她梳妆打扮,漂亮的小脸上毫无生气,眼睛空洞无神。
陆玉双握着她的手在一旁不断说着话,可夏雪霜没有丝毫反应,她这般模样让陆玉双的心不住揪疼。
“奴婢参见郡主。”屋外丫鬟整齐清脆的声音响起。
陆玉双忙松开夏雪霜的手,去门口迎夏泠雪,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时夏雪霜微微一动的眼神。
“妾身参见郡主。”陆玉双对着夏泠雪行了跪拜大礼,身后的丫鬟婆子们也纷纷跪下。
夏泠雪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她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郡主,且出席皇家宴会能同曦月郡主一同坐在上座,可见这安阳郡主是十分得顺贤帝的眼。
“陆姨娘,我们都是一家人,快快请起吧。”夏泠雪抬手,虚扶一把陆玉双。
“谢郡主。”陆玉双起身后,笑颜盈盈的望着夏泠雪,“不知郡主来此是有何事?”
“今儿四妹妹出嫁,本郡主来看看她,姐妹间总有些体己话早说,姨娘可否让我们姐妹单独说说话?”夏泠雪眸光温和,似漾着盈盈水波。
“自然可以。”见夏泠雪已经将话说的那么明白,陆玉双总不能驳了她的意,便领着一屋丫鬟婆子出了楼阁。
见夏泠雪一步步走进,夏雪霜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一双美眸中满是怒火,直直的喷向夏泠雪。
“四妹妹为何这般看着我?”夏泠雪很是不解。
“若不是你设计害我,我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夏雪霜声音沙哑低沉,如风吹过山中石洞一般。
“不不不,本郡主没有设计你,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夏泠雪摇了摇食指,风轻云淡道,下一瞬却逼近夏雪霜,浓烈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且四妹妹,你敢说你没有想要毁我清白之身的念头?”
夏雪霜语塞,但眸中怒火不减,反而有更烈之意。
“哦对了,四妹妹给五妹妹的伊人泪,本郡主着实喜爱的紧。”听到夏泠雪提到伊人泪,夏雪霜的眼睛不由得瞪大。
她早就料到以夏泠雪的聪慧,这伊人泪定是瞒不过她的,所以她便借了夏雪菲的手来下毒,这样一来,即使最后夏泠雪要算总账也算不到她身上来。
“你怎么知道伊人泪是我的?”夏雪霜只是奇怪这件事。
“五妹妹虽然空有美貌,却不长大脑,做事冲动,而你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妄想借刀杀人。至于本郡主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那夜不小心听到的喽。”夏泠雪悠闲的坐在夏雪霜对面,手指绕着青丝玩。
“你想如何?”夏雪霜警惕的望着夏泠雪,“我今日可是新嫁娘!”
“本郡主不是说了么,本郡主对那伊人泪可是喜爱的紧,所以便将它改良了一下,名唤葬花吟。怎样?是不是个好名字?都说女人如花,死后来个葬花,岂不妙哉?”夏泠雪手支着下巴,眸中波光盈盈,美目盼兮,一副温良无害的样子。
“怎么个改良法?”夏雪霜突然很害怕夏泠雪接下来的话。
“这是个好问题。本郡主只是将葬花吟设了个为期两月的潜伏期,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之时,就会觉得脸奇痒难耐,然后蔓延至全身,皮肤溃烂,被自己活活挠死,死相极惨,尤其是脸。从上月四妹妹订亲开始到了下月,葬花吟的潜伏期就结束了。”夏泠雪轻缓道,边悠悠喝着茶。
夏雪霜惊恐的摸着自己的脸,生怕它现在就毁了容。她忽然看向夏泠雪,跪在地上,跪行到夏泠雪面前,“郡主……郡主你救救我!看……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救救我!我发誓再也不打歪主意,一定安分守己,一切都听郡主的!”
夏雪霜拉着夏泠雪的裙摆,声泪俱下,泪水模糊了精致的妆容。
“可是本郡主有个坏习惯,制毒从不留下解药,既然是致人于死,还要解药作甚?你说是不?”夏泠雪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语气,却让月香萧木槿及暗处的暗五暗六暗七背后一寒。
今日的小姐,怎么如此像风郡王……
“话虽如此,可是你一定能研制出来不是吗?”夏雪霜咬唇,犹豫再三后扔拉着夏泠雪恩裙摆。
“忘了告诉你,葬花吟在头月尚有药可解,但一月之期一过,就已深入骨髓,回天乏术。”夏泠雪惋惜道。
夏雪霜猛然站起来,言语恶毒道,“夏泠雪,你今日这般对我,他日定不得好死!众叛亲离!”
夏泠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恩,本郡主等着那一天。”
忽然,夏泠雪直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只见夏雪霜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朝自己刺来。
指间百毒针出手,没入夏雪霜体内,她手中的匕首顿时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新娘就该有新娘的样子。”夏泠雪将夏雪霜重新按回梳妆台前,招了招手,“月香,木槿,来帮四小姐重新梳妆。”
“是,小姐。”
夏雪霜看着铜镜中那个身穿大红喜服的自己,那耀眼的红色仿佛在嘲笑她一般,而她便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郡主,吉时到了。”门外一丫鬟恭敬道。
“恩,四妹妹就出来了。”夏泠雪拿过喜帕盖在夏雪霜的头上。
月香和萧木槿扶着夏雪霜站起来,走出洛霜阁,走出相府,走进那顶花轿。
夏雪霜被喜帕遮住的脸映上浅浅的红,如今哑穴被点,身子也不能动,只能由着她们将自己绑上花轿。
她恨……夏泠雪,终有一日你也会尝到我今日这般的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