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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我下乡到茌平,从城市来到陌生的乡村,记忆中增添了许多内容,农村的冬天更是让我品尝到寒冷的滋味。
知青屋与农民屋一样的,老式板门没有玻璃,木窗棂子上糊着报纸。一到11月份,气温骤然降到零下十几度,白天倒不觉得怎么样,夜晚就难熬了。门,纯粹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关与不关没多大差别。至于窗纸,今天糊明天破,破了糊,糊了破,最后索性不糊了,任风飕飕地吹。
最可恨的是那木床,铺着秫秸难抵寒风,冷风似小刀,穿透薄薄的褥子,直刺肌肤。白天几个窝头加萝卜块产生的热量,早被冷风裹挟而去,遇到寒流更是彻夜难眠。晚上,我只好拼命搓脚,搓一会儿就热了,一停下又冷了。
有几次,我冲动地想用做饭的柴草点火取暖,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因为柴草是有限的,真要断了革命的炊烟,有损知青荣誉的。最后在极度困乏下,还是睡着了,第二天睁开眼,用手一摸脚,吓一跳,脚太凉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到生产队牛棚去了一趟。一进门,觉得有些异样,暖风在脸上轻轻拂动,不一会儿,紧缩的膀子松开了,浑身越来越热乎起来。仔细观察,原来有十几头牛在安祥地吃草,时不时地打着呼鼻。
屋里一口大锅,煮着热气腾腾的棉饼、豆饼。炉灶里的烟火通过一个火炕正往外排,用手一摸,火炕是热的。
我当即断定:这是全生产队最温暖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悄悄脱离了集体,逃到牛棚里去睡。可是当天晚上,我竟失眠了,因为炕太热了。“唉,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我自嘲道。
住牛棚也并非一帆风顺,生产队长批评我,说这样对生产队影响不好。我搬出列宁的话来挡他:“不懂得休息的人就不懂得工作。”并有理有据地说:“在宿舍里住,冻得休息不好,影响了生产,在牛棚里住,休息好了,干劲自然也就足了。”
生产队长眨巴了两下眼睛,以后也就不管了。
在农村三年,每年最寒冷的时候,牛棚里就集聚起我们几个知青,使我们能从容地在寒夜中挑灯夜读,完成了由于历史原因所没有完成的高中学业,为我们以后陆续跨进大学校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以后每遇困难坎坷时,常常以牛棚自励,那么困难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