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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鸿影一着急想骂人,骂人的词太复杂了汉语不会讲,开始叽里咕噜说桀语,被钟离牧抬手掰住了下颌。
钟离牧俯身蹲在靠坐在松树下的乔鸿影面前,低头把耳朵伸过去,轻声问,“你说汉语,慢一点就能说好了。”
乔鸿影又羞又急,说出来的汉语更是乱七八糟,最后终于安静下来,跟个犯错的小狗崽一样垂着头,抱着腿不说话了。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乔鸿影垂着头,彻底放弃说话了,一说就乱,自暴自弃地靠在树底下。
钟离牧眼神和缓,伸出布满剑茧的大手在乔鸿影头发上揉了揉,声音虽冷却温和,“送你回去。”
乔鸿影抬眼呆呆望着钟离牧,钟离牧脸上有一小块淤青,好像是自己之前打的。
许久,乔鸿影小声问,“不抓我了,不打我了么?”
钟离牧淡淡点头。
乔鸿影舒了一口气,抬起瘦弱的两条胳膊,小心地朝钟离牧伸过去。
“我身上疼,走不得路么。”乔鸿影巴巴望着钟离牧,见钟离牧无动于衷,又可怜地把胳膊往钟离牧面前伸了伸,一只手乞怜似的轻轻拽了拽钟离牧胸前软甲上的鳞片。
钟离牧又拿粗糙的手揉了揉乔鸿影的脑袋,伸出双手托着乔鸿影的腋下,轻轻抱起来,乔鸿影特别上道儿,刚被抱起来就拿两条细长的腿盘在了钟离牧腰间,省得自己掉下去。
微风拂过,钟离牧眯起眼睛,风中夹杂着乔鸿影身上的铃响,和一些踏碎草叶的脚步声。
听着甲胄摩擦的微动,便知道这是天威营的士兵爬下来寻自家将军了,可钟离牧没有应声,抱着乔鸿影朝相反的方向悄悄走了。
乔鸿影生来第一次被人抱着走,晃晃悠悠,暖暖和和,让人舒服得有点想睡觉。
直到现在,乔鸿影觉着自己这些天一直空落落的心格外满足。从一开始乔鸿影就很乐意接近这位唯一不嫌弃自己的汉人将军。
从前不管是汉人还是桀人,都不待见乔鸿影。
乔鸿影往上蹭了蹭,搂住钟离牧的脖颈,鼻尖蹭着钟离牧的脸颊,软声低语,“阿哥,我肚子饿。”
“先去找处避风所。”钟离牧淡淡回道。
天知道钟离牧心里已经快要被这声软乎乎的阿哥给欢喜化了。
乔鸿影见钟离牧没生气,胆子大了些,把脸埋在钟离牧胸口软甲的缝隙边,呼呼地往缝隙里吹气玩,又拿头发柔顺的小脑袋在钟离牧胸前蹭,说话的声音闷闷的,“阿哥,我身上好疼么。”
钟离牧被乔鸿影的小动作弄得身上痒痒的,又不忍心再训斥这小孩,只得皱眉忍着,改成一手托着乔鸿影的身子,另一手顺着乔鸿影的腰摸了摸肋骨和大腿骨,看看有没有自己没注意到的伤处。
“哎呀呀呀呀,阿哥你摸我屁股了。”乔鸿影不满意地扭了扭,被一只手撑着有点不够,觉得自己快滑下来了,又往钟离牧上身爬了爬,之前只是疏离地揽着钟离牧的脖颈,现在已经变成了贴身搂着。
“阿哥阿哥,阿哥我好喜欢你了。”乔鸿影眯弯着眼睛,紧紧搂着钟离牧的脖颈,小狗儿似的拿脸蛋蹭了蹭钟离牧带着没刮净的胡茬的下巴,刮痛了自己的脸,不高兴地拿手揉了揉。
“只有阿哥不嫌弃我。”乔鸿影完全忘了之前的不悦,也忘了被钟离将军捉住脚丫看了半天的羞事,心里全是被认同被接纳的喜悦。
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乔鸿影似乎从出生起就没受过疼爱。
甚至他亲生母亲,也因为他有一半桀族的血脉,只能教他武学,教他在这弱肉强食的桀族活下来,却从来没给过他疼爱。
别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汉人将军,是对他最温柔的人了。而且他不生气的。
将军肯定也喜欢我。
乔鸿影心里这么想着,就更想黏着他不放。
乔鸿影开心地挂在钟离牧身上,偶尔路过一棵松树,随手撅了一小枝别在钟离牧耳朵上,一边小声瞎唱,“阿哥哎~把花儿戴~美煞卓玛好几寨~”
“哎。”钟离牧轻叹了一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真要命。
钟离牧绕了几处,想着天威营的士兵们暂时应该找不到,稍后自己再回去便是了。终于找到了一块背风的宽大岩缝,把乔鸿影从身上撕下来,放在一团干草上。
“阿哥…”乔鸿影不想自己坐着,手脚并用往钟离牧身边爬了一点,搂住钟离牧的腰,粘乎乎地爬上来,钟离牧冷冷瞥了乔鸿影一眼,“坐有坐相,别乱动。”
乔鸿影被训得愣了一下,不高兴地坐回去,学着钟离牧的样子跪坐在自己小腿上,手放在膝盖上,扬起脸抗议,“我饿了,我腿疼。”
钟离牧觉得十分有必要让这个孩子学点规矩。
毕竟他也算半个汉人。
“腿疼就盘膝坐着,在这等我。”钟离牧起身,抽出靴子侧面的匕首走出山缝。
“你去哪么。”乔鸿影急了,一骨碌爬起来,刚接上的脚腕还肿着,抓住钟离牧的披风,“你也带我去么。”
生怕钟离牧就直接抛下自己走了。
钟离牧看了看仰头望着自己怕自己悄摸跑了的乔鸿影,解下佩剑,扔在乔鸿影脚下,转身走了。
乔鸿影确实不好走路,安心地抱着钟离牧的佩剑靠回山缝的角落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画。
画了一个眉角带疤、佩剑带甲的胖头鱼。
过了一会儿,钟离牧拎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山雀回来了,扔到乔鸿影面前。
“晚饭。”钟离牧道。
乔鸿影诧异,“生吃?”说罢一脸嫌弃,“汉人好野蛮。”
钟离牧也没办法。他杀的人不少,却从来没杀过牲畜家禽,在家里有厨子伺候,在营里有炊兵收拾,怎么也用不着一个大将军动手吧。
钟离牧脸上却仍然平静地看不出在想什么,抄起山雀,拿匕首在山雀脖子上来回抹,怎么也割不到血管。
“住手啊臭傻子,它多疼!”乔鸿影恨铁不成钢地爬过去,一把抢过钟离牧手里的匕首,左手遮住那山雀的眼睛,口中默念了两句桀语,右手拿匕首迅速压过山雀的颈脉。
钟离牧索性坐在一边,看着乔鸿影熟练地拔毛,拿腰带上一直别着的火石生火,最后再把烤好了的山雀切成两半,递过来一半。
没咸淡,不过充饥足够了,
钟离牧淡淡看了乔鸿影一眼,接过来咬了一口。
乔鸿影叼着一块腿肉呜呜地想说话,被钟离牧一句“食不言”给憋了回去。
许久,钟离牧问,“你母亲是何许人士。”
乔鸿影从山缝溪流里洗干净了手脸,听见钟离牧问话,随口道,“我娘亲是和亲的公主。”
钟离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