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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声音越说越小。
接下来陆屿回的话更是直接叫他全身僵硬,头脑发懵。
“今天早上我亲你的时候,你醒着。”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并开始退缩了,那哄着骗着就不会再有效。
陆屿回的语气轻飘飘的,但全然笃定。不是问句,没有惊讶,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陈述,却叫文淮萌生出一阵难堪。就好像被扒光了放到陈列柜里,他的小心思,他的挣扎,他妄图掩埋的“罪证”,全都摆到了眼前。
他被逼得快哭了,不知所措的模样叫陆屿回有点心疼,他想要抱一抱他,但被挣扎开。
文淮眼眶发红,泪珠一下就从中滚落,哽咽的声音发颤,“我不是的……你也不要这样,好不好……陆屿回,你不要是同性恋……”
陆屿回却还是像刚才那般冷静地端坐着,两人无声对峙,他从容的话语带着残酷的逼迫,“那怎么办呢,我就是。淮淮,我是同性恋,就喜欢男的,你会讨厌我吗?”
文淮一边哭一边摇头。
“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他语气温和了一些,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向文淮靠近。
但文淮还是摇头,哭声更加难过,“不……我不是,我不是的……”
陆屿回不管他的回答,一边给他抹眼泪,一边低头向他慢慢靠近。
“淮淮,不要怕,别怕。”
陆屿回其实心中也紧张不安,他没想到一切会这么快就发展到眼前这样的局面。他不是非常有把握,所以显得有几分急切。
嘴唇触碰到的感觉很奇妙,文淮可以感受到一片冰凉的柔软,微热的泪水会从缝隙中流到舌尖,又咸又涩。这样唇齿相依的亲密叫他慌乱,不管不顾地想要挣扎开,但是陆屿回的手臂把他抱得死紧。他束手无策,慌乱中一口咬在了陆屿回的下唇上,咬得很深,他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皮肉被切开的声音。
陆屿回终于退开了一点,只是一点,又再次想要吻过来。
文淮大脑空白,有些口不择言,“我有喜欢的人的,陆屿回。”
陆屿回闻言一顿,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喜欢一个女孩子。”文淮的语气有些急切,“是的,一个女孩子。她是语文课代表,她,她很漂亮。”
他咽了咽口水,想要再补充些什么,发现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确实是喜欢过这么一个女孩子,在少年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女孩漂亮大方,是班里大部分男孩子的暗恋对象。但其实他已经忘了这件事很久了,除了她是语文课代表,他甚至连她的长相也记不起来。
但是这都不重要。现在他把这段懵懂的暗恋宣之于口,像是在为自己做最后的辩护,毅然决然地摆出这样的证据来,以证明自己无罪。
但这些话听在陆屿回耳中俨然变成了另一个故事。一个女孩儿藏在他的心底,多年了依旧美丽,足以让这样一个胆怯的人毫不畏惧地拿出来与自己抗衡。
唇上的伤口很深,血一股股往下流,陆屿回在唇边抹了一把,下巴和半侧脸颊布满可怖的血迹。文淮有些慌,心生愧疚,连忙扯过面巾纸要给他擦擦,却被陆屿回毫不留情地一把掀开。
唇上的伤口一阵阵扯着痛,好像连心里也跟着痛了起来。而毫不手软地留下这些痛的人此时依旧一脸无辜可怜地看着他。
你看,他永远这样。他永远软弱胆怯,永远清白无辜,永远可怜无助,好像他最需要的就是怀抱的庇护。可他在你怀里也会毫不手软地给你留下淌血的伤口,轻易抛弃你的爱意,给你最有力的一击,让你的步步为营像个笑话。
陆屿回理智全无,满脑子都是他说的漂亮女孩,又想到今天图书馆门口让他露出羞涩笑容的女生。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开口的话语更是毫不留情,“呵,喜欢女孩子?喜欢女孩子也愿意爬到我床上让我摸,让我操?现在你的大腿根还是肿的吧,昨晚脱光了让我操的。我记得你也很喜欢的,喜欢女孩子又让男的操是不是让你更爽啊?”
“看着我对你好,围着你团团转,怎么,你是不是觉得用你的身体换我这样一个无微不至的保姆还挺划算的?现在玩大了,一句喜欢女孩子就想脱身是不是?”
这些话仿佛一根根针,扎进心里,血肉模糊。文淮突然觉得眼前的陆屿回很陌生,没有一点温度,眼神狠戾冰冷,张口便置人于死地。他连眼泪都流不出,身体绝望地颤抖。
一切变故都突如其来,叫人措手不及。怎么就变成了眼下这样的局面呢?
两人各自捂着自己的伤口,在满室的沉默中迷茫。
宿舍的灯总是没有预告就熄灭,黑暗吞噬掉一切冰冷的绝望、冲动的怒意,只余不堪。
陆屿回随意地拿起外套抹掉下巴上的血,转身摔门离开。
黑暗中,文淮连他离开的背影也看不真切。
第10章
陆屿回走了后再也没出现过,他没回过宿舍,一星期都没有去过教室上课,周三晚上文淮去滑板社练习的地方也没能看见他。
就像第一天晚上他猝不及防地出现一样,现在他干净利落地消失,把文淮的时间线拉回了第一次踏足这个城市的节点。
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天气越来越冷,他还是睡在陆屿回的床上,但晚上自己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热,也睡不着,他总是蜷成一团,睁着眼睛直至后半夜。
上课没精神他也不敢睡,有时遇上不会的题看了答案也还是不会。
他不愿意再去食堂吃饭。拥挤的人群里,只有他是一个人,一个人排队然后坐到角落里。这样的孤独他本该是熟悉的,从前他最擅长的就是一个人。但是现在他连这唯一擅长的技能也丢了。下了课他就去便利店里买个饭团,或者是一包泡面。要是觉得不饿那就不吃。
他一边小口啃着面包,一边想,要是被陆屿回知道了,肯定要骂人的。但眼神又瞬间黯淡,不,现在他不会了,他不会再管我了。
偶尔也会从身边传来的八卦声中听见陆屿回的名字,好像这就是他们之间现在唯一的交集。他们好像隔得很远了。
文淮一直以为自己大学的生活彻底与从前的人生隔断,现在看来,不过是多了陆屿回后的假象。陆屿回一离开,真相便显露出来。他还是站不到人群里,他做不到自如地和陌生人交往、主动结交朋友。他一度以为自己不一样了,现在才发现,不过是因为陆屿回永远都是主动的那个,主动靠近他,拥抱他,把他从角落里牵出来。
文淮很想他。
尤其是在黑暗中,躺在床上无法入睡的时候,他一遍遍想着陆屿回。那些温柔过往密不透风地涌来,思念在黑暗里无声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