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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左河香颂内的一切都凝结成冰。恒温暖气全然抵挡不住冷意的迅速蔓延。
男人微微低眸,望向那份协议,侧脸平白湛出几分寒气。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更不屑于在她身上浪费情绪。此时会表现得显著,无非就是因为那个人名。
那三个字对江祁景、对江家来讲,一向都是忌讳。
但也有一个好处。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不会上升为旧世家和新贵在京城商权界的纠葛。
换而言之,拿别人撒谎危及了江祁景的利益,会立刻被一百个私家侦探来来回回调查。谎言将被迅速拆穿。拿那个人就不会。
云及月弯腰,将桌上的协议收进文件夹里,单手递给江祁景,好像没察觉到他忽变的神色,笑意漫进眼底:“老公,我说完啦,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江祁景起身,颀长高大的身形将她逼回了沙发,嗓音缓慢:“你是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说到“深入”两个字,语调重了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及月。她身上那几枚刚留下的吻痕还清晰可见,点缀在雪白得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尤为诱人。
云及月僵了僵。瞳孔微缩——这男人大白天发什么情?
在她以为整个下午都要被浪费掉的时候,江祁景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他只是低下头,薄唇凑近她向来敏感的耳尖,吹出温热又撩拨的气息:“前天晚上有句话忘了,现在补上——江太太,二周年快乐。”
“我最近重温了一遍婚礼,发现你越来越好看了。”
云及月眨了眨眼睛,恭维道:“你养得好。”
江祁景离开后,云及月回味着那句话,总觉得他微哑磁性的嗓音里,隐隐裹挟着一丝不明的意味。
而且……
他重温了他们的婚礼录像?
云及月心里隐约不是滋味,纠结了半天,最后只有一句浅浅的叹息。
行吧,这次就算原谅你了。
在他记仇这件事上,她从来没有成功过。
就这样也好。
云及月继续在群聊里跟姐妹花们虚情假意寒暄,很快就答应了去捧场下午的某个画展。
名媛圈里做小姐妹茶话会都喜欢用品酒会、慈善宴和画展为名头,人均独立设计师和新派艺术家往身上贴金。类似的画展她去过十几个,本质上都是社交任务。
云及月转发给秦何翘:【下午有空吗?】
秦何翘:【有。但你去参加这个做什么?】
云及月幼稚得理直气壮:【昨天丢了脸,今天得把脸挣回来。】
更重要的是她要找点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昨晚那些记忆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宛如公开处刑。
她不需要工作不需要操心,想把注意力挪开的最好方法就是出去和塑料姐妹花见面,把重心从“昨天也太羞耻了吧”变成“dior999是不是会撞同款”。
…………
四小时后,高调至极的法拉利ri停在京城油画院大门的红毯前。
一同来的车纷纷给全国唯一一辆lf让出了位置。
云及月下车,裙摆上酒红亮片闪烁,艳丽却不俗气,衬得她肌肤更加细腻白皙。
秦何翘摘下墨镜,打量着她肩头的高定碎金披肩和脚腕下的系带钻石高跟,由衷地道:“幸好你压得住。”
换个人穿得这么大红大紫,能直接纳入人类迷惑行为大赏。
云及月捧着脸,自恋地道:“不枉费我鬼斧神工的四个小时。”
她走进油画院,三言两语将今早和江祁景的对话告诉了秦何翘。
秦何翘晃着手指尖的墨镜,绞尽脑汁憋出一句:“也许他真是去找他堂哥了。也许他接电话的时候态度也没那么温柔,是你记错了……”
她并不想违着心给江祁景辩驳。但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更好的说辞。
云及月停住了脚步,在墙上的菱形玻璃里看着自己的脸,轻声地对秦何翘、对自己道:“不会错。”
她会听岔、忽略、忘记周围所有人说的话,唯独会记清江祁景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一字一句都会在脑海里重复成百上千遍。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原来还挺辛苦。
云及月边摇头边啧啧:“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容忍自己喜欢江祁景十年的。”
秦何翘:“我也想知道。”
云及月别开脸,明艳眉眼里酿出自嘲的意味。
江祁景把婚姻和爱分得太清了,反倒显得她很没出息。
也不对,她还是很有出息的。江祁景只是把不爱装成爱,她还可以在真的喜欢和假装不喜欢之间切换自如。
缓缓走上二楼大厅后,筹办画展的林二小姐热切地迎了上来:“及月,好久不见呀。”
林薇看见秦何翘,脸色几不可闻地一僵,“何翘也在啊?我也好久没看见你了,上次见面还是小邵的生日会。听说你都成立公司了,该改口叫秦总了吧。”
看见云及月跟秦何翘的关系多年都一如既往要好,这些想巴结云及月的人心态总是有些微妙的失衡。
秦何翘假笑;“还没起步的小公司而已。”
平心而论,秦何翘很喜欢和云及月一起出席这些场合,在不需要和别人过多交谈的同时,让秦家知道她是个“合格”的名媛。
承担社交c位的向来都是云及月。
她的美太有攻击性,周围人站在一旁便被衬托得像个灰头土脸的炮灰。哪个爱美的女孩子受得了这委屈。
然而和云家大小姐交好是社交任务的重中之重,又不得不凑上去主动找话题。
冬天白昼总是太短,没过多久,玻璃窗外已是一片夜色。
“及月,半小时后油画院的第二分院有一场奢侈品拍卖会,离这就五分钟路程。有兴趣去看看吗?”林薇殷勤地跑出了橄榄枝。
云及月第一反应是回想自己带没带江祁景的副卡。发现自己把卡忘在卧室里之后,竟隐隐有些失望。
去第二分院的路上,林薇和其他几个小姐妹一唱一和:“我真的羡慕死及月了。前几天的时装周我看中了好几套,结果都恰好是非卖款。及月这种想买就买的好幸福。”
“上次云小姐不是快搬空时装周了吗?”
“都是江总送的礼物。他人虽然不在,但秀的恩爱一次比一次多。这种男人真只有及月配得上。”
秦何翘:“……”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及月面不改色地听她们说了一路的江祁景。
走进油画院的第二分院,侍者将她们领到了视野绝佳的a2包厢。
拍卖台的屏幕里正显示着倒计时39分钟。
小姐妹们还在叽叽喳喳:
“我看最羡慕及月的还是席暖央。当初她想着压及月一头进了娱乐圈,最后什么名堂也没做出来,反倒成了笑柄。及月结婚纪念日当晚都敢碰瓷,脸丢尽了吧?”
云及月唰的站起身:“你们先说吧,我去下洗手间。”
她走之后,众人面面相觑。
——今天云及月好奇怪啊。夸她最爱听的夫妻恩爱不接话,骂席暖央这个绯闻小三也不接话,全程都好像心不在焉。
…………
——人走霉运真的很可怕。
云及月望着盥洗台前的江祁景,突然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来洗手间调整下情绪都能遇见江祁景,这可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江祁景擦净手指,抬眼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温淡男声响起:“江太太还有尾随的习惯?”
解释的话卡在唇边又收回去。这种级别的巧合是解释不清的。
云及月翘起唇,声音黏得像猫一样:“没办法,太想你了啊,想亲你想得头都晕了。”
她自认为自己非常阴阳怪气,从里到外都写着几个大字“你在瞎逼逼什么”。
江祁景却仿佛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擦干净手指:“你过来。”
云及月:?
男人转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倾身便吻了下去。
成年男女,尤其是商业联姻毫无感情的夫妻,暂时性化解矛盾的最佳方法始终只有这一种。
唇齿纠缠间,云及月的反抗声格外模糊:“这里有人……”
“没有。”男人慢条斯理地打断她的话,另一只手打开了男厕的门,“这个楼层只有a级的人通行。”
a1包厢肯定是江祁景,a2是她和她的塑料小姐妹。整层楼都安静空荡。
好像是一个暧昧的暗示信号。
江祁景打量着被吻得眼睛起雾的女人。她水盈盈的乖巧眼神像极了那天晚上,格外令人有欺负的念头。
说是例行公事,反而起了私欲。
……
……
云及月的腿酸软得发颤,用来撑面子的细高跟压根站不稳,只能用力拉着江祁景,防止自己摔倒。
她靠在盥洗台的墙上,看着始作俑者若无其事地再次洗干净手指,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羞是气,声音全是咬牙切齿:“江祁景,你还是个人吗!?”
如果事前提醒她,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难熬,她绝对不会半推半就着满足江祁景脑海里那些有颜色的废料。
江祁景道:“清月公馆没送出去,只能身体力行补偿。”
云及月气炸了:“你觉得你一次能值一千万吗!?人家正儿八经的头牌都……”
她察觉到男人微变的目光,又想起刚才结束的惩罚,羞恼地转移了话题:“你不要给自己乱找借口!”
“一个江家继承人都不止一千万,”江祁景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漫不经心地反问,“我给你浪费了多少个?”
作者有话要说: 江狗当工具人的时候还是很不错的。
*那种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