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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滑梯不可怕,只要坡不算太陡。
躺铁锅不可怕,只要不躺着滑长坡。
被驴压着不可怕,只要不被压着躺锅里滑又长又陡的大坡。
遇见石刺也不可怕,只要不是成片成群出现就成。
躺锅里被驴压,外带滑着又长又陡的大坡遇见石刺不可怕,起码能闪,可怕的是成片的石刺,好似箭台一样的出现!
当前方石刺林立箭台升起的一幕落入曹满的眼中,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人生......
为毛这么倒霉,为毛这么狗血,为毛还要被驴压着躺大锅里溜长坡?
大爷的,姥姥的,靠靠靠......
不是说好的借驴运改霉运吗?
我去你丫丫的驴运,就这狗血喷头的驴运,比曹爷爷的霉运还要霉!
好似箭台一般的石刺根根尖锐,从地洞冒出尖头后成片缓缓升起,随后又缓缓降下,如此歹毒的机关,可见当初设计的匠师用心是多么的别出心裁,配合着陡峭的蛇道,大有一副不把闯入者送入黄泉路誓不罢休的干劲。
如今,曹满和阿亮充当了出头鸟的角色,正好尝个鲜,试试石刺箭台的威力。
惊恐绝望的嘶吼声中,曹满抱着驴子驾着生铁锅,带着一路火花,好似夜穹里划过的流星,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升起的箭台。
如果真这么撞上去,相信非锅翻人亡不可,正如流星的命运,短暂而璀璨,美妙而动人。
都说人在生命里最后的那一刹,脑海中会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经历,然而此刻在曹满的脑海中,却忽然冒出了段虎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来。
人生在世,玩的就是心跳,玩得就是刺激,平淡一生,不是大老爷们......
去你丫丫的心跳刺激,曹爷爷就一条命,玩不起哇!
小曼,我的真爱!下辈子......
狗屁的下辈子,爷爷要活着,活着......
求生的欲望冲破了绝望的束缚,曹满高吼一声,“亮子,是爷们就和我一起冲,我们冲破石刺刺!”
阿亮悲呜一声,耗子,哥不想和你冲,可哥能不冲吗?上了贼锅后,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咯。
“冲......”
“嗷......”
带着悲壮的吼声,俩货一路冲锋,大有一副风萧水寒,壮士断头的悲烈之感。
眼看生铁锅离着石刺箭台已然不远,曹满和阿亮同时闭上了双眼......
“哐镗,哐镗......”
伴随着巨大的颠簸感,锅里的俩货被震得神魂颠倒,哆嗦成了一团,犹如狂涛骇浪里的一叶小舟,颤栗着瑟瑟发抖的身躯,苦苦支撑着被湮灭的命运。
亏得运气不错,生铁锅冲来之际,正好遇到石刺箭台下降到了最低点,和蛇道差不多处在一个水平面上,一根根尖锐的石刺几乎缩回到了地洞里,这才避免了一场剧烈的相撞。
否则这会儿俩货的灵魂恐怕已经升空,正追悼着前世的沧桑和无奈。
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当铁锅顺利的冲过石刺箭台,剧烈颠簸的感觉终于有了缓解,这时曹满和阿亮勉强睁开眼睛......
真够晃悠的,脑子在晃,身子在晃,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晃动,晃得飘飘乎、晕晕哉,天旋地转,颠三倒四。
呕......
眩晕直冲灵台,随之体内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俩货不约而同发出了作呕的响声。
只是还没等涌到喉头的污秽之物夺腔喷出,眼前紧随而来的一幕吓得俩货硬生生把刚冒脖的浆浆又给咽了回去。
石刺箭台,又是一座石刺箭台!
还让人活不活了?
“亮子,我们冲!”
破釜沉舟的曹满再次吼出一声悲壮的吼声,阿亮眼中含泪,造孽啊,真是造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就是打断驴腿也绝不会参加这么灭绝人性,不,是灭绝驴性的冒险,老天爷,亮哥就想问一句,给条活路成吗?
成吗!
“嗷......”
虎啸声起,阿亮也豁出去了,正所谓狗急跳墙,猪急爬墙,蛤蟆死了还要蹬蹬腿,何况驴乎?
带着未酬壮志,俩货驾着生铁锅再次冲向了第二座石刺箭台......
这回运气差点,刚才是正好遇到箭台下沉,而这一次遇到的是箭台上升。
好在箭台上升是当铁锅冲上去之后才升起的,可这也要命啊,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当大锅冲到了箭台的边缘时,前方落空,在惯性的冲击下,俩货一锅玩起了云霄飞锅......
飞吧曹满,灿烂的人生就在前方,展开你自由的翅膀飞腾吧!
飞吧阿亮,幸福的生活正在招手,张开你狂野的双翼飞翔吧!
腾空吧铁锅......
去你的铁锅,没锅的事!
悬空不要紧,要紧的是落地。
飞翔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咋着路?
半空中,俩货的心脏都要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逐渐接近的地面,阿亮靠紧了曹满,曹满抱紧了阿亮......
好兄弟,铁哥们,我们......
一起颠大腚!
“哐,哐,哐......”
落地的生铁锅一震三蹦跶,锅里的俩货一蹦三震荡,蹦的五内翻腾,震得气血奔腾,连粪球都飙出了好几坨。
睁眼的时候,俩货都哭了,皮肉受苦是一回事,精神上的折磨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
前方又出现了一座箭台!
“亮子,我们再冲!”
带着哭腔,曹满恶吼一声。
“嗷.......”
带着哭腔,阿亮虎啸一声。
“哐镗镗,哐镗镗......”
不愧是老龙寨的传家宝,生铁锅冲上石刺箭台如同磨盘碾压一般势如破竹,撞得冒头的石刺根根碎裂、石屑满地,一路下来真好比狂风扫落叶,所到之处片瓦不留。
之后的云霄飞锅俩货大致已经熟悉,腾空、滑行、落地、颠大腚,就这么回事。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嘿嘿嘿.....
只是熟悉归熟悉,始终不习惯,哪都不习惯,特别是大腚最不习惯,刚才是火辣辣的生疼,之后是撕裂般的剧痛,现在......
说出来都是满满的心酸和泪水。
生铁锅依旧急速滑行着,都滑溜了这半天的时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问题不在于生铁锅多么能滑行,而是在于这条直插深渊的滑道几乎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锅里,阿亮靠着曹满,曹满抱着阿亮,老大老二搂一处,人也悲哀是驴也悲哀。
悲哀中曹满百思不得其解,为毛驴子就这么邪乎?一蹄子一个机关,百发百中,没一个遗漏的,什么倒点人油蜡,什么万箭弓弩阵......
现在好,最他娘的刺激,陡坡石刺刺!
三番五次的折腾,一次比一次凶险,这也就是曹满心宽体胖容量大,换个旁人,吓都能吓死,别说活命,魂儿都能吓散了。
不只是曹满想不通,阿亮更想不通,记得以前它的运气还不错,到哪都能吃香喝辣,可如今别说吃嘛嘛香,就是放个驴屁都能溅一腚的黄汤。
咋回事?
亮哥的驴运变霉运了?
都怪黑脸师徒,黑不溜秋跟个鬼似的,熏黑了亮哥的驴运,成黑霉运了......
“亮子,打起精神来,我们冲冲冲!”
曹满的一声高喝打断了阿亮的心思,想都不想便来了声高亢的虎啸。
“嗷......”
紧随其后。
“哐镗镗,哐镗镗......”
......
习惯就好,只要能习惯,啥都好办,正如此时的曹满和阿亮,别看叫了个歇斯底里,吓了个胆战心惊,脸青眼红,可直到现在不都没事嘛!
其实也不能说一样事都没有,皮肉遭殃,精神憔悴,单单这趟惊魂之旅,足以成为俩货美好又甜蜜的回忆。
等铁锅再次升空,阿亮习惯性的紧贴在了曹满的怀中,乖溜的像个小媳妇。
曹满习惯性的摆放好姿势,双手扶稳锅边,利用飞驰的空档来回微微调节着平衡......
看吧,这就叫习惯成自然,故而自古常用说得妙,没有做不到的事,只有不愿做的由头而已。
当云霄飞锅重重落在地上的时候,好个曹满,双臂较劲,青筋暴起,双手用力握住锅边。
“给我稳住!”
暴喝一声,生铁锅带着飞溅的火花稳稳朝前滑行下去。
“亮子,大腚往左边挪一点,快,快!”
阿亮很自觉的微微往左侧一挪,倾斜的锅边再次恢复了平衡。
“亮子,往前挪一点,锅要翻了!”
又一声命令,阿亮伸出驴脖身子前倾,后仰的生铁锅平稳了下来。
“亮子,大腚往下坐一点,压我老二了!”曹满怪吼一声。
阿亮......
去你大爷的老二,亮哥的驴蛋还被你膝盖顶着呢,哥都不叫苦,你嚎个球的嚎!
......
这时候,生铁锅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不少,曹满心中一动,仔细朝前方的蛇道望去,不由得为之大喜。
前面的蛇道幅度明显平缓了不少,除此之外,吓人的石刺箭台也彻底消失不见,这么看来......
“亮子,我们终于闯过石刺刺了,哈哈哈!”曹满激动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亮长出一口驴气,暗自甩甩脑壳,不由得眼泪冒了出来。
真够玄乎的,就差一点,头发丝那么一丁点,这条驴命就要葬送在了断魂路上,此刻想来满腹唏嘘,一声驴叹。
天无绝驴之路,这是老天爷天赐洪恩,必须拜拜。
阿亮虔诚的跪趴在曹满身上,正想低头朝拜,“哐......”
巨响大作,生铁锅瞬间失去平衡,随着一阵猛烈的椅,骨碌.......啪!
来了个底朝天。
阿亮头冒黑线,老天爷,玩驴呢?
哥就不明白了,你是有多么嫌弃咱驴子?驴子就这么好玩吗?
带着浓浓的幽怨,阿亮首当其冲,被重重甩出了铁锅。
第二个轮到了曹满,这家伙正又笑又吼着,岂料天降横灾,连啥情况都没有弄懂,就觉得身子往上一弹,人已经飞在了半空中。
“喂,喂,喂......”
带着独有的喊叫,一人一驴外加一锅,三货凌空而起,最后一个平沙落雁......
落地后还不算完,曹满就地翻滚,熟悉的旋律再次回荡在了耳边......
翻滚吧耗子!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轻快的旋律不仅回响在曹满耳旁,阿亮同样如此。
翻滚吧驴子!
滚一圈嗷一声,翻两圈叫两声,三声四声不算多,没个九声不尽兴......
至于那口贼重的生铁锅......
没翻滚,只是平滑了出去,动作简单,速度平稳,咻地一路到底,末了还原地转了那么两圈,以优雅的姿态结束了这一次的冒险旅程。
生铁锅静躺在地,不远处曹满阿亮同样躺在地上,谁都没动。
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没时间动。
干嘛呢?
忙着呢!
曹满忙着数星星......
一颗两颗亮晶晶,三颗四颗排成线,五颗六颗不嫌多,七颗八颗串着玩,小星星放光芒,一闪一闪亮晶晶,一串九颗多漂亮,再来一遍更开心......
阿亮忙着数母驴......
一只两只手拉手,三只四只在跳舞,五只六只排排坐,七只八只在舔毛,小眼迷人放光芒,小嘴甜甜冒香气,嘿哟嘿哟滚几圈,明年又是一大家......
很明显,阿亮的母驴要比曹满的星星数得畅快多了,数了一遍还不够,多数几遍都不过瘾。
不知过了多久,星星散了,母驴没了影,俩货才哼哧哼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脑子还有些昏沉,大腚也不给力,几乎没了知觉,好不容易勉强站了起来,扑通,扑通,俩货再次翻身倒地。
还是躺着舒服点。
又过了半晌,曹满坐了起来,打量一下四周,黑漆漆的好似墨汁一般。
摸出手电正打算照亮一下四周,这才发现手电早没了影,想必是在一路颠簸中给遗失了。
“亮子,你脑袋上的手电还能用吗?”摸着黑曹满问道。
“吱吱吱.....”
一阵耗子吱吱声表明了阿亮的意思。
“没了?咋没的!”曹满声音干哑的嚷道。
也难怪曹满会发火,进洞探险除了水和干粮这些必备的物资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照明设备,没了亮光等同于瞪眼瞎,还是在如此凶险的环境中,稍有闪失就会一命呜呼。
此前在弓弩阵的时候,曹满都没舍得把手电扔出去,为的就是确保光源,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到最后还是把手电给弄丢了。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留着罐头好呢,最起码肚子饿的时候可以填填五脏庙,至于沾在罐头外的毒浆浆,洗巴洗巴就成。
阿亮觉得挺委屈,又不是自己故意弄丢了手电,实在是一路上太过颠簸,别说一把手电,一身骨头好悬都散架了,这能怪它吗?
黑暗中,俩货坐地无言,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忽然......
阿亮鼻子动了动,眼睛顿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