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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大半年时间不曾见过白枍神,这厢好不容易将他盼来了,还未来得及招呼一声,怎知这具身体的主权就被戚姝夺了去,没办法,因戚姝的魂魄比她强悍,原主归来,她只能让步。
元魂可怜巴巴的被挤在一处角落里,昏昏沉沉间听戚姝说了一句:“谁出的馊主意,本公主何时应承了这门亲事?”
话说戚姝自人族归来后近百年性情大变,对世态冷漠异常,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身在龙皇这个位置确有些尴尬,强管不得,废储不得,累积的怒火压抑了太久,一旦爆发也将十分可怕,怒目吼了句:“放肆”。
戚姝确然有放肆的资本,似她这个年纪该是个有所担当的年纪,她虽表面看来比较冷漠,但这些年龙族但凡有强敌来犯,她第一个出战,她那个练功狂哥哥虽术法修的比她更高一筹,实际却不比她建的功勋更多,因而即便龙皇动了抽取她龙脉气运之心,这件事却端不上台面,她自是有恃无恐。
戚姝是个随性的人,将头上戴的,身上披的,一应累赘的物件动手全都潇洒的丢在地上,一头黑发如绸缎般散开,抱拳与离墨说了句抱歉,脚下点地,人已毫不犹豫朝白枍神奔来。
白枍神却不知如何寻了辞枍的躯壳来寄存元神,现下被一众武将围困住,没忘将目光投向戚姝,与她说了句:“想办法进承天塔”。
戚姝有片刻怔神,她觉得辞枍举手投足间与过去有所不同,但毕竟二人分别已有百十余年光景,他总该有些不同。
人族历来不可能踏入承天塔禁地,但他想进承天塔,她便极力配合他,这是多年前养成的信赖感,总归他不会害她。逼退众武将,牵了他的手,踏上承天塔的高台,向龙皇步步逼近,鞠了个躬道:“若这门婚事定要进展下去,请父皇成全儿臣与辞枍吧”。
凤族的那位尊皇早已是个面色铁青状,颤抖的指着面色镇定的二人道:“这,这,成何体统”。
龙皇面红耳赤觉得分外羞愧。他想说教女无方愧对了凤族,又觉此种行径败坏了龙族的威仪,但此二人若沆瀣一气,只怕没人能与之敌对,一拍案桌,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叛徒,你胆敢造朕的反?”
这个罪名压下来,立时激起千层浪,戚姝这个不孝女的名头当的是实实在在,谴责声声入耳,刀光剑影夹杂着股股劲风朝她刺来。
她留意到辞枍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青光赤神剑,这把剑不晓得炼制者是谁,赤神剑出鞘引的天地雷电震荡,令诸士惊恐失色,不曾想他沉眠百年,归来后竟比从前更加不可深测。
戚姝恍神道:“没想到,你竟还能回来”。欣慰露出个笑容:“很怀念当初与你并肩作战的时候”。
白枍神面色端的平稳,斜挑一剑,将逼近她的数道冷剑挥退,着眼将她望了又望,沉声道:“或许此次劫难是因你做出的这个决定引起的,但其实并非因你之故,只是有人蓄谋已久,不管怎样,我都会带你安全离开”。
戚姝觉得,辞枍这番话明明是对她说的,却像是对旁人的一个保证,恋人间的交流,情义互动很是微妙,她觉得辞枍看自己的眼神与从前不同,他从前失去一颗心,即使醒来,也该将她彻底忘了,今日却忽然来寻她,且眼底流转的唯有谨慎,着实有些不寻常。
但此番境地并非计较这些细节之时,她自是听见了他言语间的重心,迷茫的望着他道:“什么劫难?”
这句话适才问完,便听得承天塔内轰隆一声巨响,一股不妙的预感冲击过胸腔,抬头望去,果真见承天柱上邪雾翻滚,天地瞬间被一股黑雾罩住,原本与她二人对阵的兵士也全部怔住了,良久,虚空里飘来离墨一声惊叫:“不好,承天塔的法印被人解了”。
一句话说完,离墨匆匆解了婚服,飞身至她面前道:“你我的婚事虽不作数,但你答应我的事,望能遵守一二”。
戚姝有些糊涂,她此前究竟做了什么事,又应承下离墨什么事,委实有些记不起来。
离墨望了一眼变色的天际,亦学她方才的模样,对她抱拳说了句抱歉,身影掠过,顷刻便消失不见了。
眼下承天塔内情形复杂,法印被破,承天塔隐隐有倒塌之势,龙凤二皇年事已高,虽晓得天地间生了不得了的变故,应对起来却觉有心无力。
紧急关头,白枍神忽携了她道:“此时阻止已来不及了,你跟我走,速去天北山”。
二人飞身前往天北山的路上戚姝始终是个糊涂状,迎风理了理浑茫的思路,问他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枍神侧目望她一眼,思虑良久方道:“你大哥戚威已修出九道元神,于这天地间乃是个至高存在,他既无缘荣登龙皇位,亦不甘心屈居你之下,便只能赶在你踏入承天塔受礼前破开承天柱上的封印,继而运用这股邪力重新开创一个位临此界之上的新界面”。顿了顿补充道:“他要主宰这个世界”。
戚姝豁然明白了她此次要面对的敌人是谁,深吸一口气道:“我们有多大胜算?”
穿过面前的浓雾,入目已能看到伫立在天北山半空中那根耸入云端的巨型承天柱。天北山上灵气袅袅,飞鸟鱼虫皆能修成个法力高深的一方地仙,与天南山那处暗黑之境形成鲜明对比。
二人落下山头,法相庄严的屏退了守塔的凤族使臣,一路畅通无阻跨入了灵气充盈的承天塔内。
这座巨大的承天塔本就是个法印坚壳,为的是镇压这股肆虐的灵气。世间界面平衡皆在于一个正邪砥砺,如今天南山的承天塔被毁,邪气冲天而起,若无及时压制,必将是个毁天灭地之势。
但因这股邪气被戚威尽数吸纳,戚威本身就成了个极为恐怖的存在,若想对付他,恐唯有天北山镇压的这股仙灵气尚有一丝胜算,但如何运用,戚姝心中并无概念。
但见白枍神手中拿出个香炉大小的铭印神鼎,施术将它恢复了原本的大小。
他神情难得做出个高深态来,沉目与她道:“固然你对辞枍情深义重,但我并非是他”。
戚姝心底那股怪异感恍然激起一层可疑的波浪来,当下防备的退后一步道:“你究竟是谁?”
白枍神手指轻敲神鼎壁缘,神鼎中虽镇压了一股邪气,但在灵气鼎盛的承天塔内感受不出丝毫威胁性,他不疾不徐道:“以你的修为,虽不及戚威修的圆满,却一直不曾察觉到体内还存了另外一道元魂,看来这世间诸事早有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