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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舟摇匆匆来到庙前,却见大人孩子将这舞台围了个严实,五个工人,有在调整音响设备的,歪歪声嗡嗡声不绝于耳,有在外围安装自动升降的遮阳伞的,还有两个在大卡车上下搬桌椅,剩下一个正在打电话,说是要搁出一个换衣服的地儿。
“这简直比过年时赶得庙会还要热闹呢。”老人们搬着马扎就地一坐,吱吱呀呀聊起来,孩子们更是为这舞台撒欢了跑,要不是工人们看着不让上去乱跳,早爬一台子孩子了。
这架势诚然有点儿大,水舟摇不觉退出场院给曾默存打电话。
他才吃了饭,正拿着水管浇花,“怎么了?”他问。
“你搞得动静有点儿忒大,”她在想他没有在村子里长所以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演出是什么,“我们就是接个地儿,让孩子们随便跳一跳,大家看看图一乐,你这搞得跟文艺演出似的,都吓到我了。”
他也知道这工程确实有点儿大,可是你太小了吧,人家团队跟本不来帮你安装啊,总得值得跑一趟。
“一共就三个班,五个节目,最多半小时就完了,是不是有点儿对不起你这轰轰烈烈的操作?”
“没关系,”他赶紧说,“孩子们高兴就好了。”
她却在心里想到另一个办法,节目太少,那就动员村里大一点儿的孩子们表演嘛,只是时间紧迫,今天中午就得挨个问去,于是匆匆挂了电话,跑回学校跟杨老师商量。
杨老师拍手叫好,说道,“孩子们明天学校肯定有活动,他们一般是上午,那咱们就安排在下午或者晚上,你说怎么样?”
“晚上还能有灯光,干脆傍晚吧。”二人一拍即合,等到中午的时候,水舟摇挨个去到孩子们家里鼓动他们,哪怕只是上去唱首歌呢,也不拘什么形式。
谁知孩子们一个个腼腆的,越是年纪大的,越没有勇气上台,都怕丢人。
正愁眉不展呢,有个人找到她,“我能不能唱一首?”
来人却是小胖。
她望着“救星”,轻捶他两拳,“好小子,回来的正好。”
她从小胖身上看到,也许不知孩子,有些喜欢“抛头露面”的大人也是可以的。
果然,孟青也报名了,还有老瓜头儿的二胡。
杨老师让水舟摇负责主持,她满口答应着,心里却有些怯场,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终于确定了十个节目。
等到六一那天,孩子们简直等不及了,在台子上上蹿下跳,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一个个都去水舟摇家门口等着,“摇摇老师,好了没有,天怎么还不黑呀。”
金玲送她的汹裙现在正好穿,获得小朋友们一致的夸赞,“好漂亮啊。”纷纷上前抱住她不撒手。
老人们跟孩子们一样心急,早早找好了座位等着呢。
杨老师买了瓜子水果摆在几个桌子上,等着人来齐。
天渐渐黑了,节目终于开始,台下的凳子已经挤不下,年轻力壮的就站在两边,谁也没想到,不光有周水村的人,临近村子的人也来瞧热闹。
首先是老村长发言,然后现任村长讲了几句话,水舟摇上台报幕,孩子们开始表演,怕小朋友坐不住,于是先让小班同学上场,表演了《数鸭子》,由于年纪小,愣在台上做什么的都有,台下一片大笑。
表演完了,杨老师上台每人发一颗脸一般大的棒棒糖,孩子们欢叫着下台去,由后台老师接上直接交给家长可以回家了。
第二个节目是大班学生的古风舞蹈,孩子们统一穿着汉服,扎着丸子头,动作虽没有那么整齐划一,也在灯光的照耀下如梦如幻,获得了开场以来最热烈的掌声。
第三个是男孩子们表演的篮球操,第四个第五个......
孩子们的表演中规中矩演完了,高潮从小胖上台开始,他一首《母亲》,把台下坐着的人们唱的肚子痛,本是多么感动的一首歌,因着他五音不全拉着不会拐弯的高音,把人笑出眼泪来。
“好!!”凯凯伟伟他们在台下起哄,“再来一首!”
周闲心和季豪杰也站在台下,还有水舟扬,他们是为了周水村前所未有的热闹,特地赶回来的。
当然,季豪杰是香梅喊来的。
孟青唱了一首梁静茹的《勇气》,谁都没有想到,原来他们的女干部唱歌也是很在行的,这无疑是周水村的全能人才了,大家纷纷拍手叫好。
老瓜头上台拉了一段二胡,他一开始有些紧张,哆哆嗦嗦不成调,后来好多了,一时兴起就又多拉了几首。
水舟摇半蹲在他身边举着话筒,累得换了几次腿,开玩笑道:“爷爷您再拉几首,我的腿都废了。不过图个咱们自己开心,还有人愿意上来,随时可以报名啊。”
季豪杰赶紧举手报名去,周闲心也不甘示弱,凯凯伟伟也紧跟其后,好好的一场表演,简直成了大型ktv,村中年轻人几乎上台唱了个遍。
琴心也坐不住了,拖拽着静儿走上前,“哪儿还能不给咱中老年人长长脸了?”
她点了一首《潇洒走一回》,跟静儿俩人在台上唱疯了。
只把台下的香梅笑得肚子痛。
此时人们再也不拘谨什么,一时想到了就上台,你争我抢唱起来。
就连平时最腼腆的伟伟妈,也被水舟摇拽上台,跟庚子俩人合唱了一首屠洪刚的《你》,早些年她曾听这俩人偷偷唱过所以知道。
这首《你》又把晚会推向一个新的高潮,庚子夫妇简直成了村中的神仙眷侣,人们从不知道这对平日里低调的夫妻居然还有这样相处的方式。
季豪杰的《兄弟》,周闲心的《安和桥》,水舟扬的《彩虹》,凯凯的《大哥》......
山明爸妈最近正因着山明两口子的事儿心烦的要死,他原本不打算露面的,却在家里听见这边这么热闹,忍不住来瞧了瞧,好家伙,这比窝在家里强多了,他自己不好意思,便一会儿怂恿水月生,一会儿怂恿翠兰和香梅。
水月生天生五音不全,但是还挺爱唱的,可怜水舟摇就随了他这一点儿。
于是他俩拉拉扯扯上了台,“一首《流浪歌》送给大家。”
台下轰的一声笑开了,水月生先起头,“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
没成想才起头,台下的人们就大声跟着唱起来,“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
这下子山明爸的拘谨一扫而光,他也梗着脖子大声嚎叫起来,“走啊走啊走啊走走过了多少年华......”
年纪小的孩子们纷纷被这种大合唱镇住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家里大人唱歌,就连一向持重的水舟摇爷爷也摇头晃脑加入到合唱队伍里,可以说,那是那天晚上最轰动最感人的情景了,人们扯着五花八门的嗓子吆喝着,笑着笑着都红了眼圈。
是啊,走过了多少年华,一转眼,近二十年过去了,那时的酗子现在都有了白发,年轻的媳妇们个个都催出了皱纹,老的人更老,弯着腰驼着背,一茬茬被割了韭菜埋进土里,而新的娃娃一批又一批地长大.......
触动最深的当属水舟摇,她望着台下的山田奶奶,那老太太正掩面而泣。
后来在送她回去的路上,老太太说,“本来觉得死了也就那样,这么热闹一回又觉得,还是活着好啊,活着可真好啊。”
可她已经不太爱吃饭了,瘦得皮包骨头,有些吓人。
此时已经九点多,老人们累的回家睡觉去,只剩年轻人和孩子们还在坚守,周闲心在台上唱第三首歌,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主持人,话筒都是要靠抢的。
她唱到嗓子沙哑,还跟季豪杰较劲儿呢。
凯凯在台上吆喝水舟摇,“你上来唱一首。”经他这么一起哄,所有人都喊起来,“摇摇唱一首,摇摇唱一首......”
她直摆手,“我不会,真不会。”
周闲心和伟伟直接把她拖上去,“姑姑我跟你一起唱,你说唱什么吧。”
她瞧着台下,倒不至于紧张,但是不会是真的,也不在乎出丑,本来唱就唱吧,偏偏让她瞧见了曾默存,找了一晚上他不来,偏这个时候来了。
她很是窘迫,“我好像只会唱儿歌。”
周闲心就嗤嗤笑起来,“那就三只熊吧。”
于是她俩咿咿呀呀就唱了,把脸憋得通红,好像费了多大劲儿似的,台下孩子们哈哈大笑。
周闲心也瞧见了远处暗影中的曾默存,大喝一声,“曾叔叔!咱们也请曾叔叔表演一个吧?”
本来就是人家出资出力的,大家伙心里感激便忙着叫好,“来一首来一首!”
周闲心拉着水舟摇一路奔向他,早在这二十天的短信轰炸中,周闲心已经无奈原谅了这两个“背信弃义”但是无比般配的人。
她不由分说拽着人家的胳膊,“曾叔叔你别扫兴啊,我姑姑这么五一不全的人都表演了,你来一首嘛。”
见他很是抗拒,就踮起脚附在他耳边威胁道,“你要是不上台,想跟我姑姑好可没那么容易。”
他俩对视着,滋滋冒火花。
水舟摇清清嗓子,“你别难为人了。”毕竟当众出丑她已经习惯了,他可不行。
他转过头瞧着她,“我不会唱,但是会弹。”
“钢琴?”闲心脱口而出,这可有些难了,拆了周水村也找不到这么一个高雅的玩意儿。
“古琴。”他说。
水舟摇愣了下,古琴?“我有呀。”她欢呼雀跃道,“真是巧了,我让水舟扬回去拿。”
于是水舟扬飞快跑回家,把李子安的破琴拿了来。
“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她看着曾默存摆在桌子上调弦,噔噔噔的,手法倒是很熟练,他手扶弦的样子,总让她想到李子安,那老头儿曾经也这样。
“怎么样?”她紧张地问道,“还能用吧。”
“可以。”他淡定地说,他瞄一眼身后的庙门,十年了,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老家伙的气息,是他变成了琴,还是琴变成了他?
周闲心哒哒上台宣布,“下面有请我们的大咖曾默存上场!”
伴着大家的欢呼,他抱着琴,水舟扬搬着短桌走上来,后面还有水舟摇搬着凳子,一顿安置,总算好了。
他坐下轻呼一口气,行云流水弹起来。
周闲心手举着话筒半蹲在一旁,水舟摇在他身后站着。
不同于李子安的苍凉悠远,曾默存更偏向于流畅和清爽。
一时大家都听得入迷了,谁也没有想到古琴可以这么好听,原本喧闹的场院此时格外安静。
“这首曲子......”季豪杰暗在心里揣摩,很是熟悉,但就是叫不上名字来。
曲子很短,他只弹了两遍就算完了。
人们再让他弹,他只说就会这么一首,周闲心见他说的真切,便以为是真的,也不好为难他,就此作罢,又换上旁人嗨歌起来。
短暂的寂静后,人们又回到热闹中去,只有水舟摇呆呆;立在台上,像被定住了一般。
还是周闲心不小心踩到她,才猛然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个人!
她慢吞吞走下台子,脑子里全是那个梦,李子安说江河会弹,为什么曾默存也会?
她现在真的分不清到底是那个梦错乱了,还是这世间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儿。
季豪杰正在追问这首曲子的名字,正巧她路过。
“《暗里着迷》。”他瞧着她说。
一定是灯光太暧昧,要不就是月亮太晃眼,她总能从他看她的眼神中读出爱恋,他的眼睛好像总在说话,那种即便努力在克制,也掩饰不住的爱意,总会让她的心莫名跟着抽搐。
他是江河转世吧,柱儿奶奶不是说过吗,有些人活着的时候太苦,极不甘心的时候,就会接着某种途径回来一趟。
她从前不信,可是现在逼着自己信,她也没有办法啊,这是世上唯一一种可以接触到他的途径啊。
四目相接,他们久久凝视着彼此,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却强忍着堆起笑,“越人歌你会吗?”
他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古琴,“旧了,我拿回去擦擦。”
她点点头,克制道,“好。”
鬼才知道,她差一点儿就说,送你了。她竟觉得那本该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