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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至尾,“山明”一句话都没说,她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只管壮着胆子往里面走。
忽觉脚下踩到一个什么东西,顺手就拿起来,凑到脸前细琢磨,越觉越不对劲儿,尖叫一声就扑到“山明”怀里去。
“是......是,人骨头!”她把自己吓个半死,黏在“山明”身上,那双脚再不沾地。
江河本来就高,那洞狭窄低矮,他驮着一个哇哇哭的姑娘,只能挪步,别提有多崩溃。
水舟摇像只青蛙一般挂在人家胸前,脑袋不停的往人脖子里钻,还在发抖,“山明,我要死了,我摸到它了......”
她被吓得胡言乱语,神志不清,再没有刚刚的英雄气概。
江河被她勒得要死,死活要把她放下。
她只管搂着人家脖子哭。
后来,江河一把把她扛起,猫着身子钻出来,麻溜爬上洞口,兀自走了。
在上面接应的周山明,哎哎叫唤半天,无法,只得找根木棍好歹把水舟摇拉上来。
后来,水舟摇果然发了几天烧,奶奶骂她,真是好奇害死猫。
二人再没提及过关于那墓穴的事儿。
进入三月后,村里男人们陆续外出打工,整个村子便成了女人们的天下。
此时天还冷,地里也没活计,女人们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自然,话多了就有攀比,谁谁今年赚了多少钱,家里年货备了多少,花起钱来又是怎么样光景......
这其中最热门的便是听见谁谁家老公,在外面养了个小媳妇儿。
那时村里刚刚流行起包工头一说,在周水村这样朴素的村子里,还没有出现这类人物,都是谁谁家娘家,谁谁家亲戚。
香梅,也就是水舟摇的母亲,混在一群女人堆里,她抿着嘴听着“新闻”,心里发出一声冷哼,拿眼快速瞥一下端坐着的山明妈,别人都不知道,她却很明白,其实周水村已经出现了这样“不要脸”的人物,那就是山明他爸。
碍于将来有可能成为亲家的脸面,她只不吭气。
这还是听水月生说起的,原来山明爸嫌弃自己老婆没文化,不识字,他在县城里当着个工厂会计,便觉得高人一等了。
先时俩人还只是冷战争吵,后来山明妈觉得不对劲儿,便跟踪他,竟发现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这可了不得,庄稼地里操磨出来的女人可不是好惹的,她二话没说,上去就把那女人打个晕头转向。
又把自己丈夫拖拽回来,俩人在家里打个昏天暗地,东西砸个稀碎,也没分出胜负。
唯恐家丑外扬,山明奶奶赶紧给水月生打电话,喊来劝架。
听了详情,水月生只把自己发休狠骂一顿,向来薄情的月生实在难以理解发小的这一作为,他想不明白,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如何就敌得过自己老婆孩子呢?
其实不光水月生理解不了,周水村大多男人都理解不了,天天劳累的不成样子,哪还顾得上想什么女人?
自个儿家的女人就够烦的了。
可是大家都忘了,山明爸跟他们这些庄稼汉是不一样的,他不用劳作,每日坐在办公室里,算算账写写字就够了,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也许问题就出在这儿。
山明爸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他闲时也爱画个山水画,当然,这在周水村并不好做什么,不过是过年的时候,托他写对联的多些。
这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当饭吃。这是周水村的口头禅。
水月生在给这两口子拉过几年的架后,终于想到一个好主意,就是让山明爸每日里多多劳动,千万不敢闲着。
老话说,暖饱思**,这话一点儿也不错。
于是山明爸这几年连续被评为周水村最勤劳的男人,公投无作弊的。
香梅不待见山明爸,有这个原因:写个破毛笔字就觉得比人高一等了?
还有个原因是,香梅和山明妈是一个村里长大的姑娘,从小就要好,结了婚还在一起的情谊,可不是外人能比的。
香梅多少次愤愤不平,不惜当着俩孩子的面开骂:他算个什么东西,这会儿嫌人家没文化了,当初相亲的时候咋不提?亏得那时人家不嫌弃他家穷,这漂亮的脸蛋子,他家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山明爸的苦闷,周水村没一个能体谅,于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不是在城里加班,就是在家里忙着摆弄花草打扫卫生。
想到这里,香梅默默叹一口气,她想着别叫山明妈听了伤心,赶紧扯开话题。
正巧水舟摇拖拽着周山明哒哒跑来,香梅梗着脖子吆喝,“你俩作业写了没?就知道狼窜!”
众人泛着暧昧的笑,“你管人家呢,要考不上学,也是俩人考不上,等着结婚就是了。”
“扯你娘的腿儿。”香梅骂一声,跟着山明妈笑起来。
水舟摇沿着墙根拐个弯,只把山明的胳膊甩掉,“累死我了,你自己是没腿还是怎么着?”
周山明只是笑,“跟孝子玩儿,没必要这么较真儿吧?”
一句话说得水舟摇瞪起眼来,“什么孝子,才不过比咱们小两三岁而已,要是被一群孝子捉住了,那才叫丢人呢。”
自从苏一和周青燕走了,仿佛整个村子就剩他俩两个大孩子,那些平日里一块儿玩儿的,不是跟更大的孩子混在一起,就是外出打工的,好像大家商量好的,一夜之间用某种方式争先恐后去长大。
后来跟孝子玩腻了,连周山明她也懒得去搭理,只一个人去庙里听李子安讲故事。
跟苏一一起玩儿时,她恼了李子安,觉得他不配做个父亲,苏一走了,她就跑到庙里撒气去。
她说:都怪你懒,把苏一逼走了。
李子安只呵呵笑:你们还得谢谢我这个懒呢,要不然也不会认识?
一句话把水舟摇问住了。
那时的她还不知诡辩一词,只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竟陡然生出某种别扭的感激之情来。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呢?”
李子安见她愚钝也就不逗她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也不用强求,人生就是这样,来来去去,热热闹闹的,猛一天你就会发现,其实只有你自己。”
“才不是呢,我有我奶奶,我爸妈,我弟弟,大爷大娘,叔叔婶子,我有周水村百十口子人,才不是孤零零一个,你自己对人生灰心丧气,就觉得别人也这样。”
她顿一顿,又辩驳道,“我奶奶活的比你老,可她就不孤单,她热闹极了,每天乐呵呵的。你嘴上不说,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可羡慕坏了。”
李子安便哈哈笑起来,他觉得这个小丫头可真有意思,一会儿愚钝,一会儿又聪颖,她总是那么生机勃勃。
每当你觉得自己要顿悟的时候,她跑过来“咚”给你一棍子,便敲醒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站在云端睥睨众生的看客,冷眼瞧着人们哭笑忙碌,不知图个什么。
那一日,一个孩子来抢他的琴,告诉他不能白吃别人的东西。
他便想,琴不能给,讲俩故事还也是行的。
没想到一旦落了脚,就不想走了。
与这孩子相处久了,冷漠的坚硬的心,就会变得柔软。她总是热热闹闹的围在你周围,叽叽喳喳,有一千万个问题要问。
她没有这些烦恼,吃饱了就来听故事,跟着人物或笑或哭,或拍手称赞或扶额叹息。
你觉得她入了情,一扭头,她又回到现实中来,眨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问道:“老头儿,你明天想吃什么饭,我让奶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