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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和因果魔教产生了瓜葛么?】
陆离心中有些惊讶,也有一抹明悟丛生。
如此一来,此案能有这等数额的经验值奖励也在情理之中。
上次魏振尧一案后,陆离曾专门花时间细究了这方势力的信息,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的多。
据说最为势大的时候,一点也不比如今的大齐各宗门、世家、‘门阀’弱到哪里去。
创立者疑似能和那位留下一条‘百纳之路’的至尊强者‘百纳老人’扯上瓜葛。
而最恐怖的是你不知道因果教有多少人,他们是谁,在哪儿,收纳门人并无拘束的规则导致很有可能你身边的得力下属,同样披着一层因果教的皮,防不胜防。
若非这些人一向亦正亦邪,且从不与朝廷产生直接对抗,国君恐怕都难容。
只是……
死者龙申不过是小县城的一个纨绔公子,又会因为什么和这些人有了牵扯呢?
他知道此教杀人大体分两种原因。
其一,私仇。
其二,所谓的‘替天行道’,建立在获悉此人恶贯满盈,却无人惩治的情况下。
前者没什么好说!
要是后一种可能,似此等纨绔公子行迹,临尧县不说几百,十几二十个总有,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难道真就是运气太差,赶上了?
陆离皱紧了眉头,并无避讳的将那淡蓝色玉牌握在手中仔细端详,随即抬眼看向‘张延宾’。
张延宾下意识身子一抖,他也算看出点门道。
三人中,分明是以这个年轻人为首,显然位格也是最高。
“你想怎么查这件案子?”
听着陆离的淡漠的问询,张延宾剧烈的咽着口水,那直视的目光真就比猛兽窥伺还要可怕,同时,戚光二人也是同样审视着他。
他壮着胆子道:
“禀大人。”
“卑职准备分两步。”
“先封锁这间酒栈细致排查。”
“再从作案动机着手,比如死者的仇家之类。”
说完,他感觉陆离的目光移开了,心不由一沉,是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吗?
可也没问题啊!
这等凶杀案,首重当然是案发现场,其次难道不是从作案动机?
他又听到陆离问:“死者在临尧名声怎么样?”
“名声?”张延宾有些愣,不明白陆离怎么忽然就问到此处了。
一旁的戚光却明白自家大人分明在怀疑死者是因为‘臭名远扬’才被因果魔教注意到了。
他参与过魏振尧的案子,也知晓因果魔教的行事作风,顿时没好气的凶道:“让你说你就说。”
“此人是欺男霸女,劣迹斑斑,无恶不作还是怎么着?”
“该不会你自己也和此人沆瀣一气,为非作歹,不敢说吧?”
“卑职岂敢。”张延宾真心有些畏惧戚光,立刻道。
“据卑职所知,死者虽有些劣迹,但也不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不然卑职肯定早就将之惩治了。”
戚光一脸不屑的笑,目光却看向了锦缎公子,侃道:“不能吧。”
“你弟弟和死者关系看起来似乎好的很,如果两人一起干了什么坏事,你真就能这么大公无私?”
啪。
张延宾反手给了跪在自己身后的锦缎公子一巴掌,后者直接被扇懵了,呜咽着也不敢说话。
“家弟不成器,被家里人惯坏了,卑职平日也是疏于管教。”
“但绝不敢为非作歹,卑职愿用性命保证。”
戚光也没有再计较,下意识看着自家大人,却发现陆离的目光不知何时凝视着‘锦缎公子。’
也就在刚才戚光问话的时候,陆离看到锦缎公子的脸上,分明有一丝惊慌,就像是秘密被窥破一般,虽然很快被一巴掌抽没了,但他还是注意到了。
陆离旋即从榻上起身,缓步走到张延宾等人面前,后者纷纷低下头,随后就听到一问。
“死者在临尧有什么仇家吗?我是指,死仇的那种。”
“这个,卑职还得……”张延宾立刻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讨好的笑容说了一半,便听冷冷的道:
“没问你。”
他见到陆离的目光盯着自家弟弟,伸手在其脸上轻轻拍了拍,道:“把头抬起来。”
“你来回答。”
“我……”锦缎公子浑身都在抖,胆怯的看了眼陆离,又看了眼自家哥哥。
“大人,家弟胆子小。”
“若大人对此感兴趣,卑职一定用最快的时间整理出来,呈于大人。”
张延宾使劲的陪着笑……
这时,他却见到陆离忽然也笑了,更像是听见笑话一般。
紧随其后听在耳中的声音,却让他有种寒入骨髓之感。
“还想隐瞒吗?”
“大人说笑了,卑职没有隐瞒啊。”张延宾立刻否认。
“是吗?”
陆离语气有些随意,一只手却掐在了锦缎公子的脖子上,慢条斯理的将他举了起来,眼见着后者的脸上因喘不过气涌起通红,道:“可惜,令弟没有你这么能装。”
“还是你觉得,只要你们不说,我就不能知道了?”
“大人恕罪。”张延宾心中焦急万分,却完全不敢阻止。
陆离随手将锦缎公子丢在地上,一只脚直接踩在其胸口,冷冷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老实交代,你就有活路。”
“不说,你必死。”
“当然,也许,不仅是你。”
“两个选择,自己选。”
张延宾低着头,双手却再也无法掩饰颤抖。
他想不明白面前这位为什么要揪着这茬不放?
可他也清楚,这事前些日子在临尧闹的一阵风言风语,稍微打听下也都知道。
戚光心中疑惑看着自家大人,又看了眼刘建。
大人知道什么了?
明明说着死者的仇人,这兄弟俩怎么吓成这样?
刘建却给他一个眼神暗示,清楚自家大人显然是看出了点门道,眼下是在诈这兄弟俩。
且后者这般姿态无疑也是不打自招,摆明了自己有问题。
那边经过极其复杂的心理斗争,张延宾终于无奈的道:“大人,我说。”
他之所以如此在意陆离提的问题,其实还要说到几月前的一件案子。
龙申此人,虽然是个纨绔,但毕竟年纪小,要说死仇还真谈不上多少,仅一个一度闹的沸沸扬扬却是他不能说的。
那件案子死者名为‘毛元’,临尧武院的一名学子,出身贫寒,父亲早亡,与母亲相依为命。
而大齐的武院,每年都有几个可以赴洲试的保送名额,毛元因为各方面条件出色得到了一个名额。
龙申等人和毛元平日关系恶劣,见此心生嫉妒邀了几个平日里的狐朋狗友通宵喝酒解闷,几个人酒冲脑门下,竟起了歹念,趁毛元下学返家之际,合谋将之杀害。
到底是第一次杀人,布置粗糙,也不知道什么毁尸灭迹。
次日,其母便在武院师长陪同下上衙门报案。
而龙申那些狐朋狗友,都是临尧当地有势力的富家子弟,张延宾之弟便在其列。
负责办案的捕快得知这一事件之后,立刻找到了张延宾,询问如何处置。
最后,在张延宾的牵头下、联合武院山长莫师等一系列相关人员,将此事抹平。
受害者家属那边,也赔了一笔钱。
本以为事情了了,不想其母却是发觉县里官官相护,包庇杀人凶手,孤身前往郡里告,竟还引来了‘郡里’的捕头,好在他贿赂到位没什么事。
后来第一时间想斩草除根,毕竟这寡母太能闹腾了,当初在县里就闹的沸沸扬扬,碍于名声当时没下杀手。
可当他派人,却怎么找也没能找到此人的踪迹。
后来,州里直接发下来一尊公函,有郡里代转,时任‘侦查总捕’的陶大人,还重重的的斥责了他,他这才知道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寡母’见郡里不成,竟然还去了州衙告状。
张延宾气急败坏,抓又抓不到,不知道在何处,他的势力出了临尧也没什么用,一度甚至想掏钱,悬赏此人的命。
大概就在半月前,那个寡母忽然在临尧出现了。
张延宾大喜过望,可却发现了一件更诡异的事情,派人去杀连续几波,都死的整整齐齐。
此番他去郡里,未尝没有求门路解决这个隐患的想法。
岂料,碰壁而归。
吃顿酒又见命案,还惹上了这几位上官。
他之所以不想扯到此时,也是因为今日自己明显得罪了那个相貌极丑的上官。
他只怕万一这位不管三七二十一,借这个由头,直接砍了他。
……
而他讲给陆离等人听的自然不可能原原本本的道出,删删改改,最后的版本大概就成了一个疯婆子死了儿子,硬是怀疑龙申等人是凶手,经过他们的认真禀公核查,发现并非如此。
疯婆子不愿意接受,蛮不讲理,他们不与其计较,去郡里、州里接连告状,还惯会博取别人的同情,好似真有枉法之事发生。
好在最终,郡里、州里的大人们明察秋毫,还了他们等人一个公道。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
“卑职之所以不想说,实在是这几个月被折腾怕了。”
“毕竟郡里州里都几次过问了。”
“也怕耽误大人的时间。”
“这件案子,卑职也可以保证完全秉公执法。”
“那寡母如今还在临尧,若卑职真如她所说,何不做的再彻底点,斩草除根?”
“岂不是更没有麻烦?”
“以卑职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
“也正是因为卑职心中体谅她的丧子之痛,才多番忍受。”
张延宾讪讪道,却见陆离三人冷冷的看着自己,他当即再表了表决心:“如有隐瞒,卑职愿受一切惩罚。”
“呵,这么说你还挺委屈。”戚光也是公门里的老人,这话是头猪都不会信。
地方上这种以权谋私之事太多了,也算司空见惯。
为什么不斩草除根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仅仅是被问到了一点边角料,这兄弟二人就是这般遮遮掩掩,含糊其辞,百分百有猫腻。
“不敢。”张延宾面不改色,义正严辞道:“身为悬镜司捕头,自当时时刻刻铭记一心一意为黎民的宗旨。”
“秉公执法,我辈义不容辞。”
“呵。”戚光也是被这个无耻之徒整笑了,旋即看到自己大人的脸上思索之色更浓郁了。
许久,陆离淡漠着语调:“你说的寡母,住在何处?”
张延宾正想着之后得掏空积蓄,再找那几家看有没有珍宝奉上平了此事,以前来人也都这般解决,虽然冒犯了这几位,但他也算是卑躬屈膝了,再配以重礼,料想几位大人也不会为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刻意追究吧?
乍闻此言,他心中却有些发虚,难道还要追究?
迟疑的回道:“她住临尧渡口处的济民屋。”
再一看,陆离笑了笑,笑容罕见的有些灿烂随和,淡淡道:
“叫上你说的莫师,加上你们兄弟俩,待会儿带我去一趟。”
“大人这……”张延宾一时有些慌:“卑职句句属实啊。”
“我当然知道你句句属实。”
“但如你所说,此等刁民,如此给我朝廷添麻烦,本官既遇上,怎能不告诫一二,万一还有下回岂不是平增烦恼?”
“把你们人叫齐了,我与那妇人好好说一说道理,你可能不知道,本官惯会讲道理。”
陆离说的,张延宾一个字都不信,可他没有办法,因为紧接着陆离便对身旁的刘建吩咐道:“送他们兄弟到隔壁房间先待着。”
随手指了一个捕快,道:“你去找那莫师,就说‘张大人’有事找他。”
“是。”刘建与那捕快应命而出,
“你们都先出去吧。”
“继续办理案子。”这一言却是对‘众捕快’道。
“是。”
众人离开,屋内只剩陆离与戚光二人,戚光凑在陆离跟前,道:“大人,你真信那人的话?”
陆离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戚光旋即尴尬的摸摸头,转开了话题:“刚才那捕头说涉案寡母住在渡口济民屋。”
他顿时想到了初来临尧所见的那幅景象,面上仍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又这么巧吧?”
“难道那个拉牛车的姑娘是因果魔教的人?”
想到其深不可测的实力,完全符合这个可能。
若认识那寡母,知其仇怨,顺理成章帮着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还是那个疑惑,倒也不是歧视,他实在无法将居住济民屋那等环境的人与‘其’联系在一起,毕竟大多数人有了实力,能挣金银,都会考虑享受。
莫非因果魔教的人,行事素来就这般不在意世俗,哪怕拥有超强的实力,也仍旧不非要过世俗意义上好的生活?
这似乎更像是被冠以‘苦行僧’之称的‘赶路人’那伙势力。
胡思乱想一通,他看向了陆离,试图能得到解答,单看自家大人这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发现比他多的多。
而陆离只是在回忆,数个时辰前,那匆匆一瞥。
当时,他看到的那个人并不是‘牛车姑娘’,而是断臂女,还是那身衣服,并无任何掩饰,背影也很像,一只衣袖空空更让他印象深刻。
“大人。”戚光试探的问,陆离旋即回道:“你凭什么觉得我就知道她是因果魔教的人。”
“济民屋那么多人,也许就是个巧合呢。”
有一些关键,他也确实没想清楚,这也是他要去城外其中的另一个原因。
戚光连连摇头:“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问,您待会儿想怎么做?”
陆离却卖起了关子,道:“什么怎么做?”
“当然是讲道理。”
戚光挠挠头,以自家大人的脾气,应该绝容不了此等信口胡咧之人才是,他也绝不信大人好端端的会去讲什么道理。
陆离随后一语却更是令他摸不着头脑,道:“你该学学,那位张捕头说话面不改色的本事。”
“啊?”戚光更摸不着头脑了,那个虚伪小人,我学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