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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像是怕其他人不信,抱着茶杯说道:
“我跟你们说,我家就住在这边巷尾,昨天夜里侯府闹腾了一宿,说是云二小姐发了病,还连夜请了太医过来。”
“那太医今儿个早上才离开,离开之后没多久侯府就挂了丧幡,除了云二小姐去了还会有谁?”
虽然沐恩侯府还没对外说明此事,可是连丧幡白灯笼都挂了,而且时间还这么巧的,也只有可能是之前就一直病重的云二小姐了。
茶寮之中的人听着那人的话都是忍不住唏嘘。
他们不少人都是听说过云家这位二小姐的,听说年芳十五,容貌出尘绝艳,是京中顶尖的好。
当初宫中赐婚那圣旨一路送来沐恩侯府时,四皇子亲自前来提亲,听说聘礼摆了大半条街,这荣华坊附近的人都瞧过那热闹场景,多少人羡慕。
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婚约换了人不说,那云二小姐也去了。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茶寮中的人望着侯府那边,见白色幡布遮住了牌匾,有人忍不住碎嘴道:“不过这沐恩侯府也真够奇怪的,那云二小姐还没成婚,不过就是个女子,怎的去了还这么劳师动众?”
这个年代女子地位本就不高,如果是一门主母或是年迈长者病逝,府中才会行丧事受礼。
可如果还没成婚的女子或是年幼的孩子走了,大多都只是寻口好棺材下葬就是。
“这个我知道!”
那茶寮的老板提着茶壶笑眯眯的说道,“云二小姐的生母林氏可是云侯爷挚爱之人,她虽去了十余年,可沐恩侯年年祭拜从未断过,哪怕续娶继妻之后也从来都没有怠慢过亡故之人。”
“这京中啊谁都知道云侯爷对林氏情深似海,当年听说林氏去了时云侯爷也险些跟着去了。”
“这要是死的是旁人,侯府肯定不会这么操办,可如今没了的是林氏的孩子,云侯爷自然伤心,想要大办丧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可是他挚爱留下的孩子。
茶寮之中那些人听着那人的话后,想起这云侯爷年年都去祭拜亡妻的事情,都是一脸感慨。
那林氏都死了十几年了,云侯爷却还惦记着,这世间可真难得还有这般重情重义之人。
……
云夙音站在茶寮旁边,听着那些人感叹着云黎安的深情,听着他对林氏的那些好,只觉得恶心的隔夜饭都快吐了出来。
世人眼瞎,只信流言。
云黎安如果深情,他怎么会娶继妻。
他要是真的深情,又怎么会眼见着亡妻之女被害,不曾找寻不说还直接发了死讯,就为着能替他那个好“继女”遮掩,好能保淄皇室的婚约?
如果深情之人都是这样,那林氏怕是化成厉鬼都得来找云黎安索命。
云夙音望着侯府门前的丧幡,突然就想起之前君九渊听说侯府的事情后说过的话。
他说,云夙音病重不过是后宅阴私。
等过上几日,挂上白幡,是生是死,怎么死的,就全凭他们一张嘴了。
如今可不就被他说了个正着。
这沐恩侯府可真是迫不及待,他们就不怕云夙音还活着,到时候回来之后会打脸吗?也不是,也许他们压根就没打算让云夙音回来。
毕竟一旦宣布了死讯,甚至“尸身”下葬之后。
哪怕云夙音回来,沐恩侯府也是不会承认的,他们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葬了还没死的女儿,甚至说不定到时候索性要了云夙音的命,好保全沐恩侯府的名声!
云夙音冷笑了声,原本想要直接回沐恩侯府,如今看着那挂起来的白幡却打消了这心思,她转身绕过了茶寮里议论纷纷的人群,直接走到了沐恩侯府后门。
看四周没人,云夙音后退了半步蓄力之后就朝前一跃而起,抓着上方在墙上轻踩了两下,整个人便化作一道虚影悄无声息的入了侯府。
……
侯府前院之中,云老夫人江氏坐在上首,身上穿着墨绿色织锦圆领短袄,头上带着同色抹额,手中轻轻转着已起了油光的菩提子佛珠。
云黎安坐在她身旁,下首则是王氏和云姝月,而屋子正中还站着侯府管家。
王氏已经三十来岁,可看上去却像是二十来岁刚嫁人不久的新妇,皮肤白皙不说,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哪怕穿着颇厚的袄裙,却依旧遮不住胸前丰盈。
妃色的长裙将她肤色衬的红润极了,眼尾淡淡的细纹不仅没有折损她的容貌,反而让她多了少女没有的风韵。
云姝月继承了王氏的美貌,而微微垂下的眼角又让得她美貌之中又多了一丝清纯无辜。
她脂粉未施,穿一身素色粉裙,青丝挽起来时发中只插着一直镂金绕玉的花枝步摇,微一动时,那步摇下的珠串便跟着晃动,越发显得她娇美。
管家站在场中,恭敬开口:“老夫人,侯爷,府中已经布置妥当,棺椁也已经摆放好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对外发丧?”
云老夫人手中一停,抬眼时却是看向云黎安:“你当真要这么做?不再派人找找。”
“能找到的话,早就找到了。”
云黎安容貌出众,人到中年依旧俊美,他对着云老夫人说道,
“我已经派人在京中四处搜寻,就连京郊附近也都去了人,可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我知道母亲在意府中子嗣,可您也要为咱们侯府着想。”
“那小畜生知道跟四皇子有着婚约,却还与人私奔,就算真把她找回来她也早就已经不干净了,这事情要是被人知道,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皇室的脸。”
“如今四皇子好不容易答应将婚约换成月儿,云夙音就算活着我也不认她的,倒不如直接让她病逝,也好保全了咱们府中名声。”
云老夫人眉心紧皱,眼底带着些迟疑。
云姝月掩面低泣道:“都怪我,是我那日轻信了妹妹,才带她出府,可谁知道她却……”
她言语微咽,眼圈红了一片,满是愧疚说道,
“都怪我没有拦着她,要是我那天将她拦了下来,没叫她跟人出城,事情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