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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主是故意考较他的武艺长进,交手许久才停了下来。
殿主当时什么也没说,对他的武艺不做任何评价,但从眼中的神情他还是看出,殿主对他的武艺很满意。
那日他们也是现在这般坐在床边望着月亮,只是静坐着什么也没说,心里应该都在想着同一个人。
他其实心里一直藏着一件事,谁也没告诉,那是他最深的秘密,也是报仇的最大动力。
那一晚他差点告诉殿主,但看见殿主眼中的悲伤时,还是忍住了。
一切都过去了,人都不在了,有些事再说也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你给了孟秀林一支暗卫。”
孟令喆正出神,对面的弗谖已经收回了视线,满眼幽深的望着他。
孟令喆反应有些许迟钝,回过神来后才嗯了一声,“那是我对圣女的保护,这你也管。就准你们竹兰冬坊拘着她,我关心她不行啊。”
“是你主动给的,还是她找你要的?”
孟令喆眯了眯眼睛,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还是回答道,“惺帝之前曾用他娘留给他的一支扶翼暗卫刺杀我,当时圣女就在我身边,把她吓着了,整夜害怕睡不着,我便也给了她一支暗卫。”
启孟国惺帝的生母是扶翼部落的王姬,曾嫁于先皇做侧妃,孟令喆夺权后将先皇包括在内的皇室全部杀了,只留了现在的惺帝。
全天下人都以为他是要夺位为皇,却没想到他留下先皇小儿子是为了让他做皇帝,自己当了个权倾朝野却又逍遥自在的摄政王。
“所以是孟秀林找他要的。”
弗谖说着又问道,“那你可知她用那支暗卫做了什么?”
孟令喆眉毛一扬,“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捅了什么篓子我担着便是。”
那放纵宠溺的口吻,怪不得孟秀林会对他倾心,并且生出野心。
“口气不小,摄政王果然威风。那她用你的暗卫杀荏染,你也不在意?”
孟令喆方才还傲慢自得的神色一下子冷凝了下来,“你这话什么意思,孟秀林为何要杀荏染,她们可是……”
“不是。”
弗谖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否定他的话。
“她们根本不是什么姐妹,圣主也只有一个女儿,就是伏荏苒。孟秀林不过是我为了掩人耳目安插的一颗棋子罢了。”
孟令喆半天没有回神,像是在思考其中的关系和纠葛,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难看,突然跳起就朝弗谖扑过去,一手抓住弗谖的衣领,另一只拳头已经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气恨地声音都有些发抖,“为何骗我,至少不该瞒着我,我会伤害她不成!”
他是绝不会做对圣女女儿有害的事,他一心一意保护圣女,补偿圣女,给圣女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却没想到所有心思……都是付错了人。
弗谖不慌不躲,微微仰头望着那张暴怒的脸,波澜不惊地将他推开,整理着自己被拉扯乱了的衣领,脸上毫无愧疚。
“正因为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绝不可能伤害圣女,骗过你,才是真的骗过了天下人。”
孟令喆在屋子里一个劲来回踱步,闻言长袖一甩,“你少他娘说那些歪理邪说,从今以后,荏染就留在启孟国,由我负责。你和竹兰冬坊、圣殿,都他娘……滚远点。”
“不可能。”
弗谖干脆利落地一口回绝了他,孟令喆恨不得给他一拳,拳头捏紧又松,松了又捏紧,只能无力地打打空气。
“阎绝末,荏染留在启孟国是最好的选择。整个启孟国对圣主信若神明,人人都敬畏爱戴她,她在这里既尊贵又安全,况且有我这个摄政王震在这,谁敢动她分毫。这是其他任何地方都比不了的。”
孟令喆见弗谖不为所动,继续苦口婆心道,“你之前把孟秀林送到这来不也是因为我值得托付吗。好,我不做过多要求,你只要让荏染留在启孟国,以后准我自有初入竹兰冬坊,时时能见到她,其他的我都没意见。”
“不行了。”
弗谖突然低喃了一声,语气既然带了丝怅然和无可奈何。
孟令喆心里一惊,“什么叫不行了,出什么事了?”
弗谖突然对上孟令喆的视线,神情认真至极。
“孟令喆,时候到了。我们共同的那个仇。”
孟令喆愣了一下,神情也渐渐肃然起来,又重新变成那个铁血冷酷的摄政王。
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秀林苑,而后离开了竹兰冬坊。
他们等了那么多年的仇,终于要开始了。
……
第二日,伏荏苒在用早膳时听到有人悄悄在议论圣女,心中好奇,端着碗凑过去偷听。
就听两个小工说,秀林苑昨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圣女一早便不见人影,听说昨夜被送出了竹兰冬坊。
至于原因,没人知道,秀林苑的丫鬟也一概不知。
伏荏苒将碗底的粥喝干净,擦了擦嘴去秀林苑,发现秀林苑果然是人去屋空,孟秀林房间里的一些东西都被搬走了,像是再也不回来了一般。
伏荏苒问秀林苑的丫鬟,丫鬟全都是一脸茫然,只说昨夜坊主来过。
伏荏苒又去找坊主,坊主正忙着处理坊中事务,见她来,连忙起身恭迎。
伏荏苒扶住他准备下拜的身子,问道,“孟秀林去哪儿了?”
坊主沉默了一会,才道,“此时……圣女还是自己去问殿主为好。”
“有什么不能说的。”
坊主为难地笑笑,朝她拱拱手,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伏荏苒无法又只能转道去找弗谖,弗谖昨夜突然来的,还不知他住在哪儿,问了人也没人知道,最后只能去找伏青枫。
伏青枫正坐在自己也院中的亭子里暗自伤怀,一脸无所适从的表情。
伏荏苒问他,“想什么,这么出神?”
伏青枫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就粘在了她脸上,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到底怎么了?”
伏青枫深吸了口气,一吐为快道,“我今早去找秀林,却听说她被送走了,我去问坊主,坊主却让我别再找秀林了,秀林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心里着急,秀林是我妹妹,我千里迢迢从天泱国来到启孟国就是想照顾她……”
伏青枫罗里吧嗦,半天说不到重点上,伏荏苒一下打断她,“讲重点。孟秀林去哪儿了?”
伏青枫被她喊的一下子哽住了声音,然后痛不欲生地吐出一句话,“坊主说秀林是假圣女,再也不会回来了。”
伏青枫愣在那,伏荏苒也愣住了。
“你说……孟秀林是假的?”
伏荏苒有些缓不过神来,怎么是假的,为什么……
渐渐地,她反应过来,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掩护她。
伏青枫抓这脑袋痛苦地道,“坊主说圣女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你,秀林只是掩人耳目的傀儡罢了。现在你回来了,她就该回到她本来的地方去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的感情……”
伏青枫痛苦地哀嚎着,他一直把孟秀林当亲妹妹看待,从自己的家乡远道来到竹兰冬坊,只为了替母亲照顾妹妹,结果三年的感情和付出都不过是笑话。
“就连我爹对秀林也是关心有加,时常送东西来,谆谆叮嘱我当个好哥哥。他们不仅骗了我,连我爹都骗,圣殿太过分了。不行,我要找坊主理论去。”
伏青枫越想越气,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去找坊主,伏荏苒也没有拦着他,反而在他方才的位置坐下。
太宰怎么可能不知道孟秀林是假的,伏荏苒被悄悄送去暮国可是他一手安排的,太宰瞒着伏青枫,并且支持伏青枫来竹兰冬坊亲子照料孟秀林,想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世人更加坚信圣女就在竹兰冬坊。
这一刻伏荏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和孟秀林两个圣女一个被大张旗鼓养在竹兰冬坊,一个却以私生女的身份悄悄养在暮国。
原来竹兰冬坊的圣女只是个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替身,只有她是真的。
这又是为什么呢?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安排一个替身呢?
想到暮国太后,天泱国卢皇后,伏荏苒猜想莫非是担忧她身处险境?
但有摄政王坐镇,即便有谁想对圣女不利,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啊,没必要到找替身的地步吧,而且还把她严严实实藏在暮国,一点真实身份不敢露。
伏荏苒有种直觉,其中必然有更重大的原因。
心中一有疑问她就按耐不住,当即起身想要去找弗谖,站在宽阔的竹兰冬坊纵横交错的路中心,发现自己忘了问弗谖住哪儿。
幸好孟令喆正好从外面进来,瞧她一脸迷蒙地站在路口,失笑地快跑过来。
“站这干嘛呢,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
伏荏苒皱了皱眉,对她的比喻一点也不喜欢。
“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一大早去哪儿了?”
孟令喆昨夜和弗谖交谈后离开了竹兰冬坊,伏荏苒并不知道。
孟令喆把这个问题含糊了过去,转移话题道,“我还没用早膳,走,陪我用膳。”
伏荏苒响起自己的正事,问道,“弗谖住哪儿,你带我去。”
孟令喆脸色僵硬了一下,故意装傻,“弗谖是谁啊?”
伏荏苒顿了一下,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他腿弯上,“有意思没意思。”
孟令喆嘻嘻一笑,揉着被踹的地方道,“你找他干嘛,我陪你玩,别老找他,他整天绷着个脸有什么意思。”
伏荏苒叉腰瞪着他,踮起脚揪住他的耳朵,“少废话,带我去。”
孟令喆配合地弯着腰任由她欺负,还一个劲叫着疼,“轻点轻点,怎么这么凶。”
他微微侧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心中无限温柔。
昨晚他知道孟秀林是假圣女以后,他突然感觉全身轻松,有种果不其然的命中注定之感。
他初见伏荏苒便心神激荡,而与孟秀林相处三年却毫无亲近之感。
有些东西是注定了的,即便外貌、身份再如何伪造,不是便不是。
虽然迟了三年,但他终究等到了真正的圣女,她也终于来到他的身边。
“看你还敢说他坏话,以后听到一次教训你一次。”
伏荏苒凶狠地加重了力道,孟令喆可怜地哀嚎,“你好偏心,这么护着他。在启孟国,他能有我吃得开吗,你别老找他了,我什么都能帮你达成。你就说你想干什么。”
伏荏苒揪他耳朵的动作放松了一些,想了想道,“那你知道孟秀林是怎么回事吗?”
孟令喆嗨了一声,回答的很顺畅,“就这事啊。孟秀林是圣殿安排掩人耳目的假圣女,你回来了,她自然就没用了,就把她送走了。”
伏荏苒眯起眼,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带着威胁的语气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孟令喆痛呼连连,“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不比你早几个时辰。”
“知道孟秀林是假的,你就这么……平心静气地接受了?”
孟令喆一甩胳膊,“那当然没有,阎绝末这般骗我,我当场气急给了他一拳,他连还手都不敢。”
伏荏苒瞧他翘尾巴的样,哼了一声,“我看是他打你一拳还差不多,你打得过他才怪。”
孟令喆一脸受伤的表情,“知道也别说出来嘛,好歹我是摄政王,不要面子的。”
伏荏苒不和他贫嘴,“你与孟秀林好歹相处了三年,就没有一点不舍或难过?”
孟令喆这回回答的更快,“有什么不舍得,以前看在她是圣主女儿的面子上我才对她好些,与她也没什么感情。你别听外面的人乱传,虽相处了三年,其实我对她还挺生疏的,或许我直觉便早已察觉她并非真的圣女。你就不一样了,初见你便觉得你十分亲切,否则我会让你这么随随便便欺负我。我可是启孟国头号人物。”
孟令喆这话听着倒不假,他对她的亲近和讨好,伏荏苒能感觉得到。
“那你可知弗谖为何要安排个假圣女冒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