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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被强行抓起来兜了场风,傅潋潋回去以后睡得并不好。
院子里没养公鸡,也没人来叫她起床,这一睁眼竟到了日晒三竿。
她打着哈欠推开门,被门外投下的巨大黑影吓了一跳。
嚯,谁在门外堆了这么高一捆竹子!
“傅师妹,休息的可好?”
耳边突然响起温润的男声,惊得傅潋潋差点蹦起来。
她戒备的回头,却发现不是昨晚的那位红衣师兄,而是另一位穿着墨色长袍,长相颇为温润有礼的男子,他脸上似乎时常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不禁对他心生好感。
这闻心楼看颜值收徒的吗?不对呀,那她怎么进来的ovo?
昨夜看不太清楚,隐约记得那位红衣师兄的长相在十七八岁左右,面前这位看起来比他略微年长一些,眉宇间也更为沉稳,她大胆地猜测这位应该就是大师兄慕摧寒。
于是傅潋潋大着胆子打招呼:“慕师兄好!我睡得还行。”
慕摧寒挑了挑眉,笑意又深了些:“那就好,等你用过朝饭,我们便来商量你那间屋子该怎么建。”
“好!”要有自己的房间,傅潋潋心里也高兴的很。
她正准备绕过那堆竹山去灶房找唱月,忽然听得“哗啦”一声,那山上又多出来一捆,看着新鲜的木屑,显然是刚刚砍下的。
傅潋潋抬头,一个红衣猎猎的身影叉着腰站在竹山顶上,漂亮的眼睛下带着一圈青黑,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师兄,砍完了!”
红衣师兄,啊不对,现在知道他是另外一位乐正离师兄了。
这位师兄可是一夜没睡给她准备搭建房屋用的竹材?看不出还是个好人呐!
傅潋潋看他的目光顿时变得亲切许多,却又惹得他回瞪一眼。她吐了吐舌头,暂时不打算去招惹他,小心翼翼地溜去了厨房。
唱月准备的朝食依旧精细,可能是因为闻心楼远离尘烟,她取用的材料并不是平时常见的蔬菜米面,而都是取自于这山间的天然食材,其间多富有灵气,入口也感觉与凡俗食物大有不同。
今天依旧是想娶唱月姐姐的一天呢。
唱月与傅潋潋说:“今日公子临时赴约,无法教你功课了,为你修道启蒙的责任暂时交付到二位小公子身上。”
傅潋潋:“???”便宜师父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跑了?
“两位小公子十分可靠,潋潋不必担心。”唱月出言安慰。
不不我只是觉得做这里的徒弟既要盖房子还得带孩子,这也太南了吧。
好在虽然二师兄目前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大师兄看起来还是很好说话的。
傅潋潋再次踏入院子时,明智地避开了乐正离刀子似的目光,讨好地跑到慕摧寒腿边,抬着头问他:“大师兄,我已知晓今日要由你带我入门,那咱们何时前去门派里,见见其他门人?”
闻言,身前二人都愣了半晌。
继而,乐正离爆发出一阵大笑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有意思了!”
傅潋潋瞪大眼睛看着笑到直不起腰的乐正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咳……师妹,”慕摧寒掩唇轻咳一声,“师妹,今日站在这的,便是闻心楼全部弟子了。”
“……”
傅潋潋听到自己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这事却说来话长,如今我也只能告诉你,闻心楼道统衰落了,前些年皆是由师父一人在苦苦支撑。”
“所以……”慕摧寒看着她有点不忍心的样子。
乐正离插话道:“意思就是现在门派里穷的叮当响,只剩这里几间破房子了。你可想清楚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跑还来得及!”他指了指院门的方向,“这几年已经吓跑好些个了,多你一个也不多。”
傅潋潋指着瀑布上流光溢彩的阁楼,不解道:“门派里有这么厉害的仙器,又怎么会潦倒至此?”
“闻心楼虽是仙器级别的宝物,但其只是对于我们师门弟子来说比较珍贵,而且它运转起来颇为耗费钱财,每年光是花在它身上的维护费用,就要近百万的灵石……”
灵石是修仙者之间通用的货币,傅潋潋还没有亲眼见过,却听刘璟提到过此物的珍贵。
“百,百万?!!”傅潋潋刚安上的下巴又掉了。
“是咯,所以这里但凡值钱的物件都被师父当掉了,我和师兄还要经常出去赚灵石贴补门派,啧。”乐正离看着傅潋潋恶劣的一笑,“你若不走,过两天当心也被师父带去卖了!”
慕摧寒神色不变,出手如电拍在了乐正离的后脖颈,无论后者再怎么挤眉弄眼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了。
“阿离说的话虽难听,却也不全是假的。”他单手托住下巴研究着小姑娘脸上的细微表情,“闻心楼现在可算是穷途末路,只能守着这座吃灵石的楼阁,盼望着哪天说不定还可以东山再起。”
说到这,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傅潋潋的脑袋:“外面随便一个大门派——剑宗,翠微斋,斩月门……若是能成为他们的弟子,就会得到极好的资源和待遇,师妹这么好的资质……何苦呢。”
他在试探她。
身高堪堪到他腰际的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地说道:“我年纪虽小,却也不是全然不懂。”
“起初我并不知道凭借丹青之术也能够踏上道途,更是曾经因为被大门派拒绝而心灰意冷。方才听师兄说起门派的情况,我心里也并非没有一丝丝的失望。”
“但,”她直直地抬头看向慕摧寒的眼睛:“师父于我有知遇之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我对着他磕下头那一刻起,就从未想过退缩。”
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支亲手制作,从不离身的简易炭笔,“更可况,我还是想学画画,师父说这修仙界,只有他能教我画画。”
慕摧寒便笑了,眼底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亲近:“我们师兄妹三人乃是师父费尽心血千挑万选而来,望师妹不要辜负师父的苦心,日后登上大道,要主动为师父分忧。”
旁边的乐正离别别扭扭地扭过脑袋,却也不再继续瞪她。
傅潋潋松了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她应该通过了考验,彻底被他们接受了。
心里有点不适,却也很庆幸,毕竟刘叔可是告诉她,有些门派收徒之时还要设下堪比刀山火海的难关,仅仅回答了两个问题就过关真是太幸运了。
师兄们终究还是心软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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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搭建竹屋的手法极其利落,熟练的让傅潋潋心疼。好好的两个翩翩少年郎,怎么就成了木匠的干活?
搭完竹屋已过午时,三人用过午饭,要开始准备正式授课了。
初次授课的地方在悬崖之上,闻心楼门前。
崖边有一颗苍翠的松树,将根扎在了悬崖缝隙里,枝叶在半空中舒展着。树下有一张长方形的琴台,乐正离不知从哪搬出了一张造型极惊美奢侈的古琴,拢起衣摆端坐在树下,拨弄着身前那张琴。
琴声与他的嗓音一般,铮铮淙淙,嘈嘈切切,听的人心境清明,通体舒畅。慕摧寒就在这琴声中给她凭空变了张小几出来,又拿了张凳子叫她坐下。
课桌板凳齐了,傅潋潋端端正正做好,做足了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闻心楼其实并不只专丹青流派,而是有四艺道统,师妹可知是哪四艺?”
傅潋潋试探着回答:“是琴,棋,书,画?”这是地球上的四艺。
“不错,与之对应的道途分别是鸣丝道,星弈道,翰墨道和丹青道。”
慕摧寒吐字清晰,声音抑扬顿挫,十分适合讲课,“我属星弈道,阿离属鸣丝道,而你属丹青道,虽为同门,不同道系学习的内容却以四艺为主,大相径庭。又须知以艺入道极难,没有大毅力者很难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
傅潋潋看了看他们师兄妹三个,觉得数字不太对,当即问道:“那翰墨道没有弟子吗?”
慕摧寒摇了摇头:“尚未寻得,师父挑选徒弟要求极高,小师妹想必也是在丹青上有过人天赋才会被他看中。”
他唇角散逸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闻心楼传承到现在已是第二十三代了。”
山风凌冽,吹起了他墨色的衣角。
明明是刚过小满的节气,傅潋潋却觉得这风景萧瑟的很。
“如此,你现在便是丹青道二十三代首席,也是唯一一位传人了。”慕摧寒低下头,笑眯眯的为她安上头衔。
可不是么,就一个弟子,谁来做都是首席!
慕摧寒从他的异次元袖子里依次掏出了笔墨纸砚和各色颜料来,一一摆在她的案上,“这写都是师父替你准备的,今日主要的内容,还是要助你感悟天地灵气。”
傅潋潋迷糊了:“感悟灵气需要用到这些?”
难道不是闭着眼睛相信玄学就可以了吗?
“武者悟道确实不需要,”大师兄又拿出雪白的纸张为她铺开:“但我们遵循的是古时的道统,需在对技艺的感悟同时天人合一,踏上道图。”
这话说的很玄,其实傅潋潋根本没听懂。
又见慕摧寒掏出一把黑白子随手洒下,棋子便循着规律分散到了傅潋潋周围,摆出了一个大阵的样子来。
“我以棋子在这四周为你布下了聚灵阵,此处背对闻心楼,楼内四艺之气容易被牵动,边上又有阿离弹琴助你凝神,你可尽力体悟一下你的道。”
原来那个别别扭扭的二师兄又是在帮我!
她露出八颗牙齿给了松树下的琴师一个大大的笑容,换来白眼两枚。傅潋潋心道美人就是美人,翻白眼也别有风情。
慕摧寒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具体做法便是展示一下技艺,引动天地灵气入体。”
她握起沈棠给的白毫,看了看白纸,脑子一片空白,“大师兄,我脑子空空的。”
“无事,入道的关键是抓住那一瞬间的体悟,你尽可随意些,这次不成功明天继续便是。”慕摧寒淡然地安慰他,“我与阿离当时也是在这苦熬许久才成功引动天地灵气。”
“哦……”那就是自由发挥咯。
古时的画笔和颜料她用的并不太熟练,画废了一叠又一叠纸后,傅潋潋泄气地倒在了桌上。大师兄摆下的棋子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被灵气引动的迹象。
她嘴里咬着笔杆,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四处乱瞟。
远处松树下,红衣琴师还在继续弹奏,墨色长袍的大师兄端立在他身边,手执一卷书籍安静阅读着。
不知不觉间,日头竟已沉下了小半张脸,光线暖融融地照在那两人身上,带出一团柔柔的影子纠缠在树下的阴影之中。
这画面很美,傅潋潋偷偷欣赏了许久。
又闻得身后传来清越高亢的鸣叫之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一行鹤鸟披着落日的余晖自闻心楼的檐角处徐徐飞过。
琴声轻缓,轻轻拂去了她心理的那一点焦躁。
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落日,飞鸟,楼阁,松树,琴师,这些物象结合在一起,仿佛编织出了一个美妙的梦境。
其实她此刻的心境已经十分的干净纯粹,只想把这一刻记录下来。
于是她提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