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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哔的一声哨响,连值班员通知:各班出两名公差到炊事班帮厨。
帮厨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包除夕夜吃的饺子,每年但逢除夕,新兵连都会有这么一个动作。
反正也不讲饺子包得有多美观,图的一个是乐呵,另外一个是节日喜庆的氛围。
五班个个是抢着要去“出公差”,梁荆宜从中挑了何朝利和王泗盼,这俩人没当兵之前在家里经常烧火做饭,所以相比其他人,他俩去炊事班帮厨,应该会更得心应手一些。
其他没去的那些人,则由班副路阳朝带队,去组建新兵连那会临时搭建的帐蓬里洗热水澡。
连队这边也通知了,五点半左右,老兵会过来拆帐蓬。
拆帐蓬的原因很简单,新兵授衔之后,他们就成为了一名真真正正的军人,所以之前所享受的“特殊优待”,现在可以一一回收了。
在帐蓬里洗个舒服的热水澡,以迎接新年的到来,这也算是给新兵们的最后一次福利了。
四点,哨声又响起,连值班员通知:班排长到三楼会议室开会。
连务会的内容是关于春节放假的,假期从除夕夜的会餐开始到正月初三,也就是二月十四日晚八点为止。
在会上,指导员杨明仕传达了团政治处对放假期间活动的通知,其实团里就是在正月初一的那天上午,搞了个喜迎新春的游园活动。
这种所谓的“游园活动”,无非就是猜猜谜语、甩甩塑料套圈之类的。
尽管对老鸟们而言,参加此类活动,几乎提不起什么饱满的精神来。
但是新兵们的积极性还是挺高的,不过,他们参加“游园活动”,猜谜和套圈说到底也是附带的,大部分人更多的还是考虑到能不能在活动中,有缘碰到阔别个把多月的老乡或是朋友。
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嘛,几个老乡在一起说说原滋原味的家乡话、拉拉家长里短的趣事,想想就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晚上六点加餐除了大鱼、大肉和海鲜之外,炊事班还给每桌特意熬制了一整只乌鸡。
揭开盖子,那香飘四溢又热气腾腾的乌鸡汤,瞬间让人均半瓶的老青岛黯然失色。
“失色”并非是因为老青岛不好喝,而是那么好的美味佳肴,半瓶老青岛实在是难以与之匹配。
六点五十分,新兵连组织所有人员到三楼俱乐部看“新闻联播”,接着又是观看“春节联欢晚会”。
晚上九点开始的岗哨,还是沿袭去年的“老传统”,全部由干部和党员们担任。
第一岗是连长王国建和一班长冀颂承,第二岗是指导员杨明仕和四班长徐陈伟,第三岗是一排长林生民和四班副潜明洪,第四岗是二排长凌建科和五班长梁荆宜......
三班长陈生路虽然是第五年的老兵了,但他并不是党员。
包括一连驾驶班的另外两个第五年兵唐大兵和汪峰也不是党员,甚至这几只老鸟连“入党申请书”都没有写过。
他仨不入党的原因,既简单又粗暴,因为担心一旦入了党,自己就是党组织的人了,从而个人有什么决定,会处处受到组织的限制。
特别是对于“退伍”那个敏感问题,如果说政治面貌仅仅是个团员的话,那和组织谈起退伍来,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团员的政治觉悟与党员相比,相差的岂止是一星半点!
至于潜明洪嘛,这小子第二年也是带了新兵的,论军事素质他要好过营直的同年兵孙康健,但由于生在营直,受限于人少老鸟多,而党员名额又稀缺的客观因素,所以他俩即使努力奋斗了两年,却一直都未能加入光荣的党组织。
转机出现在去年年底的老兵退伍之际,担任营直有线班副的潜明洪被调整到了榴炮一连担任有线班长,紧接着连队年底的党员名额,便落到了他的头上。
而留守在营直继续担任无线班副的孙康健,依然稳稳地是个老团员,因为排排座吃果果,他这个年轻人啦,还得往后再靠靠。
虽然在管理上,营直要比其它三个连队要宽松一些,但在评功评奖和入党等几个重大问题上,连队的机会无疑会更大、更多一些,毕竟庞大的人员基数摆在那里,福利也会相应的多出一些嘛。
今年“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似乎不太合乎众人的胃口。
在去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本山大叔刚把“一对拐”给卖了出去,今年他又忽悠“傻范”来乐呵呵地买他的破车了。
按照这么个套路继续卖下去,明年他止不定会忽悠已经变成了拐腿的“傻范”再适当加点钱,买一副“三无”的担架。
如果还有后年的话,那就是卖个盒子给“傻范”的后人,让他们准备送奄奄一息的老人家上山了。
十点不到,坐在俱乐部里看电视的人就走了一大半。
梁荆宜带着五班也回了宿舍,既然不想继续看,那没必要勉强。
拿了二零零电话卡,他带着需要打电话回家报个平安,或是问个新年好的新兵蛋子们来到了一楼的楼梯间。
而班副路阳朝则是带着剩下的那几个人去了营军人服务社。
至于去干什么?这要过年了,大家心里都懂的。
连队的程控电话安装在一楼的楼梯间这里,相比以前打个电话还要跑到营军人服务社排队,现在可是方便多了。
和梁荆宜一起来打电话的人也就三个:曾火东、刘峰高和黄军灵。
等前面的人打完电话,轮到他们几个人的时候,梁荆宜举起手中的二零零电话卡,示意谁先打?
那仨笑着连连摆手,并客气地说:“班长你先来。”
来部队快俩月了,新兵蛋子的眼力劲也多少有点了。
而在教育新兵们要“尊老”这方面,梁荆宜还是不含糊的。
见推辞不掉,他便不再客气。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父母的。
电话那头的父母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晚会,接到儿子的电话,激动到不行。
在相互道尽思念又寒喧了几句后,他找了个“班里的新兵还等着我”的理由,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其实啊,他心里有很多话是想对父母说的,可又一时间无以言表,唉,唯有感念于心吧!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余舒雅的。
为了避免直接打座机,接电话的可能是伯母她们,他选择打的是余舒雅的呼机,这样的话就是直接点对点了。
呼机接通,挂断电话仅仅几秒后,很快电话声再次响起,毫无疑问这是余舒雅回过来的。
从你好、我好、新年好,再到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么一通礼貌的问候下来,他明明在拨通电话前,想好的几句饱含思念的情话到了嘴边,却又被硬生生咽进了肚里。
他的脸皮薄啊!见边上站几个竖着耳朵的新兵蛋子,这老鸟的情话是羞于出口。
两个电话,仅打了不超过五分钟便草草结束了,这也算是给新兵蛋子们做了个“完美示范。
在连队想“煲电话粥”,那就是“蚂蚁坐沙发——弹都不弹”,全连上下近百号人就这么一部外线电话,你煲个“电话粥“,那后面等着的人即便是吐口水,也可以把你给淹死。
等四个人打完电话推门进了宿舍,路阳朝早已组织其他人将买回来的各种零食和饮料,摆满了班长的那张办公桌。
茶话会开始了,五班全部围坐在一起边吃边喝边扯淡。
扯过了一阵后,“班长给我们唱首歌吧?”有几个人起哄道。
他们应该是提前串通好的,不然,班里不会同时出现罕见的几个人步调一致。
“唱什么歌嘛!我天生的鸭公嗓子一个。”梁荆宜对这方面毫不遮掩。
他的实话实说,更多的像是为自己找一个借口。
唱部队里的歌嘛,鸡公或是鸭公嗓子都不是什么问题。
“哎哎哎,让我先来。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追,至少......”雪碧下肚的胖子张森林,摇头晃脑扯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就直接开唱了。
可不等他把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顺利唱完,众人纷纷跪求他别唱了,更有甚者吼出“明星唱歌是要钱,你唱歌是要命”的肺腑之言。
一阵哈哈大笑后,经不住众人的热情相邀,自诩为“鸭公嗓子”的梁荆宜还是献唱了一首“军中绿花”。
对于这首军营歌曲,他的印象特别深刻。
记得那时候,自己刚进军营没多久,新兵排长钭星宇在某天晚上就教他们那批新兵唱会了这首歌。
而在教唱这首歌之前,他的新兵班长宗儒麟还当着全体新兵的面,调侃起钭星宇说:“排长你教他们唱‘军中绿花’,我担心这些新兵们会边唱歌、边抹眼泪。”
就因为宗儒麟的两句无心调侃,惹得钭星宇命令他用那带着浓浓广东腔的普通话,教新兵们唱了一首听起来年少轻狂且又意气风发的“军营男子汉”。
虽然班长口中说的“边唱歌,边抹眼泪”,在小年青们听起来,就像是个大笑话。
但在那年的除夕之夜,当隔壁的隔壁的新兵四班把“军中绿花”唱得飘进新兵二班的宿舍后,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三师兄蒋古日左跨步接一抬手,就起头带领全班“寒风飘飘落叶”的给唱上了。
这煽情的歌声一响,众人就立即置身于那种伤感的氛围中,唱到声音哽咽又飙出滚滚热泪,也就是顺理成章的“基本操作”了。
“鼓掌!”班长要献唱了,路阳朝示意把气氛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