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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的这场大火,一直烧到了次日,才算是慢慢的被浇灭,但这时,整个府衙都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冀州的上空,便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浓烟,府衙的那条街上,更是像一座火炉似的,还没靠近,便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昨晚发生的一切,对于冀州的百姓们而言,可以说是骇人听闻的!
先是刺客潜入府衙,行刺新丰侯徐毅,事情败露后,便愤而一把火点燃了府衙!
这本身就已经让人够惊讶的了,可谁知道接下来,便是新丰侯亲自带人,查封了整个崔府,将崔氏父子都带去了冀州大营。
在冀州百姓的心里,崔府向来在冀州的地位,都是非同小可的,说出来的话,有时比府衙的分量都重了很多。
但现在,崔府被查封,崔氏父子被带去冀州大营,百姓们便有些拭目以待,难不成,这新丰侯还真敢拿崔氏父子开刀?
然而,这些事徐毅却都懒得去理会了!
此时的徐毅,就在冀州的大营里,而在他面前的床榻上,则是瘦成皮包骨,奄奄一息的朱平!
朱平的伤势,明显有点超出徐毅的预料,昨晚只不过是匆匆一鄙,便已经让徐毅震惊异常,可等他回到军营,看到朱平全身的伤口后,整个人当场便惊的头皮发麻。
全身上下,几乎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的皮肉外翻着,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导致的,那外翻的皮肉处,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原本有些富态的朱平,此时,只剩下下一副骨架子,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凸起来,因为外翻的皮肉,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
有些地方的皮肉外翻时,因为天气热的缘故,里面甚至还有白蛆在蠕动着,看的徐毅头皮发麻!
然而,即便是如此,朱平却还留着一口气,顽强的就跟个小强似的,便是徐毅都不得不为之惊叹!
徐毅所谓的‘医术’,全凭的是经验之谈,像朱平这样的伤势,明显是有点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但此时,孙老道远在长安,要想将孙老道叫来冀州,明显是有点不现实了,没办法,徐毅最后便让王云,将冀州的所有医匠,都请来了冀州大营。
当然,这个请的过程,是用了些非常人的手段!
昨晚查封崔府的事情,已经在冀州城里,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听说是要来治伤的人,乃是从崔府里出来的后,那些医匠们,顿时便打起了退堂鼓。
一个个谎称有病,理由千奇百怪的,最后连王云都被惹毛了,直接便派了一队队的士卒出去,谁要是谎称有病不来,以后也就别在冀州城里行医了。
这招果然是奏效的,那些先前还百般推脱的医匠们,一听吃饭的家伙要保不住了,立刻便收拾起药箱,匆匆的赶来军营。
等到看见军营里,奄奄一息的朱平后,那些医匠们的态度,立刻便大变样,又是诊脉,又是查探伤势的,看的徐毅不由放心许多。
这就对嘛,忌惮崔府是人之常情,毕竟,崔府在冀州称霸多年,但总该是要保持一份,医者仁心的!
朱平身上的伤口,大多地方都已经腐烂了,这些腐烂的伤口,都需要被切除掉,面积有点大,但好歹医匠很多。
徐毅从农场里,拿了许多手术的工具出来,交给了那些医匠们,承诺了医匠们,要是治好了朱平,便每人送一本医书。 那些医匠们,听到徐毅的这承诺,眼里当场便露出激动的神色,虽然身在冀州,可徐毅跟孙老道的关系,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
如果能从徐毅的手里,真的得到一本医书,那简直就是受用无穷的,不光是他们一辈子,还有他们的子孙后代。
医匠们负责手术的事,徐毅便负责输液的事情,将几瓶葡萄糖,给朱平输上后,徐毅便顿时有些犯难起来。
朱平的身体,经过几个月的折磨,差不多都快要干枯了,现在急需要新鲜血液的输入,可农场里,什么东西都可以种出来,唯独这血液,却是没法种出。
韩宝儿几个人的血型,只有几个人跟朱平匹配,但这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没办法,徐毅便将目标,盯上了冀州大营的士卒。
“侯…侯爷这是在为难末将啊!”徐毅将这话,告诉王云的时候没成想,王云的脸色,当场便是一变,望着徐毅一脸为难的说道。
“本侯怎么就为难你了?”听到王座这话,徐毅的眉头,便不由的微微皱起,目光望着王云时,禁不住微微叹口气道:“留守就当是帮本侯一个忙如何?”
“非是末将不肯啊!”听到徐毅的这话,王云的脸上,便露出为难的神色,目光望着徐毅时,便不由苦笑道:“侯爷也不想想,士卒们跟那朱平非亲非故的,干嘛拿自己的命来换呢?”
其实,王云的这话,已经说的是够委婉的了,要是再难听点,那就是士卒们活的好好的,干嘛拿命换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呢?
以命换命,别说伤的人,乃是非亲非故的朱平,便是拿命换的他王云,恐怕也不会有人答应的!
“谁跟你说的,要以命换命了?”
徐毅先前听王云说时,还以为王云为难的事情,乃是别的什么事,结果,现在一听王云的这话,徐毅的嘴角,便顿时使劲抽搐一下,望着面前的王云时,忍不住开口说道。
“侯爷就无需欺瞒末将了!”听到徐毅的这话,王云的脸上,便顿时露出一抹苦笑,目光望着徐毅时,忍不住轻笑道:“以血换血,那跟以命换命,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那可真大了!”徐毅听着王云的这话,禁不住便深吸了口气,目光望着王云道:“以血换血,只不过是抽一点血而已,以命换命,那就是拿命来换了!”
这话落下时,不等王云开口,徐毅便又接着说道:“再者说了,本侯也不会那种以命换命的本事!”
徐毅就有点想不明白这王云,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抽点血而已,都能上升到以命换命的地步。
难不成,在他的心目中,只要士卒们上了战场,遇上流血的时候,那一条命就该完了不成?
“侯爷,还是抽俺的吧!”徐毅跟王云两人说话的时候,乔虎儿就一直待在徐毅身后,这会儿,耳听的王云一直推三阻四的,乔虎儿顿时便忍不住说道。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徐毅,最了解输血的人,大概就只有乔虎儿了,当初,乔虎儿被韦仁折磨快死时,便是徐毅用这换血的法子,生生的救活了乔虎儿。
因此,在乔虎儿的心里,以血还血的这种法子,便是神仙一样的手法,别管什么伤势疾病的,只要换了血,那就保管万事无忧了!
“一边去!”听到乔虎儿这自告奋勇的话,徐毅恶目光,顿时瞪了一眼乔虎儿,冲着乔虎儿便毫不客气的说道。
朱平的身体已经干枯,所需要的血液,岂能是一点点就够用的,徐毅便估摸着,朱平在完全好转之前,每天都需要输入血液才对!
乔虎儿被徐毅呵斥回去,脸上顿时便露出悻悻然之色,这副样子看在王云眼里时,便又多了许多的疑惑,只不过,碍于徐毅的面,没说出来而已。
“这样吧!”徐毅知道,一时之间没法说服王云,于是,微微的沉吟之后,便干脆望着王云,皱着眉头说道:“留守将这事儿跟士卒们说说,待会儿,再由本侯在校场上,亲自再给士卒们演示一遍如何?”
王云的心里,还存着许多的疑惑,但听到徐毅的这话后,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微微点点头后,转身便出了营帐。
片刻的工夫,校场上便挤满了前来的士卒,一个个东张西望的,目光里全是惊疑的神色,显然,王云已经将徐毅的话,一五一十的传达给了他们。
空旷的校场上,有一个高大的点将台,徐毅便让韩宝儿几人,搬了一张案几到点将台上,随后,自己便也来到了点将台上。
将抽血的工具拿出来,随后,便撸起了袖管,冲着旁边的医匠,吩咐起抽血的步骤来!
刚刚还在下面东张西望,一脸惊喜不定的士卒们,眼见着点将台上,徐毅的这一切动作,眼里顿时便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而旁边的王云,则是一脸的震惊之色,目光望着徐毅时,忍不住惊讶的问道:“侯爷,这是打算抽自己的血?”
“总得要做个示范作用的!”听到王云的这话,徐毅的心里,便顿时微微苦笑一声,其实,他的血型跟朱平完全不匹配,但到了此时,却非得抽自己血不可了。
“抽某家的!”徐毅的这话落下时,那王云还没开口,但作为侯府家将的韩宝儿,这时却忽然上前,大刺刺的往徐毅面前坐下,将袖管高高的撸起来,冲着徐毅便说道。
韩宝儿的这话落下时,其余的几名家将,也都纷纷上前,三两下撸起袖管,便冲着徐毅,一脸稀松平常的附和起来。
“你们不行的!”几名家将的表现,使得徐毅的心里,稍稍的好受了些,然而,目光却望着韩宝儿等人,微微的摇头说道。
“为啥?”听到徐毅的这话,韩宝儿顿时一脸的诧异,目光冲着徐毅,一脸不服的说道:“当初虎儿需要时,还不是抽了某家的血…”
韩宝儿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当初在长安时,乔虎儿需要输血,抽的血,便是侯府里的人,韩宝儿几个家将,便就在其中。
徐毅听到韩宝儿的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苦笑,目光不由的望了一眼旁边的王云,那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了。
王云也好,下面的冀州士卒们也罢,心里对抽血的事情,存了很大的误会,想要解除他们的误会,那就只能是抽自己的了!
韩宝儿不明白徐毅的意思,但家将中,却不乏有机灵的人,眼见着徐毅苦笑,目光望向旁边的王云时,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随即,便重重的冷哼一声,将刚刚撸起的袖管放下来,气的转身就下了点将台!
王云眼见着如此,脸上的神情,也不由的微微有些尴尬,看到医匠将长长的针头,插进徐毅的胳膊,慢慢的抽搐猩红的血液时,望着徐毅的目光中,顿时便露出几分歉意。
“看到了吧!”抽了半针管的血液,徐毅便举起针管,面向着下面的士卒们,站起来大声开口道:“只不过是抽一点血,根本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这话落下时,不等士卒们开口,徐毅便又接着说道:“而且,也不是白要你们献血,只要献血了的人,每人都会得到一贯钱的酬劳!”
刚刚被王云集结到校场的士卒们,心里面还充满了惊疑,但此时,眼睁睁的看着,医匠从徐毅的胳膊里,抽了半管血后,徐毅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心里原本的惊疑,便当场消散了许多,随即,便又听到徐毅承诺,凡是献血过的人,都会得到一贯钱的酬劳时,下面的士卒们,心思一下子便活泛了起来。
眼前的这些士卒们,脱了身上的甲胄,那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一贯钱对徐毅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他们而言,便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只不过,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可说到底,却还是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站出来,走上这点将台来!
徐毅的目光,便望着下面的士卒们,等了大半天,依旧没看到,有人愿意上来尝试后,顿时便有些微微的失望!
“俺来!”
然而,正当徐毅感到失望时,下面的人群中,却突然传来一人的声音,听到这声音时,徐毅顿时惊的抬头望去,却惊讶的发现,说话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的那名旅帅。
“好啊!”看到这名旅帅,飞快的跳上点将台,徐毅的脸上,顿时便露出惊喜的神色,万事开头难,有了旅帅的开头,后面自然便会有更多的士卒加入了。
“侯…侯爷,俺能不能不要钱?”几步来到点将台上,旅帅便学着徐毅的样子,将袖管高高的撸起,只不过,等到抽完血后,旅帅却突然冲着徐毅开口道。
“那你要什么?”听到旅帅的这话,不光是徐毅,便是旁边的王云,目光也不由惊疑的望向旅帅,徐毅更是忍不住惊讶的望着旅帅问道。
一贯钱,已经是很多了,即便是身为旅帅,但一贯钱,对于旅帅而言,同样也是一笔意外之财!
听到徐毅的这话,旅帅的脸上,顿时便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许久后,还是抬起头来,望着徐毅道:“俺想请侯爷做主,要回被霸占的田产!”
“霸占的田产?”听到旅帅的这话,徐毅的眉头,顿时便微微皱起来,目光望着面前的旅帅时,不禁惊讶的问道:“很多?”
徐毅根本没问,到底是谁霸占的田产,这几乎是句废话,能在冀州城里,霸占了一名旅帅的田产,徐毅用脚趾头,都能猜的到了。
“很多!”听到徐毅的这话,旅帅顿时便肯定的点点头,继而,便目光望着徐毅时,忍不住开口道:“不光是俺家的!”
“好说!”听到旅帅的这话,徐毅顿时便点点头,说着话时,便从旁边的匣子里,取出几张新的纸币,递给了面前的旅帅道:“该你的钱,还是要给你的,至于你说的这事,本侯已经记下了!”
听到徐毅的这话,面前的旅帅,便顿时点点头,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徐毅已经这样说了,那就肯定不会敷衍他的。
徐毅在长安的名声,即便是身在冀州,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这也是为何,昨晚他那么卖力的缘故了!
只不过,嘴上虽然答应着,可等到接过徐毅手上的纸币时,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的犹豫之色,但到底还是痛快的接过来,揣入了怀里。
因着崔三郎的好处,这段时间,纸币的事情,倒是在冀州城里被宣传的很多,大街上,到处都贴满了关于纸币的告示。
加上银行的建设,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因而,这纸币的事情,便已经渐渐被百姓们所接纳了!
“留守可知这霸占田产的事情吗?”目送着旅帅走下点将台,徐毅的目光,便不由的望向旁边的王云,微微的皱起眉头,禁不住随意的开口问道。
“这个…末将也是有所耳闻的!”听到徐毅的这话,王云的脸上,便顿时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微微的沉吟过后,便冲着徐毅说道:“听说是几大世家的人,以劣地强行换取军府的上等水田!”
“那留守就没介入过这事?”听到王云的这话,徐毅的拳头,便不由的微微一攥,忍不住轻轻呼了一口气后,便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冲着王云问道。
“不好介入啊!”听到徐毅的这话,王云的脸上,便露出几分无奈之色,目光望着徐毅时,禁不住苦笑道:“这种事儿,毕竟还要牵扯到府衙那里,可侯爷也知道,府衙那里一向都是摆设而已!”
听到王云的这话,徐毅便顿时叹了口气,他倒是能理解王云的这话,赵元楷就是最好的例子,来了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连捕快们都阳奉阴违的。
“等这里事情结束吧!”现在朱平才是关键,其他的事情,那也得等到朱平稳定下来,因而,便将目光投向下面的士卒,头也不回的冲着王云说道。
徐毅之前猜的没错,有了旅帅的开头,后面便立刻多了许多的士卒,纷纷的走上点将台来,冲着医匠们伸出了胳膊。
几千名的士卒,能跟朱平血型匹配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但徐毅看着抽到了朱平一天的所需血液后,立刻便让医匠停了下来。
剩下跟朱平血型匹配的人,都让医匠记下了名字,留待以后慢慢的抽取,那些献血了的士卒们,自然是每人得到了一贯酬劳。
先前还有些犹豫的士卒们,这会儿看到了真金白银的酬劳,脸上顿时便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可徐毅说了,他们的血型不匹配,便是抽取了也没用。
徐毅的这话,便让他们很是不解,不都是从人身体里抽出的血,也没见谁的血就变成蓝的了啊!
有些人甚至还跑去医匠那里,说尽了好话,让医匠记下他们的名,为了一贯钱,大不了到时让医匠多抽点就是了。
徐毅听到医匠这话时,简直都有点哭笑不得了,吩咐了抽血的医匠,这种事,千万不能胡来,否则,那就是真正要人命的事情了!
朱平的手术,相当的成功,负责动刀的几名医匠,都是冀州最好的医匠,加上徐毅提供的工具药品,那简直就是事半功倍了。
新鲜的血液,输入朱平身体里时,却没看到任何的变化,感觉那点儿血液,就想起沙漠里倒入了一杯水,一眨眼时,便被吸收干净了!
整整花了几个时辰,朱平全身上下的腐肉,都被一一的清除干净,再用药水清洗伤口后,便小心的缝合起来!
这个过程中,朱平没有任何的反应,要不是,鼻孔里发出的微弱呼吸,徐毅甚至都有点怀疑,朱平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听过以命换命吗?”冀州大营的某个营帐内,崔氏父子两,便被关押在这里,五花大绑的,但此时,两人的脸上,便都露出惊恐的神色。
徐毅说着话时,已经撸起了崔三郎的袖管,在崔三郎惊恐的注视下,慢慢的将针头插入血管里,一边慢慢的抽取血液,一边冲着崔三郎道:“朱平的命在旦夕,只能是拿你的命来换取了!”
“饶…饶命邦爷!”此时的崔三郎,脑袋肿的还跟猪头似的,听到徐毅的这话时,顿时便含糊不清的冲着徐毅说道。
“当初这话,朱平也跟你说过吧!”听到崔三郎的这话,徐毅的目光,顿时便望向猪头一样的崔三郎,有点儿面无表情的道:“你是怎么对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