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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今儿个是你进宫的第一天,你的地位连宫女都不如,我弄死你就像踩死蚂蚁这么简单。历年死在这间屋子里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你再不罢休,很快就要和她们见面了。”
韩承御说完“哼”了一声便离开了,但鹤儿的心却久久不能平复,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吓唬她,历朝历代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枉死的冤魂。这时林大哥离别前的叮咛在耳畔响起:
“蝴蝶不愿被禁锢美丽宁可就死;风筝不甘绳的牵绊选择独飞。对他们来说,生命在终结前是骄傲自由、有尊严的,但你想过蝴蝶的家人,风筝的主人承受的是怎样的悲伤吗?”
是的,她心一横,将心中怨气发泄殆尽,便可双眼一闭成为宫中屈死冤魂中的一个,那林大哥,两位姐姐呢?教他们如何承受这份悲痛?
入了夜,屋子里更显阴潮,习惯被马车椅着入眠的她毫无睡意,再加上韩承御的话如同赶不走的小疟一直萦绕在脑海,只觉得全身毛毛的,这屋子好像多了些她看不见得东西……
渐渐的,她竟开始不由自控的胡思乱想起来,看着眼前这般光景忽然回忆起了从前听书先生讲过的一个故事。
话说当时有一对姐妹,两个人皆是五官端正,花月之容。豆蔻年纪两姐妹一同入宫,二人同心相约,如若她们其中哪个受到了皇帝的宠爱,绝不能相忘,一定要向皇帝引荐另一个,以求同甘共苦。
妹妹的眉心有颗朱砂痣,与其他的姑娘相比很是娇媚又不显刻意,她的与众不同很快就被皇帝注意到,侍寝之后随即封她为主子。
妹妹春风得意,经常把皇帝赏赐的物件送给姐姐,却对助她晋升一事只字不提。姐姐每次提起,她总是谎称没有好的时机,只叫她莫要着急还得耐心些。
她是皇帝的新宠,众人瞩目,一颗少女芳心也全部都放在了皇帝身上,此时此刻又怎能甘心拱手让予她人,即便那个人是她的姐姐。
她心知肚明姐姐的心思比她精细,手段点子之多也远超于她,她若一让,只怕是大河东去再无回头之日了。况且她每次都把皇帝的赏赐分一半给她,如此也算善待,与她同甘共苦了。
然而姐姐看着她每次送来的赏赐都感到愤懊不已,那是她在炫耀,那是她在炫耀皇帝的宠爱!只是表面上她是娘娘,而她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小主,她能做的只有无尽的隐忍,默默吐下全部的苦水。
只是嫉妒和愤恨在压抑中越积越深,深到化成了一个洞,将她的理智和亲情全部都吞没了进去。
终于她想出了一个主意,那日得知皇帝将宿于妹妹寝宫,她以祝贺为由亲自做了一碗七宝粥送到妹妹寝宫,粥中有红枣有莲子,寓意“早生贵子”之意,妹妹心领神会并没多想便喝了下去。
夜晚,她躺在妹妹的床上,晕黄的宫灯照着她精描细画的眉眼,眼中映出皇帝惊愕的表情,她嫣然一笑,美韵醉人。
她起身在穿榻上作跪拜状,胸口的薄纱难掩雪白双峰,微微起伏仿佛吹弹可破,殷红的唇瓣微启,幽幽道:“官家万福金安,奴是楚美人的姐姐,美人她身子不适,方命奴在此禀告官家……”
“官家”两个字微微拖长,那柔媚的声音,似讨饶,似撒娇……直听得人心里酥麻难耐。
未闻他言语,她缓缓抬头看向他,那双眼美如秋水,饱含情意的眸子,触及他的目光后又急于避开,羞羞涩涩间又流露多情韵味,那目光柔媚得仿佛永远抓它不到……
他再难按捺,走向她,只嗅到幽幽香气,宛如缥缈在云间,触及她,只觉柔软娇可……草青色幔帐缓缓落下,簪钿遗地……
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妹妹,看着她的床榻上衣不蔽体的一双人,直如晴天霹雳。她说出缘由,可惜皇帝却不听信,似乎在他心中姐姐的话已经成为了事实。
眼看着属于她的荣宠被姐姐分了一半去,她绝不甘心,既然她不仁她何必还要对她义,接着两姐妹之间的勾心斗角正式上演……一次次的交手中,二人之间的姐妹亲情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直到一次意外,妹妹掉进一口偏僻的井水中身亡。找到时身体已经发烂,面目全非。姐姐扑到她的尸体上痛哭流涕,皇帝亦是心痛不已,为了偿慰她失去妹妹的痛苦,不久后便给她一连晋升两级。
这日,皇帝来到姐姐寝宫,发现她寝殿内多了一只半人高的工艺瓷罐,那瓷罐造型别致,画工精湛,只是灌口之上却是塑着一只人头,看形状好似女子,只是相貌颇为丑陋。
皇帝感到有些不自在,指着它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会如此丑恶?”
姐姐眉眼带笑,握上他的手连忙解释道:“官家,这是臣妾请来的镇殿之物,这东西的样子虽是奇丑,却能规避邪物,屋子里吉祥了,臣妾也能尽快为官家生个惺子不是。”
官家这才豁然一笑:“还是爱妃想得周全,那朕怎好辜负爱妃一番美意呢!”说着皇帝轻轻护着姐姐的肩膀走向床榻……
姐姐娇嗔笑着,转头看了瓷罐一眼,表情变得诡异,最有力的报复莫过于让她见证她们的恩爱……只是姐姐很担心一点,一个没有了四肢,只用药水浸泡身体的人还会感到心痛吗?
瓷罐上那颗看似塑成的头颅,眼眶下竟有两股略微混浊的液体流下,那塑像眉心间一点红色隐约可见……
那故事真是终生难忘,当时她听书时便吓得她脸色惨白,日后每每回想起都会感到毛骨悚然……此时她也只能更抱紧自己,一刻刻盼着明日的到来。
次日半晌,门锁终于有了动静,鹤儿立刻起身察看。一个宫女开了锁端了饭菜走了进来,把端盘中的饭菜正一样样摆到厚厚蒙灰的供桌上。
正趁此时,鹤儿悄悄绕道她身后,操起一旁的破旧的洗衣槌,只能对不起她了,虽怀歉意但鹤儿决不能放弃逃走的机会,心一横,朝宫女后颈砸去。
那宫女踉跄倒地,手臂打翻了碗碟。在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中鹤儿大步冲向外面。
韩承御闻声赶来,走到门外恰与挎着包袱冲出门的她相撞,鹤儿来不及多想,用力推开她便朝前殿继续疯跑去。
韩承御扶着门板站正了身体,定睛一看是她,怒喊道:“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