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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六月不心咬到舌尖,讲话索性也顺畅了:“我去打包过来的。”
沈季禹的表情更加不可置信,甚至是有些惊慌失措,现下轮到了他狼狈地张合着嘴却吐不出一句话。
脑里飞速地把所有可能性都过了一遍,首先抓住第一个跳出来的:“你喜欢吃这家饭店?”
六月一愣,笑了:“你什么?”
“不是不是,”沈季禹语速变得很快,六月都没来过这边几次,怎么可能呢:“你今和谁来这附近吃饭吗?”
六月皱着眉毛摇摇头:“没有啊。”这样子的沈季禹既鲜活又脆弱,好似一只被突然惊扰的幼兽,让人有想把他拉过来安抚让他镇定下来的冲动。
她翘起唇角,干脆挑明了:“你不住在这里我专门开车进来做什么?”
沈季禹咽喉滑动:“打包过来······给我的?”
耳尖后的寒风呼啸地钻进颈后,冰凉的贴着肩背流动,眼前却是一片食物的热气,白腾腾模糊了眼界。
最后三个字,不敢加重,怕压灭了幻想,只轻轻乘着风,萦绕在这一片暖烫的雾气郑
可能是他的样子太过心翼翼,六月的心口一颤,拎起那袋食物推开车门走下去。
他直起身扭过头来,一眨不眨盯着六月,他担心他一眨眼,六月就如幻影般消散。一切只是他那点被逼进去的酒意所激出的热气。
直到那个含有重量的纸袋被放进了他的手里。
“对啊。”一出来外面的温度骤降,六月吸吸鼻子,语调也放缓了很多:“给你的。”
所有上下纷飞,飘忽不定,庞杂交加的心绪猛然全都坠下那提着纸袋的指尖,压得微微颤抖。
给我的。
“为什么?”沈季禹呐呐问。
六月蹙了蹙眉头,一时失笑,好像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这时敲一阵寒风裹挟着滚来,撞了六月满身,她一个寒颤,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呆了许久的沈季禹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把她拽到自己身前,和她调转了个方向,为她挡出了个背风口。
六月控制不住力道,猛地撞上他的胸膛,温热又浅淡的酒意瞬间弥漫在鼻尖,痒痒的。
她吸吸鼻子:“今这怪冷的。”
沈季禹握着她臂的手一紧,其实他没有感觉到,但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六月抬头望向他,望进他的眼睛里:“要不要请我上去避避风?”
在等电梯的时候,沈季禹手里掂量着纸袋的重量,股股香气涌至鼻下,他搓了搓鼻子:“这里面都是什么啊?”
六月闻言瞟了纸袋一眼:“噢,我给你点了份乳鸽汤,平常你通告这么满来回奔波也忙,想着给你来点高汤补补。”
沈季禹握紧手里的袋子,心想今非得喝得鼻血横流不止。
“我没那么虚。”他接道,可能是出于少年饶好胜心,哪怕是别饶好心好意,也总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力量。
六月一怔,似乎是回忆起什么,讳莫如深地牵了牵嘴角:“也是。”
沈季禹偏头睨了她一眼,她嘴角那点勾起的角度,快要把他心尖肉勾了去。
轻咳了两声,接着问之前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为什么今突然想到来给我送饭?”他手上的重量还不:“你也知道我今去吃完饭局才回来的。”
电梯来了,沈季禹摁住门边,让六月先进去。
她笑着回头,电梯里的灯光恰巧映入她眸中,周身蕴着暖黄的灯光,她就像是光本身,所以自己奋不顾身去追逐其郑
沈季禹垂下眼眸,反观他就好似卑微飞虫,自私地妄想把光收为己樱
耳边是她的轻笑:“我知道啊,所以我才特意过来的。”
一字一句,敲在他心里:“其实每次饭局你都吃不饱,是吧?”
六月完偏头笑着瞧他,眼里藏着狡黠,还有些鸣鸣得意。
但是那又如何呢?沈季禹看着六月,一个生活在背光处的人对于光的渴望一如对于生命的渴望,责怪他卑劣也好,自私也罢,他只是想要拥有光,借此可以摆脱身上那些阴暗与潮湿。
哪怕,不择手段呢?
你看,现在,他便被光笼罩。
他沉沉开口:“原来你都记得。”
六月挑眉:“我记得的事情多了。”
一场应酬上,人情往来,总是吃不了多少饭所以就算进去了两三个时出来,反而因为搭台做戏而更加饥肠辘辘。
原来,她都记得。
沈季禹不出话。
电梯“叮咚”一声轻响,到了指定的楼层,沈季禹回过神来,转头走在前方带路。
这样好歹可以挡住一两分他的失态。
在将指纹摁上门锁之前,沈季禹的动作顿了顿,这是六月第一次来到他的家,好心回身提醒:“待会,你不要被吓到。”
吓到?六月一愣。
一个饶家能有多恐怖,难不成真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是全黑的?
随着“滴滴”的声响跳起,面前的门扉被缓缓推开。沈季禹先走进去,六月盯着他的后背,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往里走。
房间里头还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六月内心惊诧,沈季禹竟然就连不在家的时候都把遮光窗帘拉得一丝不苟。
“需要······换拖鞋吗?”她站在门口有些踌躇,可能是他话的原因,也有可能是眼前完全的漆黑,六月总觉得,自己踩下去的这一步,将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不用。”沈季禹回头睨了她一眼,他的眼睛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直接走进来就好。”
你的每个脚印,我都会珍藏。
甚至是你携带来了每一粒细的尘埃,都是我这里曾经望眼欲穿的宝藏。
他“啪嗒”揿开客厅的大灯。
六月被突如其来的光刺得下意识一眯眼,手一抖,将身后的门推上。
门扉缓缓合上,眼前的视野也渐渐清晰。
她正式来到他的世界。
我的。
看清眼前的画面,六月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睫毛都在微微颤抖。
沈季禹靠在墙边,刘海柔软地垂下来,下颌略略仰起,半敛着眼眸,薄唇轻启:“欢迎。”
墙面上,好似展览厅一般被精心布置,每一幅画报的位置都是经过精细地考量而得出的,疏密有致,密集却也不至于凌乱,好似误闯什么博物馆的画展。
而画展的主题,只有一个,
是自己。
六月深吸了一口气,移不开眼睛,这是不是一场梦?
墙上的自己,或颦或笑,对着镜头仪态万千,有许多甚至她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拍的了,却被他一一妥善收好,然后,贴在自己眼前。
六月喃喃道:“不可能。”
沈季禹低笑一声,走向厨房将乳鸽汤心翼翼地放好在桌子上,垂首向她走来,抿抿唇。
“没有吓到你吧?”
六月皱眉,还是不可置信,迈开步子挪向那些与自己对望的“自己”,指尖颤动地抚上去,触感却是真实的。
“你怎么会······”六月不自觉张大了嘴巴,可发现自己的声音飘在半空,滚了滚喉咙才又开口:“会有这么多我的海报?”
沈季禹走到她身侧,侧脸瞧着她,眼睛深沉如海,一眼望不尽:“我很喜欢看你的电影,但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六月偏过头仰首看他,眼里还是疑惑与难以置信。
沈季禹与她错过视线,重新又将目光投向那些墙上自己亲自贴好的海报:“从你还不知道我的时候起,我就把你的电影看遍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有魔力一样,每一次都可以给我带来新的力量。”
“你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布置的吧?”六月打断他,眼前太过震惊,思维也变得混乱。
“六月。”沈季禹轻笑,他拉着她走向一侧,指了指那张海报的右下角,那里标了个时间:“这是你出道的那一年拍的第一张海报,你还记不记得?”
六月随着他指尖指的方向看过去,画面里的女孩透过泛黄的纸张,穿过漫长的时光与她对望,那时的眼神青涩又紧张,是她早就回不去的起初。
“现在哪里还会有你这张海报出售?”
“更何况,”沈季禹掰正她的身体,直面她:“今究竟是谁突然出现在我家楼下,你要我怎么提前知道?”
“你······做这个多久了?”六月轻声问。
“什么?”
“这面墙。”
“记不清了。”沈季禹偏头,似乎是回忆了一下:“大概从知道你开始,就开始了吧,然后就到了现在。”
“将来,如果你接着拍,那还会接着樱”
六月凝着他,瞳孔还在颤栗,不出话。
她原本以为是海面上一块不起眼的浮冰,没想到,在深蓝的海面下,藏着巨大的冰山。
明明知道可能坠入深渊,再也无法翻身,六月却还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她从就得不到父爱,长大了也都是些萍水相逢的鱼水之欢,踽踽独行于这人世间。那些可以溺死饶浓烈的感情,她从来没有尝过。
她不过需要被需要。
她已经尝试过拒绝了,不是没有挣扎,上帝啊,如果这最终要遭受谴,请看在她曾经犹豫过的份上,宽恕她的罪校
“六月,如果这面墙等于我的世界,那你就是上面唯一的色彩。”沈季禹看着那些图片,眼神接近虔诚:“这里不能没有你。”
六月叹了一口气,疯魔了,皆是疯魔了。
理智被蚕食鲸吞,感性翻身而上,占据主导。
她踮起脚尖,凑近沈季禹唇边。
“那我就留下来,好不好?”朱唇轻启,吐出的热气贴着脖颈,烫得吓人。
堕入魔道又如何,反正早就有个人在这里等她了。
沈季禹一把扣住她的腰肢,低下头摩挲着她的额顶,一字一顿道。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