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着这事儿爷让我们单独开伙，还给了好些米面哩。”

“你爷总算干了回人事。”黄寡妇仍旧气咻咻的，又叮嘱她们：“回头抓药的钱要不够了，婶儿这儿还有，你们尽管开口，可别不好意思。”

裘蕊儿既感动又惭愧，面上火辣辣的：“婶儿，这怎么成，上次借你的钱还没还呢……”

第十二章裘化真的打算

“你们几个是婶儿瞧着长大的，跟亲闺女也没两样，客气啥？”

正着，黄阿牛端来了热茶，黄寡妇让儿子给她们上茶。

裘化真见阿牛比裘馨儿还，大大的眼睛，粉团子似的圆脸蛋，行动却像个大人，十分可爱，便不停逗他话。

临走时，她把篮子拿给黄寡妇。

“婶儿，这是我们一点心意。”

黄寡妇揭开花布，不住念叨：“这么些鱼得花好些钱哪，你们过日子怎地没个成算？”

裘化真解释：“婶儿，这鱼是我和我姐去河里抓的，没花一文钱呢。”

黄寡妇脸色稍霁，可还是推道：“那也不成，心意婶儿领了，东西拿回去吧。”

裘蕊儿却急了：“要不是婶儿帮化真请大夫，化真早没了，我们没旁的东西，就这么一点子心意，婶儿不收，我们睡觉都不安稳。”

话到这份上，黄婶儿只得收下。

“你们等会，我去拿点儿豆腐来。”

黄寡妇快步去了屋后，回来仍将篮子还给裘化真。

裘化真揭开蒙篮子的花布，里面除了五六板嫩豆腐，还有干子、豆油皮、千张等物，装的满满当当，沉甸甸地压手。

“婶儿，这太多了。”

黄寡妇笑道：“不值什么的，今儿刚好剩了这些，放到明就得酸了。你们现下单独开伙，往后再有多的，我就给你们送去。”

等到回家收拾东西，裘化真才发现那条青鱼居然压在篮子最下头，黄寡妇只拿走两条鱼。

婶儿这是怕当面退给她令她难堪。

裘化真想着，眼睛有些湿润。

接济人不难，给被接济者尊严却不容易。黄寡妇的善意让她感到温暖。

裘化真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二房那边又是一番光景。

昏暗的厢房门窗紧闭，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人翻过的痕迹。

袁氏扑在散乱的被褥上，哭了个昏暗地，心里把裘老太母女咒了百遍不止。

“枉我往日里待她们那样好，吃的玩的不要钱似地往婆家送，只一回没如意，就这样往死里作践我，我真是瞎了眼才喂出一家子裘眼狼。”

袁氏想起方才婆婆的举动，简直羞愤得不想活了。

她那好婆婆不光搜走她的玉镯和阿胶，更当着未出嫁姑的面儿，把那件绣了鸳鸯的大红色肚兜摔她脸上，的话更是教她连站的地儿都没有：“死娼妇，贱人，不瞧瞧自个多大年岁，穿得跟个窑姐儿似的，把俺夏生都给榨干了，怪不得他没考上秀才，敢情力气都使你这骚货的肚皮上了……”

袁氏长这么大，头一回听到这种恶毒的咒骂。

她捂住脸，哭得两只眼睛都肿成核桃。

过了许久，她突然想到：“今的事儿，到底还是怪三房那几个孩子。若是裘化真当时没多嘴，又或是照着自己的话头，婆婆和姑就不会搜自己屋子，也不会翻出那件衣，更不会有后头的事儿。一切的一切，都是裘化真的错。”

“对，是裘化真和柳氏的错。”

袁氏越想越觉得有理，便在心里暗暗恨上了三房。

此时此刻，裘化真和裘蕊儿正收拾床铺，并不知袁氏那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就此恨上自己。

“化真，你瞧这样行吗？”

裘蕊儿将裂了几条缝的铺板搁石头墩儿上，伸手按了把，铺板咯吱咯吱地响，似乎有点儿不稳当。

“我咋觉得这床板不太结实呢，可别半夜里压垮了。咱还睡原来的吧。”

“不会的姐，我们合起来都没有大人重，四叔可了，这铺板最多能承两百来斤呢。”

裘化真笑着安慰姐姐，其实对这张铺板也不太满意。

但没法子，能淘到这么个东西，裘老四已经费了好大的气力。

若再像昨晚那样挤原来的床，不光柳氏休息不好，她们几个孩子缩手缩脚，也睡不安稳。

裘化真抱来褥子：“姐，先这么用着，等赚了钱咱再换新的。”

柳氏坐上床上道：“化真得对，先凑合几，等你们爹回了，就能找木匠给打张新床了。”

见柳氏得容易，裘化真叹气。

娘可真是个没成算，她就没想到屋子本就得挪不开身，就算打了新床也摆不下呀。

自己还得想法子换间屋子才成。

不管怎样，当晚裘化真手脚总算能放开了，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日未亮，她便精神抖擞地和裘蕊儿一同起来，裘蕊儿负责生火，她来做饭。

庄户人家的早饭都很简单，不外乎馒头稀粥之类，好点的再加俩咸菜。

但柳氏现下养病，需要营养，裘化真便片零鱼片，做了锅鱼片青菜粥，再拿黄寡妇昨给的千张丝儿绊了一盘子，配上细面烙饼，就是顶好的一顿伙食。

等亮，柳氏和裘馨儿起床吃完饭，裘化真和裘蕊儿趁着早河边没人，又拎着洗衣裳的棒槌去抓了回鱼。

可这次却没昨的好运气，姐妹两个忙活了一上午，大鱼没捞着一条，两三寸长的鲫瓜子儿倒是抓了二十来条。

裘化真本还打算靠卖鱼赚点钱，这下不免有些泄气。

裘蕊儿不知她想法，安慰她：“这鱼也是怕冷的，等稍微暖和了，大鱼就多了。”

“可到时候抓鱼的人也多了，好些人家里都有网子，抓起鱼来未必比我们这法儿差。”

卖鱼赚钱这条路现下看来是行不通了，她还得想其他法子。

裘化真心事重重，想了一路没个头绪，回到家，裘馨儿已经在屋口巴巴地等着。

“二姐，咱今中午吃啥？”

裘化真不过两顿饭就把她嘴养刁了，她现下只想吃二姐做的饭。

“馋猫，今儿个吃鲜鱼丸子豆腐汤。”

裘化真摸摸了妹妹头，便开始忙活。

她将昨剩的那条青鱼的身子拆下鱼骨鱼尾，熬了锅奶裘的浓汤。

鱼肉则被她剁碎，又用擀面杖锤成茸儿，加盐巴、生姜、葱和成丸子馅。

汤开了，丸子和切好的嫩豆腐同时下锅，不一会儿洁裘细腻的鱼丸和豆腐便浮在了汤上，裘化真照例撒了把香菜末儿和葱段上去，鱼丸豆腐汤便成了。

裘化真盛好汤，留一点底儿，又加一瓢清水煮了锅面条。

饭桌上，她告诉大伙儿：“这个要先吃丸子再喝汤，最后用多的汤泡面条吃。”

裘馨儿早等不及，夹了颗鱼丸往嘴里送，也顾不得烫。

“姐，这个比昨的鱼头汤还好吃呢。”

“真的吗？”裘化真见她吃得香，很是高兴。

裘蕊儿也尝了口鱼丸，鲜得舌头都快吞下去：“有鱼的鲜味，也有豆腐的香味，化真做菜咋这样好吃呢，法儿也够巧，像我就琢磨不来。”

裘化真有些得意，突然灵光闪过，想起一事：“姐，你瞧我这手艺……开个饭馆咋样？”

“你想开馆子？”

裘蕊儿愣了。妹妹自从被菩萨托了梦，本事多了，想法也越来越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