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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伊人亲自带兵讨伐东蛮,既然要迷惑他们,那她女儿身当将军,才是最让他们迷惑的。
小挑早起给她梳妆时,眼眶微红,小心翼翼的,生怕将衣袍弄皱弄脏了,她不看她,却夸她好看。
她手指抚上衣襟的那两个字,指尖微颤,不忍再去触碰。
那个少年的阿姐,最终还是穿上了战袍,走上了她叶家血液里注定会走的路。
易却纨绮裳,洗却铅粉妆,驰马赴军幕,慷慨携干将,这样的景象惹得众人纷纷侧目,伊人张扬的马尾,像极了某位公子。
百姓送至城门,严子峻已经整装等待,还有一群刚穿上军装的人,严肃又兴奋的候着,只有守在城门的人懒散站着,全当自己置身事外。
伊人旋身上马,没有立即启程,而是掉头直逼三名副将,长剑指着他们,唇角微笑,“我警告你们,给我护好城门,就是死,你们也不能比任何一个百姓先死,尸体给我垒在这,也要给我守着。”
“他们!”她指着那群百姓充当的士兵,“一旦前线崩溃,立刻开放城门让他们进去,胆敢让他们挡在你们面前,死!”
“大燕儿郎,可以败,不能退,若不然,你只管当你的懦夫,比不上我一个女人罢。”
她似嘲弄又严厉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回过神来,只有她红色的背影在马背上驰骋。
三人握紧了手上的拳头,眼里含着怒火,“给我守好城门!”
此战,难是难了些,不过赤色的身影终是回来了,那扇城门终是没有破,也终于等到了景明的到来,他们不再为粮草所困。
萧予安听着传来的消息,无意识笑了出来,意识到什么,笑容一瞬间便凝固,随后荡然无存。
“吩咐下去,加快速度,直抵京都,不必收复四境。”
“是。”
萧予安愣了一下,“齐落,你最近,都不问我为何。”
齐落怔了一下,恭敬道:“陛下自然有您的道理。”
“是啊,我自有我的理。”萧予安看着北境的明月,月亮很大,似乎离他很近,他伸手去抓,却又什么都抓不到,不由失笑,“齐落,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公子。”
“我知道您没变,所以我一直在您身后。”
北境的月色很美,美得惊心动魄,萧予安却还是喜欢京都的月,美得朦胧,让人对它总会多几分期待。
京都。
早晨下了雨,安生蹲在楼顶上嗦面,看着地下来来往往走过的严肃的将士,朝底下嘟嚷,“将军,咱们真的就这么等着?陛下大军明日可就抵京了,到时候,想死都由不得我们了。”
“急什么,我叫你做的事都安排好了。”
安生跳进窗户,就见十七拿着一本书,及其正经的看,若是不了解的,还以为他在看什么了不得点书,实则是在看《将军娶媳妇》,十七有这毛病,只有真正紧张了,才会看书,看的还是写不着调的书。
他蹲在板凳上,“这么大阵仗,真的就我们两个人?”
“不然?”
安生瘪嘴,不说话。
萧予安大军浩浩荡荡来京,萧野因为雷浩一行人事情败露,手上无将可用,遂以诛杀叛贼的由头,亲自出征,因为时间急,又是临时调令,因此才会如此混乱,街上来来往往都是走动的将士。
两人吃了面,又缩回被窝里安安生生睡了一觉,一觉睡到了天黑,十七将安生拉扯起来,“干正事了。”
安生迷迷糊糊坐起来,最后问他一遍,“将军真的要一个人进宫?”
十七不语,换上了干练黑袍,将头发又束了两圈,又将萧予安送他的那把短剑细细地擦拭一道,起身从后门进去。
安生换了夜行衣,飞檐走壁躲进了树干,十七从正门出去,朝对面面馆的李如言点头示意,拐进小巷,收到了梁温酒的暗号,于是一路行之南街小巷。
南街是京都最穷的地方,几条小路的距离,却是里皇宫最近,他打算从这里进宫,脚步猝不及防在小巷深处停了下来。
十七自诩是个好汉,一般不与人结仇,也不大愿意让人掺合自己的是,眼前这人却生生挡住了他的路。
“你打算就这么去?”
十七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手渐渐扶上刀柄,眼里带有杀气,“你想阻止我?”
“皇宫里有禁卫军,有他的亲卫,还有巡逻的士兵,单凭你一个人,去就是送死。”
十七沉下声,“他明日要出征,今夜百将调令,正是皇宫守卫最薄弱的时候,也是我最好的机会。”
沈其峥自然知道,便是宫变当年宫变,皇宫守卫也没有像今日这般薄弱,萧野不知道他回京了,若不然,一定不会如此掉以轻心。
沈其峥突然跪下来,身后几人也附和跪下。
“你们什么意思?”
沈其峥抱拳,以臣服的姿势,“请将军准予我们参战,共同对抗反贼。”
猝不及防的转变十七还没反应过来,“你们值不值得你们在干什么?”
“沈家祖训不得参与这些,你这么做,可曾想过你身后的将士?”
沈其峥闻言,眼神越发坚定,“我们沈家只遵忠君。”
“我身后的兄弟们。”
他未言,身后几人只沉默地跪着,再明确不过的表态。
“我知道你差人,也知道有的是人愿意帮你,但你不愿意连累他们。”
十七松开刀柄,蹲到他面前与他平视,“你就不怕连累你们?”
“我们是兵!”
身后的人正色道:“如果连我们都不能冲在前面,谈何保家卫国。”
十七闻言,笑了笑,“你有多少兵可以用?”
“禁卫军。”
“全部?”十七有些许震惊,他以为他手下的兵也就是臣服与他沈家的兵,“可想好了,若是此战败了,便是全军覆没。”
“呵。”
十七进宫,乃是下下策,如今他手里有了兵,便可以换一条路,即便神算不大,也足矣让萧野重创。
南街乞丐巷聚集了一众人,王荣焦急的在房内徘徊,见到了十七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人都在这了,怎么安排?”
他让王荣带着京兆尹的人来南街乞丐巷汇合,也没有想过他会找那么多人,视线在那群府兵身上流转,他们也在打量着他。
“都交代清楚了?”
王荣揩了揩额上的汗水,“都交代清楚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他们都是自愿的。”
一句自愿的,让十七为止心动,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众人沉默地看着他。
他们从院内站到院外,他惯会给他们惹麻烦,有些人见过他,十七站在最高的阶梯上,手便端着一个缺了豁口的酒碗,“你们可知自己选的是怎样的路?可知皇位上做的是怎样的人?可知东境现在遭受着怎样的磨难?”
“知!”
所有人齐声到了,十七声音有些哽咽,“你们可知,你们今天的决定可能会让你们后悔。”
这时有人沉默下来,人群中有人却道:“以后后不后悔不知道,现在若是不无,肯定会后悔。”
十七轻轻一笑,笑声带有嘲弄,接着道:“我十七不是什么英雄人物,却也知道忠君孝义。”
所有人静静的注视着他,那个军中浪子,此刻是何等的正义。
“天亮之前,北境大军会抵京,若是我们不能打赢这场仗,大军压过,京都将不复存在,而我若是阻止了他们,萧野便会让京都血流成河,萧野为君暴戾,为臣反骨,我等绝不容先辈的心血亡在他的手里。”
“今夜宫中无将,我将和禁卫军配合,将萧野拿下,以此控制京都,王需要诸位助我进宫,并困住宫外萧决的脚步,若宫中释放信号弹,请求诸位不惜一切代价,将城中百姓疏散与郊外。”
“天亮之前,我将以控制都城来劝解北境军,若是我回得来,再来敬各位英雄好汉一杯酒,若是回不来。”十七视线扫向众人,勉强道:“若是我回不来,大伙权当我小十七忘恩负义,负了你们。”
听到这话,所有人目光逐渐狠厉,眼里有熊熊热火在燃烧,十七将目光落到他们身上,扬声道:“先辈列祖在上,十七在此立誓,以我大燕儿郎热血身躯,誓死护我家国领土,无论今夜成与败,不辱我将使命。”
言罢,十七将手上的大碗酒一饮而尽,而后将碗掷于地上,清脆的响声响起,坚定了他们的决心。
酒罢,十七朝他们抱拳作了一揖,他们深深回了一礼,而后王荣带着他们整齐有序地退了出去。
十七目光一一落在他们身上,眼里有热血划过,沈其峥上前将盔甲递给他,心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样一个人,他有凝聚力,让人臣服,也让人感觉依靠。
小巷外面传来了喧嚣点声音,等小乞丐急急忙忙跑进来,几人才起身准备,“走了。”
几人悄无声息走出小巷,见外面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巡查的士兵,躲在了暗处,朝远处点头示意。
安生一跃跳上楼顶,飞檐走壁,吸引了巡逻士兵的目光。
有人大喊,“刺客,抓刺客!”
十七几人借此躲开了他们的视线,直奔宫门,沈其峥扬声道:“开门,快开门!”
守卫的人阻拦不及,猝不及防被涌出来的人割喉,他们毫发无损的进了宫,便将宫城大门落了匙,宫城里外,是两个世界。
禁卫军埋伏在暗处,就等着一声令下,等到他们进了宫,十七大喊,“活捉萧野,不要恋战。”
于是所有人直奔主殿。
与此同时,安生假装刺客,在京都引起一场骚乱,京兆尹的人借口抓抓贼,满京都跑,借此扰乱那些士兵,京城一阵兵荒马乱。
京城乱了,满京都的小乞丐开始闹事,将那些士兵围得团团转,民间纠察坊的人再次扣下了他们的武将,无书舍的人的人借口他们执法不当应发混乱,在城门口对那群士兵破口大骂!
萧决站在城楼上,面色愈发沉郁,“怎么回事?”
“都是底下的人的一些小事,其余京兆尹那边在办公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萧决收回视线,目光放在了城外,“让他们赶紧整军,天亮前务必聚集完毕。”
“是。”
萧决没放在心上,眼下萧予安大军即将压阵,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件事上,根本无力关注城中的事情,十七便是借助这一点,迷惑他的视线。
这个时间当口,是最紧绷也是最容易放松点时候,他便等了这么几天,专门在这个时候下手。
萧野正在与百官商讨战后事宜,他亲子出征,按理是要在前一夜提前吃个庆功宴,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嚣打斗声萧野听罢,有些恍惚,“外面什么声音。”
苏离眼睫微颤,听着底下的人来报,“陛下,反了反了!”
“谁反了!”
“禁卫军,还有,还有......”
还有谁,他也不知道,萧野反手将人踹开,外面打斗声愈来愈烈,萧野是打仗出身的,反应极快。
也是为以后铺路。
师出要有名,之后他让乞丐去查了雷浩一行人的污点,将他给纠察坊的人,纠察坊的人联合李如言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的罪当场定死。
与此同时,他让安生将萧野的所作所为透漏给无书舍众人,让他们对萧野产生猜忌,也是让萧野看清,他想要丢弃百姓的想法多么愚蠢。
雷浩这边暴露之久,沈其峥在宫里行动,假意放了一场大火,惹得百官心急,证实萧野囚禁家眷一事,随后谢忱一封辞官信,将此事逼到一个僵点,萧野不得不做出举动。
为了大局着想,他必须放人,最后自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吃了个闷亏。
虽说十七这局赢得漂亮,但也如苏离所言,他能用的人都用了,往后的路,走得便要难写。
而东境那边还未落实,小娘子,也不知怎样了。
为了大局着想,他必须放人,最后自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吃了个闷亏。
虽说十七这局赢得漂亮,但也如苏离所言,他能用的人都用了,往后的路,走得便要难写。
而东境那边还未落实,小娘子,也不知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