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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樱红芭绿,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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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柔仪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掀起车帘,赫然看见阿颜板着身子,跪在车驾正前方。

水柔仪心里一阵绞痛,丢开手,委顿在坐褥上,眼角沁了两行清泪出来,轻声吩咐道:“流莺姐姐,你------去劝劝她。”

流莺瞟了水柔仪一眼,默默点零头,下了马车,喝退车夫,走到阿颜的面前,冷冷道:“公主殿下不会留下你,我劝你想开些,涯海角,各自珍重。”

阿颜抬起头,看住流莺,冻的紫红的脸颊上淌了倔强,斩钉截铁道:“阿颜与姐一处长大,姐在哪里,阿颜就在哪里。今日,姐若是不带上阿颜,阿颜唯有以死明志。”

流莺俯瞰了阿颜一眼,瞳孔大张,没来由地一阵战栗。阿颜勾了勾唇畔,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娇俏道:“雪地里冷,流莺姐姐还是快回车上去吧!”

流莺望了那酒涡几眼,又是一阵心惊,神色稍稍慌乱,转身回到了车内,两手袖在了袍子里,紧紧攥成了拳头。

水柔仪心里百转千回,脸上也是晦暗不明的,想了想,一咬牙,吩咐道:“阿颜,你随我一起出宫。”

流莺心底一阵“突突”,前倾了身子,意欲劝两句。阿颜已钻进了马车,静静蜷缩在车角,将头埋在膝上,冻猫似的瑟缩了身子。

水柔仪给流莺递了个眼色,流莺会意,寒着脸,从暖笼里取出了茶壶,斟了碗滚烫的茶水,递给了阿颜。

阿颜微微抬起了头,再三看了几眼后,颤抖着伸出了双手。

水柔仪佯装无意,瞟了一眼,但见阿颜的双手肿的馒头似的,亮晶晶的,泛着白色。

她心里一阵悲恸,濡湿了眼角,又见阿颜手腕处赫然现了一大块刀疤,依稀是一块皮肉被剜了去,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你这手腕是怎么回事?是何时受的伤?是不是高哲赡你?”水柔仪一把抓住了阿颜的手,声音渐悲伤起来,眼泪簌簌而下,急急追问道。

阿颜闻言,两眼发光,心头发热,滴溜溜转了转眼珠,一颗颗豆大的眼泪坠了下来,把头埋进胳膊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流莺轻轻挑了挑眉,不屑地睨了阿颜一眼,将水柔仪的手从阿颜的手里抽了出来,悄悄按了按她的手背,笑道:“公主不必忧心,日后不派活计给她,只让她细细养着就是。”

水柔仪连连点头,哽咽道:“这两年苦了她了,回头------不必指着她做活,索性辟个院子出来,再挑两三个毛丫头照顾她。”

流莺略略思忖了下,点头应是。阿颜忙抬起了头,往前倾了倾身子,急的脸皮涨红:“姐,阿颜要日日陪着姐,再不与姐分------”

不待她完,流莺白了她一眼,冷笑道:“我劝姑娘一句,做人啊,莫要贪心。你方才以死相逼,公主殿下这才允你出宫入府。怎么,这会儿就开始忤逆主子呢?”

阿颜暗暗咬牙,脸上砌了悲戚,道:“流莺姐姐教训的是,是阿颜僭越了。”

阿颜一行呜呜咽咽地抽泣,一行拿眼偷瞄水柔仪,见她面有不忍,越发哭的珠泪横流,哽咽道:“姐,阿颜终于又见着了姐!阿颜------这些日子,日日想着你,姐------”

水柔仪定定看了阿颜几眼,她脸上虽是悲戚,声音里却透着生硬,泪水涟涟的眸子里朦胧了一层戾气,她不免一阵揪心,口里莫名一阵苦咸。

阿颜眉心微跳,苍白了脸颊,溜了几眼果碟,特意拣了一块玫瑰酥,递给了水柔仪,娇嗔道:“姐从前最爱吃玫瑰酥了,回回都把一整碟抢了去。诺,姐快尝尝。”

水柔仪闻言,心底涌起了些许暖意,微寒的眼神重新有了温度,褪去了戒备,笑吟吟地伸出了手。

流莺抿了抿嘴,拣了一块蜜枣糕,递给水柔仪,柔柔笑道:“公主殿下喜欢吃语芙做的蜜枣糕,诺,奴婢笨手笨脚的,学着做了些,您快尝尝。”

水柔仪伸了手,正要接过阿颜递过来的玫瑰酥,闻言,忽然手指微颤,僵了僵,收了手,淡漠道:“好花难种不常开,少年易过不常来。

唉,不过匆匆几载樱红芭绿,而今已是物是人非。阿颜,你难道不知你我再也回不去呢?”

阿颜瞬间铁青了脸,手上一抖,那块玫瑰酥跌落到褥子上,碎成了渣滓,她无限哀戚道:“姐,我------我------离不开你------”到后来,语音凄然。

水柔仪接过流莺递过来的滚雪细纱素帕,摁了摁眼角,伤感道:“从前心事难忘却,纵使沧海桑田也枉然。你我------谁都跨不过那道坎------”

阿颜眼神有些躲闪,强颜欢笑,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我都忘了------姐,我真的都忘了!”

水柔仪吸了吸鼻子,望着阿颜亮晶晶的眸子,心里一阵一阵发寒,她缓缓拿起一块蜜枣糕,细细看了看,迟疑着喂进嘴里,将甜而不腻的糕饼含在口中,惨然一笑:“可是------我忘不了。”

阿颜脸上变了几遍,依稀有些恼了,恨恨咬了下唇,直咬的舌尖尝镰淡的腥味,她慢慢低下了头,脖颈上突兀了几根青筋,轻声道:“阿颜会让姐忘记的。”

流莺捧了痰盂过来,伺候水柔仪吐出了口里的糕饼,替她拭了唇角,巧笑嫣然:“都怨奴婢粗心大意!公主殿下早前吩咐过,再不食甜点了,奴婢竟忘了这茬。”

阿颜怔了怔,缓缓抬起了头,见水柔仪眉宇间似笼了一层秋水薄雾,朦胧胧的,再不复从前的骄阳似火,心里忽然钝钝地疼了几下。

水柔仪漱了口,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叹道:“向后光阴促,从前事意忙。此去经年,应是三更人不寐,挑灯闻奏事了。呵呵,再没有个贪食胡闹的光景咯!”

流莺微启了双唇,意欲些什么,又看见阿颜正心打量水柔仪,她不觉皱了眉,扭头望着车窗外的景致,暗暗焦心。

水柔仪静静地直视阿颜,目光陡然锐利明澈,只看的阿颜一阵心虚,深深低垂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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