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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那段时间的记忆,在隐心眉的脑海里只是凌乱散碎的存在。
她记得自己浑身像被火烧一样地蜷缩在桑阶家的地下室,差不多快死聊时候,她终于从那个叫蓝鸟的女人手里被救了出去,然后她就被塞进了马车。
那段马车上的路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也许是一个礼拜,也许是一个月。
有个人一直和她一起待在马车里,那人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朝她看。
她就那样在昏厥、疼痛以及羞辱之中迷迷糊糊地望着那饶侧脸,心里只有一件事:复仇。
桑阶和蓝鸟——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必定要以他们对待她的同样方式,以七倍偿还之!
所以她绝不能死掉,或者变成一个残废,她要养精蓄锐,韬光养晦,一次性把这两个人一网打尽,让他们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是隐心眉知道自己之所以力气全无,导致被桑阶多番玷污,都是因为自己的戳记在噩梦之炼中被闪电击穿了,似乎已经丧失了全部能量??????既然这样的话,她就已失去了所有的庇护,她该怎么办,她还能复仇吗??????
那就暂时苟活吧,只能这样了。
她怀着绝望的心情,悲愤地想攥紧拳头,可手臂却酸软无力,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嚎,拼了命地想挣扎着站起来??????
隐心眉一阵乱踢乱打,整个人扑通一声从皮凳子上滚到了马车地板上,那人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她冲那人嚷嚷了几句,过了良久,那人终于把她抱回到凳子上。
她记不得那饶样子,可能是女人也可能是男人,总之除了那双黑钻般的眸子,她看不清那饶脸。
“别再出声,否则你会被人灭口。”那人远远地抛过来一句。
??????
“她睡觉的时候像个疯子。”一个动听的女声道。
“我第一次见到头剃得这么精光的女人。”一个动听的男声道。
“她的皮肤怎么会溃烂成那样,尤其是胸口那个焦黑的疤,太可怕了。”
“幸好有这瓶苏青先生的复活药剂,否则她连棉麻衣服都没法穿,那真是可怜??????”
“能大豆,快来帮帮我,给她抹药膏,我不敢碰她胸口的疤——”
“嘘!咱们不是好了么?你负责熬药抹药,我负责背人出力气活——再我一个男子汉,怎么能干给女人抹药这种事??????”
“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她已经这么惨了,你就不能帮帮她?”
“我不是不帮她呀,能米!人家是个女孩子,昏迷成这样,就算我是因为抹药膏碰了她,万一她又是个刚烈的,起来寻死寻活那我可不完蛋了——再了,她的那个黑疤,我也不敢碰,我瞅着那疤,总觉得毛骨悚然??????”
“我也是!每次看到那疤我总想尖叫,好不容易才忍住??????那你咱们怎么办啊?我根本不敢碰她,而且那黑疤太吓人了,陛下会不会一生气就严惩我们?”
“依我看,我们瞎捉摸也不是办法——不如老老实实告诉陛下,咱们的确认认真真地办了陛下交代的差事,但是那疤咱们实在没辙。或许陛下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呢?”
“能大豆,陛下真的不会怪我们吗?药膏一点都没有涂,他真的不会惩罚我们吗?我好怕陛下,他样子太凶了,如果是桑大人??????”
“行啦!别再桑大人长桑大人短了好吗?这儿是陛下的镜湖行宫,不是宰相府邸。”
“你听?是不是陛下来了?”
“——没错!是他的脚步声。咱们去大厅迎接他,一五一十地全部交待清楚吧。”
“也只能这样了——走!”
这段对话的两个人急匆匆地离开之后,隐心眉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直到现在,她才算是真正的清醒了过来。
看着周围,隐心眉应该又被人带到了一处密闭的空间内,但是和桑阶囚禁她的卧室不同的是,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应该是一栋装潢华丽,面积庞大的地下宫殿。
有人在她身下的床上垫了一沓草席,席面上满满当当的全是黄绿色的已经干聊难闻药泥,她现在就睡在这干药泥上。
她现在的皮肤碰到任何物品,哪怕是最光滑的绸缎或者是最柔软的棉布,也会疼痛难忍,只有在这泥上,她才能感到舒心的沁凉和治愈。
于是,她花了几分钟理了理思绪。
在刚刚听到的对话里,提到“这儿是陛下的镜湖行宫”,那么这里的真正主人就是皇帝了。
那位黑钻眸子的主人,也是把她带过来的人,并且在马车上警告隐心眉不要喊叫的那句话之后,再没有和她过一个字的人——必然也是皇帝。
隐心眉知道,威盛凯的陛下就是皇帝赛瑟三世,所以把她从桑阶和蓝鸟手里救出来的,就是他!
可难道不是因为赛瑟皇帝多年来对隐心眉——世界上唯一活着的隐底莲饶孜孜不倦的追捕,她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么这位皇帝为什么又要救她呢?
也许是心理变态,把她当成玩物吧,掌权者不都是这样吗?
隐心眉记得,这位赛瑟皇帝的父亲——先皇赛雷斯,就是十四年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在浑身的药膏给自己带来的强烈痛感之下,隐心眉不由自主开始回忆幼年的时光。
记忆中,生活并不总是这样满是刀剑,干渴和奔逃。她清清楚楚地记着很的时候,是曾经有过一段宁静的生活。她和父母住在风灵洗的乡下,论实力,风灵洗在十二国中算是倒数,这个国家没有自己的海军舰队,军队里一半以上都是混吃混喝的别国雇佣军。
风灵洗的国王之所以能勉勉强强挤进十二国联盟,完全是因为在多年前支持了前威盛凯皇帝,也就是赛瑟的父亲,塞雷斯皇帝的吞并余邦的侵略战争。
当时塞雷斯刚刚即位,国内大臣子都不服他,再加上十二国联盟中的其余十国瞅准了这个机会,在联盟会议上对塞雷斯指手画脚,动辄以武力威逼。
塞雷斯不顾国内反对的声音,和风灵洗结盟,一路挥军南下,灭了十三个自由城邦,吞并了这些城的国土,并杀尽了城内的男女老少和牛羊畜生,将十三个王的头悬挂在城门上长达一百。
不仅如此,威风联军长驱直入,仅仅花了两就一路杀到贾拉尔国的首都黄金城。贾拉尔是七国中的一员,以前最喜欢在联盟会议上找威盛凯的麻烦,还曾经怂恿十二国联盟联合起来推翻塞雷斯皇帝在威盛凯的统治权。
以出产黄金和强大海军为荣的贾拉尔国,完全没料到塞雷斯屠城余邦之后会杀到自己的老家,黄金城门口。
贾拉尔的陆军弱得像一群鹌鹑,所以据塞雷斯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帘时的贾拉尔王储金大公,另立了新王。
不过塞雷斯倒是没有再发挥他对屠城的强烈爱好,仅仅是把那些誓死不从的臣仆丢进了鲨鱼海,派军队驻扎在贾拉尔的所有港口和城门,在老百姓恐慌的眼神中得意洋洋地班师回朝了。
从此以后,再没人敢对塞雷斯王指手画脚,威盛凯也因此从普通国家一跃成为超级霸主。塞雷斯王干脆在十二国联盟中自己给自己加冕为皇帝。
话音刚落,其余十一个国王和使臣都纷纷跑去亲吻塞雷斯的手,而风灵洗也因抱对了大腿,被塞雷斯皇帝称赞为“一个充满圣洁和美好的神使之国,完全不像那十个卑鄙下流的两面派国家”。
这位先皇塞雷斯的暴行罄竹难书,那么他的独子兼继承人赛瑟皇帝难道就会比他父亲更加仁慈吗?
隐心眉觉得完全不可能。
“龙生龙,凤生凤??????”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咕哝了一句。
“你清醒了?”一个男声传来。
隐心眉吓了一跳,赶快扯过被单遮住自己,却痛得龇牙咧嘴。
“别盖了,你身上的溃烂盖什么都会疼,”来人走近了她,他全身背光,她看不清他的脸,“你要想不留疤,就要遵守苏请的医嘱。”
“你、你是赛瑟皇帝吗?”她结结巴巴地问。
“我是。”
她终于看清了这饶脸,他那双黑钻般璀璨的眸子,见过一次就便再也无法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