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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很暗,不知道从哪里照射过来的微弱的光线让人知道这是一个街道的拐角,只能辨别出物体的大概位置和轮廓,眼前像蒙了一层纱,像厚重的雾弥漫在眼前,周围的墙壁破旧的泛着灰褐色,墙角下有几滩呕吐物,周围的潮气和下水道里散发出的热气让这种味道更加让人难以忍受,街道上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冰冷的色彩让人感觉寒冷。眼前越是模糊就越想看清周围,无法聚焦的景象让尼尔感到非常不安。他想用手揉一下眼睛或者使劲的把眼睛闭上,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好像灵魂只是旁观者,而另一个人正在操控他的身体,无法分辨这具躯体到底是不是自己。尼尔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空气中的臭味突然夹杂进了一股带着腥臭的金属味,尼尔深深吸了一口烟,浓重的白雾从鼻子和嘴里翻滚出来,忽然在眼前出现的景象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是一个娇柔的身影缓缓从街角走了过来,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让这个清秀的面庞显得更加苍白,无法看清全貌,甚至连嘴巴、鼻子都是朦胧的,只有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清晰的映在尼尔的瞳孔上,眼神里带着幽怨和不屑,目不转睛的看着尼尔。这女人的眼神里完全看不到灵魂的存在,像是已经死了一样对一切事物都只有绝望,但又不由得让人产生怜悯。
尼尔没有说话,头转向停在身旁的车子,打开后备箱,里边只有一台绞肉机,上面泛着油腻的让人作呕的光泽,冰冷感让人不寒而栗。尼尔又重新把目光放回到这个女人的身上,冷漠地对她说:“把手放进去。”“不要!”尼尔的内心在大声喊着,但身体依然无动于衷,话也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尼尔完全无法将一个如此娇柔清秀、让人怜悯的女人与这将要发生的血淋淋的场景联想到一起。女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那个打开的后备箱,默默地走过去把手伸向那台绞肉机,手在绞肉机的上方停顿了一下,她抬头看了一眼尼尔,依旧是那种没有生机但让人怜悯的眼神,然后慢慢地把手伸进去。绞肉机开始发出粘稠而沉闷的声音,手臂在慢慢的向下沉,一条条挂着血水的肉泥和骨头碎片,互相拉扯着从绞肉机底下缓慢的滚动出来,而女人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痛苦,就像这手臂并不是她的。尼尔凹陷的两腮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以前的事就这样算了。”他淡淡的说。女人把手从绞肉机里抽出来,整只手掌已经没有了,血从手腕处不停地往下流,滴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让这个街道显得更加沉寂。然而她似乎并不在意,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尼尔。渐渐地尼尔眼前开始模糊,像被触碰不到的黑暗慢慢包围住,淹没眼前的一切,到最后只能看到那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的眼神。
尼尔突然睁开眼,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布满灰尘的金色吊灯告诉他刚才的是一场梦,但那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和让人怜悯的眼神依然充盈着身体,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他总是被一些脱离现实又找不到缘由的梦烦扰,但用不了几个钟头便再也想不起来那些内容。他习惯的把右手放到眼前看一下时间,证明自己此时此刻身处梦境还是现实,尽管这种做法毫无意义,但他觉得这是他能快速分清两者的最好方法。那个奇怪的梦带来的感觉还没有摆脱,宿醉感和抽烟过度造成的肺部疼痛便又开始侵袭着他的身体,此刻他更希望自己还没有醒来,便不会让这些身体的症状打扰。
过量的酒精带走了身体里的水分,尼尔想转身去拿放在床头的水杯,但麻痹到没有知觉的胳膊却让他的身体无法转动。尼尔转过头,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正背对着枕在他的胳膊上,一只胳膊压在被子外面,露出光滑而白皙的肩膀。经过了短暂的回忆,尼尔慢慢的将自己已经麻痹的左手从这个黑发女人的脖子下抽出来,随之带出一阵淡淡的发香。他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拂去散落在她肩膀上的头发,轻轻吻了一下。
突然刺耳的电话铃响起,打断了尼尔徘徊在梦境与现实中的思想,一股烦躁的情绪涌上眉头。尼尔迅速起身要走向电话,身体还在宿醉中没有解脱出来,一脚踩到扔在地上的腰带,大叫一声一个踉跄失去平衡往前错了几步,一只手扶住了电视旁边的桌子,桌上的几个空啤酒罐叮叮当当掉在地上。黑发女人这时候才醒过来,翻了个身,露出精致立体的面庞,眯着眼睛看着尼尔,“亲爱的,怎么了?”“没事,还有,别叫我亲爱的,咱们昨天刚认识。”尼尔一边往电话前边走,一边更加烦躁的用手指比划着。
“喂,现在是6点半,如果没什么事我要继续睡了。”尼尔没等对方开口便气愤地说道。
“已经6点40了。”
“如果你只是想纠正我的时间问题的话,我就挂了。”尼尔又看了一眼表说。
“等等,这次是大事。”马特急忙说,语气变得很严肃。
……
放下电话,尼尔用手掌抚在脑门上,手指揉着太阳穴,甩了甩左臂,走向床边,活动了一下脖子,捡起前一天因为匆忙扔在地上的衣服。黑发女人趴在床上,懒洋洋的看着尼尔,抬起搭在床边的胳膊伸向尼尔示意让他过来,慵懒的说:“你要走吗?”。“恩,”尼尔穿好衣服,走到床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放到桌子上,“出了点事情,我没法送你了,你睡醒了再走吧,买点吃的。”边说边向门口走,没等女人说话便出了房间,关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女人孤独的眼神望向那扇被紧紧关住的门。
尼尔住在一个单身公寓的二层,是一个大概有三十多平米的开间,说是公寓,其实就是一栋在工地旁建起的简易楼,用来安置一些原来的拽和工地的工人。这里本来是要建几栋民宅的,但是因为开发商出了些问题,楼只建到一半,光秃秃的钢筋暴露在外面,四周的水泥围墙上还写着“注意安全”,里边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这栋盖到一半的建筑和尼尔住的这个简易的宿舍突兀的摆放在那里,与旁边的高速公路搭配起来,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非常少,到了晚上这里会非常安静,偶尔有零散的流浪汉在里边过夜,尼尔偶尔也会在晚上拎着几瓶啤酒过去,坐在抬头便可看到天空而且没有墙壁的顶层,看着自己的房子和远处的灯火阑珊喝着啤酒。周围没有铺路,也没有路灯,到了雨天这里泥泞异常,易拉罐、废报纸、旧衣服在地上随处可见。这栋简易的宿舍楼有两层,长长的走廊,房间一间间整齐的排列在走廊两侧,像是快捷酒店。也许是因为交通不便,或者住宿条件不好,在这里的拽很少。从搬到这里楼道的灯就没有亮过,只有从走廊两端的窗户透进的一点微弱的光线可以让走在里面的人保持方向感,不至于撞到墙上。房子没有人管理,只有房东像例假一样每个月都会连续来几天,有时早有时晚,这要看他最近的牌运如何。这栋简易楼只有一个出口,就是一层侧面的一个小门,用房东的话说这样可以保障楼里拽的安全,其实这些话他自己都不信,门是由两片小木板组成的,上面的锁已经坏了很久,可以说只是一个摆设,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单身男性,因为在这个混乱的城市中,住在这种楼里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尼尔应该算是这栋楼里住的时间最长的人,他非常喜欢这里,用他的话说就是“安静,而且风景好。”
穿过昏暗的走廊,推开尽头的门,突然的光亮让尼尔眼睛有些刺痛,本能的用手挡住眼睛,这几乎是他每天出门的必然动作。尼尔边用右手无名指擦着眼屎,边用左手从大衣右边口袋里翻出车钥匙,早晨混沌的头脑让他的身体像麻花一样纠结的缠在一起,就像他的性格一样。他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摇椅晃地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那辆与他邋遢的外形截然相反的车子。
春季雨后的清晨显得格外晴朗闲逸,远处的建筑笼罩在一层水雾之中,橘红的太阳让雾气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颜色。尼尔打开车窗,享受着湿润的空气和泥土的气味,这种让人放松的味道带走了因为睡眠不足产生的烦躁感,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把副驾座椅上的半盒烟拿到眼前,用牙从里边咬出来一支叼在嘴里,顺手将烟盒放进大衣口袋,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的行人不多,大多是迎着朝阳赶去学校的孩子们,陪伴着他们的只有身上那个硕大的书包和被阳光拉长的影子。尼尔将拿着香烟的手搭在窗外,冒出的烟雾随着晨风迅速的飘向车后。马特在电话里并没有过多的诉说案情,而他严肃的语气并没有让尼尔觉得紧张或是事情有多严重,在他看来这只是同以往一样的一宗凶杀案,立案、侦查、结案,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工作,在这个城市里,这种事对于尼尔这种已经做了十年刑警的人来说已经再平常不过了。比起将要面对的一成不变的情景,他更愿意把时间花在路程上好好享受一下这个清爽的早晨。
案发地点离尼尔家并不是很远,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是一个街边东西朝向的小巷子里,尼尔的车还离得很远就看到警车闪动的警灯和攒动的人头,围观的行人不多,大部分是记者,似乎来得比警察还要早,几个警员在警戒线外控制着人群,从人数上来看,这宗案子比以往发生的要严重许多。尼尔急忙把车停在小巷的对面,几个箭步跑了过去,一只手抬起警戒线,俯身从底下走过去,抬头看,刚才闲逸的心情瞬间消失,残忍的场面带来心理上无比的落差,眼前的情景让尼尔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十年以来经历过的凶杀案,也只有这一次的让人胆战心惊。
雷蒙德穿着他一贯的名牌西装,双手插在西裤兜里站在尸体旁,身体挺得很直,眼皮向下眉头紧锁的看着尸体,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神情,像明星对着记者要保持姿态一样,以备某个瞬间被媒体拍到,但今天的表情比以往要多了一些认真和气愤在里边,尼尔知道,这种气愤不是因为死者,八成是因为案情严重,上面给了很多压力。雷蒙德见尼尔走过来,马上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看了一眼时间,上前迎了两步,好像迫不及待的想找人发泄心里的怒火,一把搂住尼尔的肩膀,左手在他眼前比划着,刻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说:“马特几点给你打的电话?我…”“6点半吧。”尼尔漫不经心的说。雷蒙德的后半句话被他这种语气卡在嗓子里,想说又说不出来,缓了两秒对尼尔说:“好吧,不说这个,这个案子你必须给我搞定。我坐这个位子刚两年,这种事竟然在我的管区里发生,凶手先给媒体打的电话,他们比警察来的还早,凶手还提了我的名字!”雷蒙德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还有事要办,一会儿警局见吧。”说着拍了拍尼尔的肩膀,用余光瞄了一眼巷口的记者,从小巷的另一边走了。
这是一条楼与楼之间的小巷,很窄,东西朝向,几乎只可以容纳两个人并排从这里穿过,小巷的西边紧邻一条并不是很宽阔的马路,对面正对着一间咖啡馆,而另一边是一片已经拆掉的房子,只剩下地上的一些残砖断瓦,所以平时很少会有人从这里穿行。现场没有一滴血迹,甚至连垃圾都没有,很明显在最近才被人打扫过,只有一些泥泞的脚印,两边的墙壁上没有任何涂鸦和血迹,被雨水淋过后的颜色和泥土差不多,赤裸着的这具尸体在这种颜色的包围下看起来更加鲜明。死者为男性,面部被长至下颚的头发盖住,全身赤裸,双手背在身后,跪在一块厚重的木板上,血水深深的渗入木板,让它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红色。死者头发上的油脂与血水混在一起泛着光散落在脸上,身体面向西方小巷外的街道,温暖的阳光穿过小巷从背后打过来,让这具尸体笼上一层橙色的轮廓。尼尔将握着的拳头放在嘴边,凶手残忍的程度让他不再是以往轻浮且习以为常的表情,他慢慢挪步到死者的身后,他的双腿被两颗直径大概两厘米的钢钉穿过脚踝固定在木板上,两支直径大概十厘米的木棍一横一竖呈十字架状在死者背后穿过双臂和两脚踝之间,竖直固定在木板上。死者左右肩上都各有一颗钢钉从锁骨下穿入,刺穿肩胛骨,牢牢的固定在背后横向的木棍上。一条发亮的粗钢丝将死者的脖子和背后竖直的木棍缠绕在一起,全身的皮肤上没有一点血迹。尼尔俯身蹲下,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用笔杆小心的拨开死者档在脸前的头发,神经随着映射在眼睛里的画面突然绷了一下,酒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死者双眼眼皮被割掉,眼球像快要蹦出来一样直视着前方,浑浊而散开的瞳孔望向尼尔,鼻子从鼻梁处被割掉,可以清晰的看到鼻骨,嘴唇也被割掉,牙齿和牙龈裸露在外面,下颚微微下垂,洁白而整齐的牙齿间看不见舌头,所有的切割面非常整齐,所有切口看上去是一刀完成,与身体上不同的是,脸上布满了已经干硬的血渍,这让暴露出来的眼球和牙齿显得格外鲜明,让人不寒而栗。尼尔拨开死者两侧的头发,耳朵完好无损,而对于这具尸体来说,完好的部分却看起来非常突兀。尼尔用手掰开死者的大腿内侧,下体已经被割掉,外层的皮肤用粗线缝合在一起,缝合处像被擦拭过,周围没有任何污渍和血迹。尼尔走到尸体的后面,被切割的情况同前面一样让人不禁屏佐吸。缠在尸体脖子上的铁丝在木棍后面相互交叉,长出的两端伸向后面两个不同的方向,伸出的长度几乎完全一样,俯瞰下去像两个交叉在一起的弧形。双臂绕过竖直的木棍,手心贴手背重叠在一起,重叠的手掌被一颗钢钉穿过被钉到竖直的木棍上,十根手指被切掉,切口与其他被切割处不同,不是很平整,像是被锯条反复地割开。两只手腕处的动脉全部被切开,厚厚的肉皮向刀口的外侧翻卷着,已经变成了灰褐色,白色的骨头在这道刀口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双脚脚背贴着底下的木板,脚掌冲上,像脚踝处一样被钢钉从脚心插入,钉到木板上。臀部周围并没有大便溢出。很明显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整个尸体像被人精心打理过。
马特用手捂着嘴摇椅晃的从小巷的东边走过来,五官扭曲的聚在了一起,脸上透着一股不情愿。尼尔回头看了一眼马特,又转过头继续看着尸体,说:“昨天晚饭吃多了吧,吐这么久。”“我这几天都不用再吃饭了。”马特把手从嘴上拿开了说,“头一次碰到这种案子,这比上次的分尸案更让人难受,这段时间我要天天做噩梦了。”
尼尔站起身抬头看着被两栋高耸的楼房夹住的天空,这两栋房子都是很老式的建筑,侧面没有窗户,然后拍了拍马特的胳膊,说:“这些话一会再说,有没有什么发现?”
“噢,刚才我在巷口捡到这个,很有可能是凶手掉的,里边还有身份证。”马特把手中的证物袋递过来,里边是一个钱包。
尼尔接过来,隔着袋子把钱包打开,一张醒目的身份证在相片位里放着,突然眼睛瞪得很大,立马转身蹲在尸体的旁边,掀开死者耳后的头发,用手使劲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赫然一块蚕蛹形的胎记。
马特赶忙蹲下问道:“怎么了?你…认识?”
尼尔低沉的说:“是我父亲。”马特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表情瞬间凝结住了,五官看起来更加扭曲。沉默了几秒,尼尔的眼神从惊慌中又恢复到往常的冷漠,淡淡的叹了口气。
马特问道:“你是说死者吗?尸体都已经这样了,况且…这个钱包也许是他路过的时候掉的呢。”
“所有特征都一样,那个胎记更加证明我没有认错,昨天夜里两三点雨才停,尸体是雨后被放到这里的,钱包没有被雨淋过的痕迹,很明显也是雨后扔在那里的,尸体和钱包出现的时间那么吻合?况且你觉得会有人在三四点的时候从这里走吗?就算来过这里,看见这个尸体也没有任何反应吗?”尼尔用手指着脖子上的胎记看着马特说,“算了,让同事问问周围的人有没有看见或者听见什么,咱们先回警局等消息。”尼尔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起身示意让马特跟他走。马特更加不知所措,心里无数的疑问,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只能跟着尼尔离开。
坐在车里,马特心里无数的疑问和对尼尔态度的猜测被尼尔突然蹦出来的话打断。
“噢,对了。”尼尔突然开口,马特转头看着他,做好准备聆听答案的样子,“帮我去对面买杯咖啡,实在太困了。”这种出乎意料的态度让马特愣了一下,尼尔转头看了他一眼,探过身子把马特旁边的车门打开,拍了一下马特的大腿,说:“快点吧。”
虽然马特不太情愿,但还是很快的把咖啡买了回来。一路上尼尔只字未提,还是如往常一样沉默寡言,表情冷漠,手扶在方向盘上,一直看着前方,只是速度要比平时快很多,马特也并未开口,只是时不时地用余光看一眼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