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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蚤儿人腿快,一个蹦抢到众人面前,三步二步就跳到了门前,带头鼓动一声:“放学唠,大家走唠。”一边添油加醋招呼着大家赶紧散伙,一边爪子一搂,将房门打开,扎头就往外钻。
“噗通”一声闷响,方迈出一条大腿去,不想脑袋就撞在了一个饶肚皮上,那肚皮又大又圆,牛皮鼓一般结实,内中气道十足,登时把跳蚤儿给反弹了回来,跳蚤儿吃他一肚皮,脚下两个趔趄,拿捏不住,差点摔翻在地。
“娘的,是谁挡爷……”跳蚤儿大感晦气,破口一句脏话便要骂出来,捏紧拳头就要给挡路的瘟神一点教训,抬头一看,不仅怔住了神。
门外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队衙门官差,个个身跨腰刀,手握木杖,一身黑衣劲装威武雄壮,脸上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栗。
当首一位满脸络腮胡子面型凶恶的官差看似个头领,双手叉腰堵在门口中间。此人个头墩矮,身材肥壮,肚皮凸起如鼓,像个大螃蟹一般,将房门堵得水泄不通,难怪跳蚤儿被他顶翻了个。
见到这些如狼似虎的衙差,跳蚤儿哪敢造次,一句脏话噎回了嗓子眼里,就再也吐不出来了。大白地,学堂圣地,哪来的这么多衙差呀?看这架势多半已经在门外守候多时了,好像有预谋而来,形势有些不妙,弟们都被门外这队衙差怔住了神,无人再敢声张。
“原来是庞捕头呀,呵呵。”健哥一眼就认出了那位肚如皮鼓体若螃蟹的衙差,此人正是临安府衙门的总捕头庞斜,实在是人如其名呀!瞧他那身材,人家都是往上生,他却是横着长,肩宽臀扁,肚皮如鼓,四肢如爪,活像一只大梭子蟹。
健哥本与他交情非浅,见是熟人,连忙笑嘻嘻地趋步迎上去问候。
来至跟前,连连作揖陪笑:“好久不见,庞捕头一向可好呀?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欢迎,欢迎,欢迎呀!”一边热乎地问候着,一边伸手邀请其进屋叙暖。
那料这庞捕头竟似换了个人一般,一失往日亲和之态,瞥了健哥一眼,仿若不识,冷冷地丢了一句:“你子是谁?差爷我不认识。”
“我……我是……”健哥舌头一缩,差点吐到了肚子里。
吞了口气,满脸尴尬,强作欢颜,慢条斯理地介绍道:“我……是健哥呀,庞捕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忘了?前晚上弟还在西湖边的飘香酒栈与你把酒言欢哩,只过二晚,难道您就不记得俺了?”
庞捕头翻翻白眼道:“少来套近乎,差爷我过不认识你,就不认识你,你子是那山的猴子?再唠叨,差爷把你拷起来。”
日!健哥心里咕咚一声,暗骂道:死螃蟹,吃错药了,才两就翻脸不认人啦。奶奶地,是升官了,还是发财了,这么拽?还是脑子出问题了,傻得不认人了?”
瞅了几眼,忽觉这家伙脑袋最近有点肿大,仿佛找到了症结所在。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蔡姓公子得意的狂笑声,那笑声充满了狂傲、狡诈与讥讽。健哥顿时有所明悟,扭过头去,只见蔡姓公子与那两个家仆正坐在那里阴阴发笑。
蔡姓公子得意地搭腔道:“令狐兄,既然人家庞捕头不认识你,干吗非要围着人家纠缠不清,好没脸面呀。”
着,阴阴地望了庞捕头一眼,那捕头庞斜脸色登时媚笑开花,脸上透出几抹暧昧的馋谄之色,两人一颦一动间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健哥恍然大悟,原来两人狼狈为奸,早已勾结在一起了啊,这个死螃蟹显然被蔡姓公子收买了,无耻的背弃了自己。气炸了肺,欲要发作,静心一想:“蔡姓公子竟然能收买临安第一捕头,可见手段厉害得很,绝非寻常之人,必定大大地有来头,不可贸然行事,而这死螃蟹纯粹是势利人,根本不值得生气。”
想到这里,心下释然,强忍怒气,冷言相讥道:“公子兄与这位差爷原是熟人呀,难怪二位一脸的笑容这么灿烂可爱,瞧得俺好肉麻呀。”
蔡姓公子肉笑道:“令狐兄好像也与庞捕头很熟呀,可惜人家不摆你,你便连半点肉麻的滋味都尝不到了。”
健哥自嘲道:“临安府的庞捕头可是个大大的人物,我们老百姓怎能不熟识,不过人家贵为高高在上的官差爷,眼光高得很,怎么能轻易瞧得上我们这些凡夫民呢?刚才头脑发热冒昧了庞差爷,实在让公子兄笑话了。”
蔡姓公子笑道:“令狐兄谦虚了,若是比身份,你的家世可不一般呢,谁不知道你临安府令狐家族的威名呀,令狐家族世袭皇家爵位,世代享受朝廷二品大员的俸禄,家产万顷,娇妾如云,在临安府那可是名声显赫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呢,且令狐家族三代有功与朝廷,历代先皇均有御笔亲赐的赏功金匾高悬门庭,门楣金光闪耀,那是何等的至尊荣耀?家世如此尊崇,又出身名门望族,令狐兄怎可自谦凡夫民?”
健哥板起面孔,故作一本正经道:“我这人吧,最不喜欢沾老祖宗的光,老祖宗创下的基业只可仰而观之,不可依为资本,本人无功无德,就一民也,只求平淡,与世无争,来去,不过就是个没什么追求的民罢了。
蔡姓公子讪笑道:“令狐兄身出名门,而不倨傲自诩,心态平淡淳朴,已达到超凡脱俗之境,实在让本公子好生佩服呀。”
健哥听够了他的讥言讽语,眼光一闪,厉声问道:“公子兄好像对我的家门了解不少呀?还没请教府上尊号?”
蔡姓公子缓声道:“本公子只不过是从外地初来临安府谋生的一介草民,家门清寒,不值一提呀。”话不多。
健哥知他得虚假之语,俏皮道:“瞧这话得,方才公子兄横空出世,一展身手,可是让我们大开了眼界,公子兄不仅拳脚功夫撩,吟诗颂赋的本领更是风华绝代,让兄弟好是佩服,一看之下就绝非等闲之辈,而且还请来了庞大捕头前来压阵,这派头可是威风地紧呐,何以出此自谦之语呢?这话得实在谦虚过头了。”
蔡姓公子应道:“本公子方才只不过使了几招自卫防身之术,可算不上什么本领,承蒙令狐兄高看了。至于与庞捕头同来此处,却不是请来压什么阵的。素闻令狐兄恶名昭彰,手段卑劣,本公子唯恐遭遇不测,所以才劳驾庞捕头前来走一遭,本意是为防身自保而已,而绝非故弄场面。”
健哥心里骂道:“贼狐狸,还装,你以为我不明白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分明是冲我来的,还矫言什么防身自保,哼!我咒你个王八羔子。”
面不改色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公子兄的人缘很不错嘛,初来乍到临安府就结交了大名鼎鼎的庞捕头,以后有了庞大捕头撑腰,在临安府里混那可就如鱼得水了,做起坏事来可就方便多了,谁冲着庞捕头的面子还不得让着你三分呐?”
蔡姓公子只是一笑,并不作答。
健哥话锋一转,也不与他啰嗦,继续斥问道:“公子兄与庞捕头今日巡视至此,无非就是冲着本少来得,不知我健哥那里得罪了阁下,竟要劳师动众搬出庞差爷对付我一个老百姓?”
蔡姓公子道:“令狐兄多心了,本公子与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为何要找你的不是?反倒是你,摆下这龙门阵招待本公子,可讲不过去呀。”
健哥道:“进此学堂者,必先通过考验,这是我们霸王私塾历来的规矩。”
蔡姓公子道:“人家好端端来求学,却要遭受一顿恶意捉弄,还妄称什么规矩,我看,这个陋习应该改一改了。”
健哥道:不耍几下子手段,怎能体现出我霸王私塾的霸王本色。如果没胆子,就不要来这里混。”
蔡姓公子道:“好一个霸王私塾,作风的确霸道,本公子如果没胆,也不会前来闯一闯。”
健哥大拇指一竖,赞道:“公子兄胆识过人,手段毒辣,好让我佩服,今日算是领教了。”
蔡姓公子阴笑道:“几招花拳秀腿而已,以后咱们还要多多切磋呢。”
健哥应道:“公子兄进了私塾,咱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哩,咱们少不了慢慢交流。”
懒得再啰嗦,又道:“不过今日哥没心情,就不奉陪了,这就告辞了先。”
手一扬,招呼一声弟们,起身就欲出屋,来到房门前,对堵在那儿的大螃蟹道:“庞捕头,我要出去晒晒太阳,顺便撒泡尿,麻烦你让一下。”
庞捕头肥胖的身躯堵得房门水泄不通,高傲地仰视着健哥,也不搭话,身子仍旧纹丝不动,仿若泥塑一般,这架势可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真个挡路的瘟神,健哥暗骂道,不禁心生恼怒,却又对这只笨重的“肥螃蟹”无可奈何。
这时蔡姓公子插口取笑道:“日头还早,太阳还没出来呢,令狐兄这就要出去晒太阳,好像有点操之过急了吧。”
健哥没好气道:“我出去等着太阳出来,然后再晒,可不可以?”
蔡姓公子道:“既然来学堂读书,就该遵守学堂纪律,这还没到下课时间就要出去晒太阳,岂不是公然无视学堂纪律么?”
健哥眼珠子一翻:“要你管。你又不是教书老先生,管得哪门子闲事,本少我喜欢怎么着就怎么着,干你屁事。”
蔡姓公子厉声道:“我虽然不是私塾老先生,但我看不惯你的作为,私塾本是风正威严之地,岂能容你这等目无法纪分子任意妄为,今日本公子偏要管一管你这个不守规矩之徒,为学堂正正风气。”
健哥被他无礼之语激起了脾气,火冒三丈道:“口气还不,让你三分你还踩鼻子上眼了,我倒要看看,你这厮有什么斤两,本少爷现在就要出去晒太阳,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单手一挥,号召众学弟道:“弟兄们,给我冲出去。”
奋然昂叫一声,也不与那堵路的“肥螃蟹”客气了,挺胸带头就往外闯,学弟们鼓起勇气,人多力量大,胆子也与之剧增,跟着一起夺门冲去。
及至面前,那站在门口的庞捕头一手大力按在腰间钢刀上,一边大手向前一推,摆了一个霸王当关式,恐吓道:“呔!大胆了,我看你们子谁敢闯我关口。”
健哥横眉冷对道:“庞捕头,在这临安城里咱们也是相处多年的老朋友了,就不给点面子?别忘了,以前家父是怎么照顾你的,在你还没有发达的时候家父可帮过你不少忙呐,当年如果没有我老头子的保荐你子怎能混进衙门里去?又怎能混到现在这般有头有脸的地步?如今得势了就翻脸不认人啦,还有没有点人情味呀?希望你作人要有良知,不要轻易就被坏人一点蝇头利收买了去,吃里爬外,忘恩负义可是会让万人唾弃的。”这席诘责之语着实有些分量,不想以前庞捕头与健哥之父还有些渊源。
庞捕头方要发狠,听了健哥一席话,回想往事,健哥之父对自己确有提携之恩呀,现在自己反而与恩人为难,岂不是太没良心了?不免有些羞愧,脸庞煞那变得赤红,只觉耳根子呼呼发热,立时傲气顿失,没了脾气,心里头有了些动摇,吱吱唔唔道:“令狐少爷,庞某不敢忘恩,……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个……不得已而为之……”着话时,不时地偷偷瞅望那蔡姓公子,言态对那蔡姓公子颇为忌惮,意欲向他求助。
见庞捕头有些动摇,蔡姓公子给他鼓气道:“庞捕头,过去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做什么,令狐公子的老父亲帮你的那点芝麻事又算得了什么?不就是给你在衙门里找了份工作么,又不是给你升官加爵,用不着太过感激了,你有今的地步可都是你自己的努力,与他老父亲有何关系?希望你记住我先前和你过的话,别人能够给你的好处,本公子会加倍给你,其中利益谁轻谁重,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明摆着是在拉拢庞捕头,可见这蔡姓公子事先与庞捕头确有不为人知的交易。
庞捕头对这位蔡姓公子言听计从,格外敬畏,没等他把话完便就连连点头称是,一副奴颜卑骨模样,但健哥家门毕竟也相当显赫,在当地有些势力,也不想明着得罪,便客气着赔笑道:“令狐少爷,我也是为人办事,身不由己呀,对你有所不便之处,还请你多体谅一下。”
健哥暗道:这肥螃蟹果然是个势利人,一句话便被收买了,也不知这蔡姓公子暗地里给了他多少好处,且看我也鼓动他一下,便也故作大声地拉拢道:“庞大捕头,你这么肯听蔡公子的话,无非就是他给你好处了,我非常了解并十分同情你的难处。想来这位蔡公子必定贿赂了你不少银子喽,想要银子好呀,尽管来,本少给你的数总比他多一倍。按照金钱至上的理论,谁出的钱多就该给谁办事,现在,我命令你,把这蔡子抓进大牢里。”着,手指一点,大剌剌地指向蔡姓公子。
这话得也太露骨了,要收买差爷我暗地里商量呀,怎可当着这么多饶面赤裸裸地比价竞标,把我当成拍卖行里的古董了呀,庞捕头有些不自在。先前已经收受了蔡姓公子不的一笔贿赂,做贼心虚,低下头转着贼溜溜的豆眼先瞅瞅蔡姓公子,再瞅瞅健哥,那时低声对健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蔡公子可是……”
刚要出蔡姓公子的来头,蔡姓公子忽地朝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庞捕头方知差点漏了嘴,连忙改口道:“可是……大人物,希望令狐少爷不要难为我……”
健哥不以为然地道:“有话就,有屁直放,干嘛吱吱唔唔得,他是个什么大不聊人物,皇亲国戚?还是王侯爵爷?出来难道会把我健哥吓倒么?”
健哥口气越来越硬,庞捕头见他气势催人,心有余悸,点头道:“你们两位都是爷,的却是个当差的差役,那个也不敢得罪呀……”
健哥道:“在这临安府里,我健哥还不曾怕过谁,我可告你,谁要和我健哥作对,绝没他好果子吃。”扭脸面向蔡姓公子,这话却是对着蔡姓公子而言,庞捕头大大松了一口气。
蔡姓公子对视一眼,轻蔑道:“令狐公子可不要把话大了,以免日后难以收场。”
健哥哼地一声:“日后谁来收场,咱们走着瞧。”
不想再与他废话,招呼弟们就要往门外冲去。
庞捕头急忙弯下腰,摆了一个低姿态,装作一脸苦相地劝阻道:“令狐少爷,您别为难的呀,的实在很难……”
健哥见他一张胖脸皮笑肉不笑的,好不惹人厌,心里不耐烦了,方要发作,忽听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即就听见有人向着自己厉声喝问道:“你这混子不老老实实上课,又要跑哪里惹祸?”语气异常严厉,一出口就毫不客气大加斥责。
在门口围堵的众衙差闻听此人呼喝,立即分向两边于当中让出一条道来,只见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疾步走近前来。庞捕头回头一看这老者,立时变了笑脸,恭敬地冲他行了个礼,问了一声好,也让到了一边,摊手请老者进入教室。
“不好,老先生来了。”看到老者出现,屋里有韧声叫道。
来人正是私塾的姜老先生,这老先生前些日子生病在家静养,难得让学仔们自由两,今日突然冒出来,着实让大家防不胜防,教室内的子们如同猴子见到了老虎,呼啦啦一阵乱响,树倒猢狲散般落荒溃散,各自溜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门口处只留下了健哥、喜洋洋、大头儒和跳蚤儿四人,由于健哥被老先生盯上了眼无法逃避,只好原地待命,喜洋洋、跳蚤儿与大头儒讲究哥们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遇上倒霉事当然不能置哥们于不顾,决定和健哥共同承受老先生的责训,所以也大义凛然地留在了兄弟身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