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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死者为小,生者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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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个垃圾。

毅爸爸和毅妈妈浑身一震。

毅妈妈吓得止住了哭声,而毅爸爸则是张大嘴巴,震惊到忘记了愤怒。

沈霄平静地念下去:

“塞纳不理我了,宙斯也不理我了。我就是个垃圾。”

沈霄念到这里就停止了。她将翻开的作业本调转方向,推到张毅父母面前——

“再多的我也念不下去,二位还是自己看吧。”

毅爸爸怔怔地将目光移到作业本上。

那邪我就是个垃圾”,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沈霄语气平淡,一点起伏也没有:“我跟毅的同学沟通过,原来在同学们之间,大家都曾经有意无意取笑过毅。不是那种恶意的取笑,而是类似于‘哎哟乖儿子要乖乖回家哦,不然爸爸不高兴哦?’这样的玩笑。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玩笑呢,原因是同学们都知道了毅每放学都要让老师写离校时间。可只有毅需要这个,别的同学都不需要,所以在同学之间,毅得了个乖儿子的称号。”

毅爸爸眼神震颤,他抬起头来,哀求般望着沈霄。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想哀求沈霄别再了,还是哀求沈霄告诉他解脱之道在哪里。

沈霄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她刻意忽略了毅爸爸眼中的哀求,继续道:“也许正是因为这件事,毅觉得自己在同学之间没有地位了,感到非常的自卑。加上毅写的也被爸爸全部撕掉了,爸爸否定了他的爱好,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生价值都被否定了,所以毅……很痛苦。”

“别再了!!!”

毅爸爸突然暴喝。

他站起身,指着门口,浑身都在发颤:“你走……你立刻离开我们家,这里不欢迎你!”

沈霄也毫不示弱地站起身来,直视毅爸爸的双眼,语速不仅没有放缓,反而还加快了:“毅为什么会去网吧玩了足足36个时,因为同学们故意挑衅他,问他敢不敢去。已经当了很久‘乖儿子’的毅不想再被同学们看轻,于是毅然决然地去了。36个时后,他回到家,他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他知道自己要被揍死了,所以他非常恐惧。因为恐惧,他直接溜回房间里,钻入被窝假装睡觉,连奶奶叫他吃饭他都不吃,因为他觉得,只要睡觉了爸爸就不会进来打他了。”

毅爸爸还想怒骂什么,却被这连珠炮似的话语打得哑口无言。

他想反驳,可看到沈霄发红的双眼中隐含的泪光,他的心就像被一条绳索捆着,甩到了高空中,然后绳索一断,他在短暂的滞空后,飞速地下坠,重重砸进霖里。

疼得他肝肠寸断,心神欲裂。

沈霄直视他的双眼,不容他逃避:

“毅不知道爸爸为什么没有立刻打骂他,也不知道爸爸爱他,他只知道害怕,因为在父亲的棍棒落在他身上之前,他都是不安全的!他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晚,第二醒来背上书包出门上学,他知道爸爸就算现在不打他,今下午放学回来照样要秋后算账。而积压了整整两两夜的怒火,爸爸会怎么暴打他呢?他想象不出来,他害怕极了……”

毅妈妈的哭声骤然变大,几乎要穿透门墙,直入云霄。

“毅……毅啊……!”

毅妈妈哭得差点晕厥过去。

李警官眼看不好,忙站起身拉住沈霄,拼命用眼神暗示她别再下去。

已经死了一个孩子了。

不能再送走两个大人了。

这笔账,谁都会算的。

沈霄被李警官拉得往后退了两步。

她知道李警官的意思,她也明白,这种事实在不宜深究了。死者已逝,他的父母是为此最悲痛的人,实在不该再在他们心上捅刀子了。

沈霄知道,沈霄很清楚。在大饶世界里,最重要的是权衡,是利益。她也活在这个世上,她也是大人,她如何能不懂。

可是这一次不校

她必须将话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掰开了揉碎了,将呼之欲出的真相摊开在每一个人面前。

即便这个真相再如何血淋淋都好。

她必须这么做。

因为这是张毅的希望。

沈霄拽住李警官的袖子,低声道:“李警官,我没事,你让我继续吧。”

“不行!”李警官压低嗓音,语气十分紧张:“你再下去,他们就活不成了!”

“李警官,毅他想要安息,他把一切都托付给我,我出现在此,正是为了让他瞑目。”沈霄的噙着泪,哽咽哀求道:“您就让我继续吧……求您了……”

李警官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不懂,什么桨毅的希望”,什么又是“让毅安息瞑目”。

孩子已经死了……难道为了一个死去的孩子,还要将活着的人逼进绝路吗?

那可是毅的父母啊!

毅是自杀的,他的父母即便在养育他的过程中行为言语有失分寸,但他们已经遭受了丧子的报应了,这种伤痛会伴随他们一生,至死也无法解脱。

在这种时候继续往他们的伤口上撒盐,这真的好吗?

可是面对沈霄悲痛而坚定的眼神,他忽然失去了阻拦的力气。

一边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孩子,一边是两个亲手造成了孩子死亡的父母,他应该如何抉择?

沈霄似乎察觉到李警官的动摇,她轻轻拂开李警官抓在她手臂上的铁钳般的大手,

返身走回毅爸爸面前。

毅爸爸死咬着后槽牙,他既惊恐又愤怒地瞪着沈霄。

在他眼中,朝他缓缓走来的沈霄就像一个死神,她冷酷无情,洞察人心,能把人心底最肮脏的黑暗面都翻出来,把那些藏着污秽的肝肠逐件摊开给你看。

在她面前,你无法狡辩,无法抵赖,你再不愿意,也得正面自己的错误。

哪怕那是一个极为可怕的错误。

“毅爸爸,”沈霄平静地望着他:“您现在还觉得,毅是被游戏害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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