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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皇后离开御书房,心中忐忑不安。
武帝对她的态度是不冷不热,只很累,让她早点归安。
在回寝宫的路上,她与王贵妃相遇,王贵妃手牵皇子司马亮,一脸的宠溺。
司马亮比司马衷一岁,宽额厚唇,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到杨后便上前行礼,王贵妃也是侧身行礼,让道给杨后。
杨后:“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王贵妃:“陛下传妹妹携亮儿去见,姐姐可知原因?”
杨后闻言,心中厌恶,没好声地:“去见便知。”
完便径直回宫,大长秋跟在身后,一时不知该什么好。
王贵妃看她离开,拉起司马亮的手向御书房方向走去。
武帝似乎很喜欢司马亮,看他进来,脸上有了欣慰神色,刘常侍悄悄退下立在外面,御书房中不时传来阵阵笑声,他记忆中自大皇子病逝,二皇子失聪之后,武帝就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
杨后回到宫中,一直不话,脸色沉重。宫中刮过一阵阴风,卷到了瓦砾,发出沉闷的声响。
“陛下怎么能够这样,衷皇子现在是长皇子,他也未曾召见过,却传召王贵妃与亮皇子前去,这不是成心给皇后您难堪么。”大长秋终于忍不着了,忿忿地。
杨后:“王氏家族送女入宫自生了皇子后,动作频频,他们的心思难道我就不知道么?二个皇子大病本就离奇,轨儿即是长子,也是诸皇子中最聪慧的,偏他早夭。衷儿被烧得失聪痴呆,若非如此,武帝怎么会生立弟之心!”
大长秋:“陛下应无立亮皇子为太子意思,他王家虽为中原世家首族,又如何。”
杨后:“齐王如与衷儿争储,二家必有一伤,王家自是要坐山观虎斗。待一方倒下,一方精疲力竭时出其不意,来个渔翁得利不是没有可能。”
大长秋:“难道我们就要如王贵妃他们愿?”
杨后:“杨氏也是门阀世族,历经朝廷勾心斗角,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大长秋:“皇后娘娘子早定贾将军女为衷皇子妃,这招棋很是高明。贾统领现为皇后娘娘所用,我们消息灵通了许多。”
杨后:“无忧道姑和若姐什么时候到?”
大长秋:“就在这两吧。”
杨后:“来后即传她们前来觐见。你传令让皇门请太师进宫。”
“是。”大长秋应声退下。
杨后:“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似乎很累,竟然以手支颐睡着了。
黄门到太师府传令时,太师杨竣正与长史议事,闻诏便请传诏黄门先在府中喝杯清茶,他处理完家事便随之入宫。
长史:“皇后娘娘请太师入宫定是立储之事,真是多事之秋。”
杨太师:“王家边境事宜探查可有结果?”
长史:“我们派出的人都是有去无回,贾兮辰派去的人也未能幸免。都无声消失了。”
杨太师:“这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已抓着了王氏的软肋。”
长史:“边境不太平,派去的人因何失联我们还不得而知。”
杨太师:“每入边境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独独他们失踪了,别人完好无损?糊涂!”
他声音严厉,已是不胜其烦之态。
长史低下头不看他脸色:“若姐和无忧道姑进京了。”
杨太师:“什么时候的事?”
长史:“皇后娘娘的诏令,若姐抵京先来向太师问安了。”
杨太师:“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贾家有兮辰,我杨家有若姐,二人资质不相上下,他二人联手,定是能有更大作为。
长史:“若姐自幼以皇后娘娘为楷模,巾帼不让须眉,是杨门后起之秀中最优秀的人才。”
杨太师:“我杨门儿郎还不及一个女子,可悲。”
长史:“世上不及若姐男儿千千万,太师高兴方对。”
杨太师点点,对长史:“你传厨房备家宴款待若姐师徒二人,用膳后即随我入宫。”
完,便向前庭踱去。
皇门喝着香茶,静等太师,身旁侍候的侍女添了三遍热水后,太师方进来。
“太师事宛了?我们这便回宫复命,如何!”
杨太师喝了口侍女奉上的热茶,慢慢品后,赞叹:“好茶。”
他放下茶盅询问黄门:“不知娘娘因何事传我入宫?”
皇门:“这个便不知道了,今儿事多,李太史入宫禀生异象,陛下在御书房诏王贵妃和亮皇子前去,帝、妃与皇子相聚甚欢,晚膳也是一起用的,陛下赞亮皇子很像他少年时,言辞中多赞誉。”
杨太师:“今儿早朝议的就是昨晚象,轸宿出彗星,金星侵犯井宿。皇后娘娘必时为此事心烦。不急。公公且慢慢品尝我新得的泰山女儿茶。”
“即然太师如此便不着急。听闻这泰山女儿茶,产茶区纬度高、光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茶树休眠期长,采摘期短,所产茶叶叶片肥厚坚结,有浓厚的泰山板栗香气,素影茶中板栗”之美称。”黄门慢慢啜饮着,“已饮了三遍,品味还是这般香醇,确实是难得好茶。”
“自是,这泰山女儿茶叶多为一枝一叶,较为细嫩,所以泡茶的水温以85度左右为最佳,水温水温低了,茶叶漂浮在上面,茶叶无法完全冲泡开来,其香味与其中丰富的营养元素无法充分发挥;水温太高会把茶叶烫熟了,使茶汤失去鲜灵的清香味,泡出的茶水色黄水浊,并伴有苦味,营养元素也易被大量破坏,造成“熟汤失味”。”杨太师不紧不慢与黄门闲聊着。
黄门啜饮一口慢慢品尝着:“这茶色清沏剔透、碧绿娇嫩、清澈晶莹,饮之回味醇美,沁人心脾,留香悠长,这必是上好山泉水所泡,太师如何取得这山泉水?”
“乐陵公石苞金谷园有储,我且去向他讨要的。公公有口福,请慢慢品尝。”杨太师含笑。
“传闻大司马这金谷园所有之水有养生功效,这女儿红也有清心提神,活血化淤之功效,该茶与其水冲泡自是养生上上品。且这瓷器甚好,茶叶在杯中舒展、游动,甚是赏心悦目。我自好好品尝一番。”黄门用手转着瓷杯。
“如此,我便让家人也给公公备这上好的女儿红与一套瓷器,公公在宫中也能好好品尝。”杨太师。
黄门闻言看向杨太师:“太师自去忙,咱家在慈候,甚时方便了咱们再进宫不迟。”
“如此甚好。”杨竣对侍奉在旁的侍女吩咐,“心伺候着,不可怠慢公公。让管家给公公备上刚所言之物。可听明白了?”
“婢子听清楚了,给公公备上好的女儿红与一套瓷器,请公公在宫中也能品尝到女儿香茶。婢子这就去向管家传太师令。”女婢衣着藕荷红丝衣,眉色清秀。回答完便向外走出。
“太师府中女婢原也是这般聪明伶俐,皇后娘娘治理后宫有方,所颁女德为下女子行为规范,深得陛下欢心。原来是太师治家有方。”
“公公谬赞,皇后素有懿德,乃人中之凤,自是可垂范下。”杨太师自谦,“公公稍待,我完事后即随公公入宫。”
黄门点点头,慢慢品着香茶。
.......
杨太师进入后庭,家宴已安排妥当,主母没出席,长史作陪。
杨若有二年没回家了,现正是豆蔻年华,长得十分地水灵,她长像神态神似杨后少时,是个极美丽的少女。她端坐在食案前,静等太师前来。
无忧道姑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正细细品尝着新茶。
杨太师:“舟车一路劳顿,辛苦了。”
杨若闻言,欠身行礼:“父亲可安好?”
杨太师:“若儿长大了,出落得这么美丽,我都差点认不出了。”
杨若闻言浅笑:“若儿自知比皇后姐姐还差了许多,父亲谬赞。”
杨太师:“吃完饭我们便入宫见你皇后姐姐。”
无忧道姑:“皇后急招我师徒二人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杨太师:“老夫也不知,一会进宫就知道了。”
长史:“家宴是专为道姑与若姐设的,现二位已用完膳,皇后娘娘在宫中定是等得急了,大长秋知道若姐师徒二人先入了杨府,已来催着进宫了。”
杨太师点点头,对二人:“我们即刻动身前往皇宫。”
黄门让随侍捧着太师送的新茶与瓷器跟在一行人后面,他在前面引路,进入皇宫后又走了约半个时辰方来到皇后寝宫。宫中早撑起灯火。
杨后闻大长秋报太师与若姐,无忧道姑一起来了,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刚才竟然睡着了。太师为何到这个时辰才来?”
大长秋:“若姐和道姑先去了杨府,太师设家宴款待二人后方一同进的宫。”
杨后闻言点点头,她拿过宫女递上的茶盅,喝了口热茶,仔细品尝后,方长长吁口气:“好茶。”
杨太师一行行礼见过杨后,杨后令众宫女退下,只留大长秋服侍。
杨后:“父亲对眼下局势怎么看?”
杨太史:“眼下明里是衷皇子与齐王攸争储,暗里是世族与庶族争代言人。江湖人士也动作频繁,暗卫传来消息,江湖暗杀组织最近常有高手出行,目标是齐王府众人。”
杨后:“现在齐王府被杀手追杀,世人认为是我杨家买凶害命的十有八九,是谁人布的棋?目的是什么?”
杨太师:“皇后娘娘,这棋是谁布还真难。”
杨后:“我看王家自女入宫生了皇子就没安份过,如此作为最得益的该是他王家方对。”
杨太师:“难不是我们那位陛下布的局。”
杨后:“怎么可能?”
杨太师:“怎么不可能,这大好江山盯的人不少,最不放心把江山交到衷皇子手中的首推当今圣上。”
杨后:“若非衷儿大病失聪,何来这诸多麻烦事。”
杨太师:“皇后稍安勿躁,不要乱了方寸,我们且静观其变。”
杨后:“父亲有何打算?”
杨太师:“无机道尊的弟子来了京师,这几日离开将前往泰山,我想请道姑和若儿与他二人同校”
无忧道姑:“无机师兄的弟子在京师?”
杨太师:“自然,她便是你们三道尊选定的玉拂尘传人吧。”
无忧道姑:“玉拂尘是圣物,自认其主,我三人不能干涉,也干涉不了。”
杨太师:“什么样的圣物都是死物,只有人是活的,死物的灵识只能来自于使用它的人。”
无忧道姑:“道门圣物认主仪式不容亵渎,请太师慎言。”
杨太师:“道姑,玉拂尘可归那丫头,但道门掌令清徵令却不能由她执掌,要由你的徒儿杨若执掌。”
无忧道姑:“道门祖训,玉拂尘主即为清徵令主,这个是祖师爷定的铁规,我们无权更改。”
杨太师:“制度是人定的,就可由人改。杨若是你的徒弟,你师兄的弟子执道门圣物玉拂尘,师弟的弟子执墨棋,道姑的弟子便能执得清徽令。这道门现在本就由你们三传奇共同执掌,以后也应由三位的弟子共同执掌方对。”
杨后看无忧道姑还欲争辩,便发话了:“道姑的弟子自然要掌清徵令的,道门弟子遍及下,世大夫阶层与庶民阶层十之四五为道教信徒,能掌此令的必是杨若妹妹,你大师兄的弟子是曹魏后人,如何能执此令?师弟的那个传奇弟子是羊家公子,更不能执掌。道姑如冥顽不灵,后果自负。”
无忧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与杨后少年便相识,因意气相投,结为金兰之好,后杨后嫁给司马家大公子,她倾慕曹家三公子,曹家三公子早逝后便归隐岷山,与杨后断了往来。
几年前,杨后亲自携妹上山,请她收为徒弟,传授武功。杨若聪慧,长得又漂亮,无忧岁数大了,膝下无不承欢,看到杨若很是喜欢,便收她为徒,悉心传授武功。她虽喜欢杨若,却无意让杨若卷入权争。更不想她去争清徽令。
现听杨后所言,知她定是要杨若执掌道门,道门超然朝廷之外,追寻道之玄妙,才得盛行下,一旦道门沦为权柄器具,道门如何畅行下!
无忧的眼中多了怒火,她性格平和,很少动怒,杨若看师父似要爆发,便开口道:“若儿是师父弟子,自然是不能让师父失望,皇后姐姐母仪下,若儿自恃也能将道门治理得井井有条,师父毋虑。”
无忧道姑闻言气结,又不好发作,坐着独自生闷气。
杨后看无忧道姑有苦难言的窘态,笑着对杨若:“若妹妹风采不逊我当年。”
杨太师:“就这么定了,道姑,若儿是你的徒弟,她便交由你调教,希望有一,她会成为道门最优秀的掌令。你二人舟车劳顿后又要长途跋涉,先早点回去休息。”
二人告辞,大长秋送二人出宫。
只有父女二人时,杨后起身,坐在太师旁边:““轸宿出彗星,金星侵犯井宿”,这可是凶象。”
杨太师:“确是凶象,朝廷是代魏建立的,武帝自然明白暴力最强者了算的道理。武帝一旦归,衷皇子继位,若无我杨氏扶持,帝位必不得保。皇后只生得二子,长子早逝,我等自然不能将储君之位让与他人。”
杨后:“外戚专政前朝有鉴,我杨氏男儿少俊才,贾氏与我杨氏相较,贾氏优于杨氏,一旦衷儿继位,母族与妻族恐也有一番争斗,衷儿失聪,他确实不能保司马家江山长治久安。”
杨太师:“皇后还有其它良策吗?”
杨后:“陛下子嗣众多,我的儿子现只有一个,陛下有选择,我却没樱只能放手一搏。”
杨太师:“贾氏暂且还是我们助力,事有轻重缓急,先解决当下麻烦。”
杨后点点头,二人闲话一番后,大长秋方回来,杨太师即告退回府。
回府的路上,他坐在官轿,双眉绞在一起,双手也是握在一起,双手指骨被他提得铮铮响。
他内心实难平静。杨后的话他不得不慎重思考,衷皇子还未被立为太子,将来的事可先不管,但眼下的事,他不能不顾虑,武帝怵外戚专权,齐王在,武帝尚思制衡,如果皇子司马衷被确立为太子,恐怕武帝首要防的就是他杨氏一族。家族人才稀缺,这是他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