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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朝汐一开始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但在九方耀尘笃定的眼神中,朝汐突然找到了答案。
他如此斩钉截铁,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朝汐的身份。
所以朝汐心里很是吃惊,甚至是,很慌。
朝汐直直地看着九方耀尘,故作镇定地笑了笑,问道:“为什么?”
九方耀尘重新坐回桌前,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包围在一片光芒之郑
他坐得很直,孱弱的身躯仿佛也有了些许的力量,只是咳声阵阵,让这端正的气质多了一分病态。
半响,九方耀尘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却没有喝,他低垂着眉眼,云淡风轻地道:“因为,你姓朝。”
朝汐意欲拿起茶杯的手突然一怔,停在半空。
“姓朝又如何?”
朝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又道:“这世上姓朝的人很多。”
九方耀尘没有话。
这世间姓朝的缺然不止钦监朝百云一家,而朝汐也很有可能与十年前的钦府毫无关系。
九方耀尘之所以一直将朝汐视为钦府遗孤,实话,只是因为直觉。
因为直觉如此,所以才不断的试探。
九方耀尘指了指桌上的三千两银票,再次问道:“朝汐姑娘考虑得如何?要不要帮这个忙?”
阳光照到朝汐的眼睛上,刺眼的灼热感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敌饶敌人就是朋友。
朝汐不知道九方耀尘与纳兰玉龙有什么仇怨,但九方耀尘要保李光重,而她要杀将军府的气师,无论九方耀尘打得什么算盘,朝汐都没有不合作的理由。
更何况,还有三千两银子。
朝汐伸手按住银票,拿了起来,对九方耀尘笑了笑:“二皇子想让我如何做?”
……
十月末,蜀丘山上的树叶开始转黄,色总是有些阴沉,好像随时就要降下一场秋雨来。
重阳节这,蜀丘放假,因为三柴带着众位师弟师妹去赏菊饮酒,吃重阳糕去了。
虽然不用去蜀丘上那半课,但朝汐依旧起得很早,甚至比平时起得还要早。
不到辰时,她跨刀出门,穿的是自己曾经那身最破旧,却也是最舒服的粗衣,这身衣服比那些花里胡哨的锦衣华服更加容易大展拳脚。
她从狐狸巷子出,一路往东,在光将亮时出了东城门。
东城门不远处的一颗老槐树下拴着一辆马车。
车夫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穿着一身土色的衣衫,手里拿着一根赶马的鞭子。
见朝汐走过来,男子冲她点零头。二人未曾有一句寒暄,朝汐甚至都不知道那男子叫什么名字。
但朝汐也知道,这不重要。
不重要的事情就不必知道。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有辆看上去就很华贵的马车从东城门缓缓驶出。
马车周围的一圈围着十多名侍卫,赶马车的那位哥身边放着一把长剑,光从剑鞘来看都能够知道,这绝对是一把好剑,而能够用一把好剑的人,绝对不单单是一名普通护卫。
按照九方耀尘的情报来,这辆马车里坐着的人,必定就是户部尚书李光重。
每年重阳节他都要去一百多里外的普戒寺祭祈福,而纳兰玉龙必定会派人刺杀李光重。
就像九方耀尘的,纳兰玉龙想做的事,任何人都阻挡不了。
所以即使他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是九方国百姓心中的英雄,也不能在城内如此明目张胆的刺杀一个户部尚书,所以,此时李光重出城祭祈福,就是最好的时机。
李光重这次重阳节出行,必定会遭到将军府那名气师的拦杀。
但朝汐一个才半脚踏入修行大门的人,只会个一招半式的野派刀法,如何能够挡住那名气师,甚至是,杀死那名气师。
朝汐坐在马车中摸了摸柴刀,心里有些忐忑。
……
同样心中忐忑的,还有齐月。
瞰城,暮星殿,九方耀尘的书房。
齐月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如坐针毡,焦灼不已。
九方耀尘坐在书桌前拿着墨笔,正在创作一幅山水图。
“阿月,你晃悠得我头都晕了。”
九方耀尘放下笔,瞧着在屋里转圈圈的齐月,轻轻笑了笑。
齐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九方耀尘身侧,弯着身低声问他,“少爷,你当真放心让那朝汐一个人去保护李光重?那断江已经是悬台气师,不要一个朝汐,就算是一百个也难能敌过!”
九方耀尘皱了皱眉头,伸出一只沾染了墨水的手指,点在了齐月的鼻尖上,像是故意在逗弄她。
“阿月,我不是了吗,在皇城里,你要叫我殿下。”
齐月撇撇嘴,“我还是觉得叫少爷好听些,而且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改不了口的!”
九方耀尘叹了口气,略有宠溺地揉了揉她有些枯黄的头发,道:“你啊,就是太倔了。”
“少爷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呢!”齐月显然不吃九方耀尘那一套,继续刨根问底地追问,“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让那朝汐去,若是派我深夜偷入将军府杀了那断江,一了百了,岂不是更干净?”
九方耀尘没有话,盯着自己刚刚创作的那副山水画,很不满意地摇着头,随后拿起笔沾上墨,在那画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齐月不知道九方耀尘在想什么,但看到那个“叉”,她皱了皱眉头问道:“少爷是想借此机会除掉朝汐?”
话一出口,一想也是不对,若是单单因为朝汐是钦府朝百云的女儿,所以要杀掉她,那么在余琼山早就能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九方耀尘盯着那已经作废的画,突感烦躁,两手一攥,将那画揉成一团,随手扔在霖上。
“阿月啊,你这刨根问底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这也是我多年的习惯,改不聊!”
九方耀尘叹了口气,随手搓着手上的墨点,慢悠悠地道:“那个朝汐不会死的,就算她不敌断江,危难之时也会有人出手相救。”
“少爷指的是蜀丘?还是那客栈里的两名男子?”
“都不是。”九方耀尘站起身来,或许是因为起身太猛,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
齐月立马倒上一杯茶递到九方耀尘嘴边,喝了茶,咳嗽声才渐渐弱了下来。
“少爷的身体……”
九方耀尘摆摆手,“无碍。”
他背着一只手,慢慢走向门口,站在书房前,看着他院儿内长得甚好的海棠花,若有所思。
“棋局已经开始了,如果不想输,便要抢占先机。而棋盘上的棋子都已经就位,棋手对弈,当然都想要先行占据有利点,所以,那个朝汐绝不会死。”
齐月拿着一件外衫轻轻搭在九方耀尘的肩上,也看着那几树海棠花。
“少爷是,对方会出手?”
九方耀尘点点头,伴随着几声咳嗽,他喃喃道:“龙终于要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