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两姓家族

就目前村中的势力来看，还是刘姓人稍稍占了上风。

刘姓中最有出息的当属金字辈的刘金泰，家里有着百十多亩的田产，又有着五个儿子。大儿子名叫刘冠虎，年纪比进财小四五岁已经成了亲。二儿子名叫刘亚虎成亲还不到半年。其余的三个儿子分别叫三虎、四虎、五虎。四虎和敢为同岁，而最小的五虎只有两岁多点。刘金泰在村里可以说是人财两旺儿孙满堂，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坦。

王姓人中最有出息的当属火字辈的王静火，这人年纪跟刘金泰差不多，都是四十来岁正当年的时候。王静火家里的田产跟刘金泰差不多，有着四个儿子，大儿子已十五六岁了还没娶亲。给大儿子取名字时，他具有后发优势地在儿子的名字中针逢相对地加进了一个“豹”字去斗刘家的“虎”。王静火给大儿子起名叫王大豹，二儿子王二豹直到王四豹。最小的王四豹也和敢为同岁。继王四豹之后，女人接连给王静火生了两只“雌豹”。让他跟刘金泰在人丁上比起来稍稍逊色了点。“雌豹”之后王静火的女人再没见怀上，这女人怕是腰已经干了。第五只豹能不能顺利地来到世上，成了王静火永远的心病。王静火经常自我安慰地对儿子们说，只要你们兄弟一条心，四豹照样可以打败五虎。王姓的四只豹，在他们还很幼小的时候，就被父亲深深灌输进了只有团结才能打败对手的意识。王姓的大豹还在念私塾的时候，就经常领着几兄弟把刘姓的几只虎打得落慌而逃。刘王两姓弟兄几个，被村人戏称为“五虎四豹”。

王姓在人丁上虽然逊色了点，然后族长一职却是由他们族人担任着。王静火的伯父王春河担任族长，已有三十多年了。眼下他到了耄耋之年已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然而族长的人选，王姓人还迟迟没有着落。王姓的有识之士们，正为本族后继乏人而愁得茶饭不思。刘姓人已暗暗铆足了劲，只等老族长一咽气，就跟王姓人挣出个高低。

王姓前几年出了个秀才叫王宗火，如今在村祠堂的便厦里当教书先生。王姓出了秀才的第二年，刘姓也跟着出了个秀才，名叫刘金南。王姓的秀才只是个增生，而刘姓的秀才却是个廪生，有朝廷的俸禄供养着。这让刘姓人底气十足，在王姓人面前说话时腰杆也敢挺直了。当廪生的喜报传到村里时，刘姓人在村祠堂里放了整整一个时辰的鞭炮，接着又到祖坟上烧了几串鞭炮这才罢手。刘姓人的鞭炮既是放给自己人听的，也是放给王姓人听的。当初王姓人中了增生时，在村里敲锣打鼓趾高气扬地闹腾了整整一天。这事让刘姓人耿耿于怀了一年多，如今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秀才，而且还是个廪生，以后的日子也该轮到他们刘姓露露脸了。接下来两姓要争的就是看哪一家能先出个举子。每次到了秋闱大比的时候，王秀才和刘秀才都要胳膊下夹个包袱结伴到省府去参加乡试。也许是两家祖坟的穴位稍偏了点，每次秋闱两人都名落孙山，乘兴而去扫兴而归。屡试不中之后刘秀才不再热衷于仕途，功名利禄也就看得比一般人淡了。如今他赋闲在家像个圣人样“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籍以从圣贤书中淘得“采菊东篱下”之乐。而王秀才却是越挫越勇，除了教娃娃们识字外，他大半的时间都在抱着四书五经苦啃，为他一直以来的举人梦做着准备。

有廪生在自然轮不到增生说话，眼下刘秀才已成了刘姓人首推不二的族长人选。从目前村里的情景来看，王家人还找不出第二个能与刘秀才相抗衡的人来。

进财从店小二嘴里逐渐了解了这个名叫刘王坡的村子。在这个强人如林虎豹遍地的村庄，他一家人的到来无疑于闯进狼群的几只绵羊是那样的弱小无助和势单力薄。这两大家族，得罪任何一家他都无法在村中立足。怎样才能在两大家族的斗争中做到独善其身，不被卷进这个暗流急涌的是非旋涡中，是进财眼下首要考虑的事。想要在这个村里活人不容易呀，前面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万丈深渊还是一马平川，进财心里没底。既然来了就要想法子活下去，一家老泄指望着他哩。

若干年以后，当进财的后辈们得知祖辈在这块土地上的奋斗史后，悲伤地把这个村庄称做“流亡坡”。当“流氓”一词开始出现在人们的嘴边时候，他的后人们则称这个村子为“流氓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