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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从门外走入,饭厅之内灯火通明,夜色冰凉,可是屋子里头却温暖如春。
她刚走进去,伺候的人便有序的围了上来,伺候她脱去大氅,净手拭面,还有宫女跪下来,用锦帕隔着自己的手抚平了她的裙摆。
这一切都做的悄无声息,没人敢发出一点动静。
等迟迟的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旁边那坐着的一个年纪尚浅的男孩儿才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这人穿了明黄色的龙袍,身份不言而喻。只是表情怯弱,说话更是轻声,惺帝唤了她一声,“皇姐。”
迟迟扫了他一眼,并没多说,只是走到他身边坐下,托了下巴,瞧着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没人敢动。
桌上珍馐万千,坐着的主子加上迟迟一共三位,可菜色玲琅满目,一眼瞧不到头。
迟迟坐在三人之中最中间,除了边上的惺帝之外,还有一个穿了墨色东厂补服的人。
他能和这样两位主子坐在一起,自然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他伸手挽了袖子,又隔空点了几个菜,身边站着的宫女裙摆微动,很快就递到了那人的手边。
他亲自执了玉筷,挑了最上面的一小筷到了迟迟的菜碟上,之后的几道菜皆是如此。
迟迟也不动,听那人轻轻的哄她,“原是来的晚了,是否已是饿了?”
他说话阴柔带厉,听到迟迟的耳朵里只觉得耳畔着火,还有心底说不上的不耐烦。
她直接就拉开寸许的距离,并不应声。
那人又让人再给迟迟擦了一次筷子,亲自接来递过,“今日我让御膳房准备的都是你喜欢的菜色,尝尝怎样?”
不知怎么,迟迟突然就觉得无比的烦躁,她一拂袖子,将那白玉磨成的筷子扫到了地上,筷子碎成两段,“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发火,满室的宫女太监全都吓得跪下,原本就没人说话的屋子里头更是寂静无声了起来。
那惺帝更是吓得抿紧了唇,局促的看了看迟迟,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男人。
穿着东厂补服的男人将被筷子打到的、微红的手腕收回袖子里,低声吩咐,“去给公主重新取一副筷子。”
“我不用。”迟迟站了起来,眼圈微红,“昨日我便与你说了,皇叔之事原就是有人刻意陷害,你却不分是非曲直,端看是不是影响到你的权势地位了。厂公大人,今时今日还有谁可以威胁到你的地位?现在满朝谁不晓得,如今我陈家的天下,可不就是您施舍来的吗?”
“皇姐……”迟迟身边的惺帝喏喏的叫了她一声,声音里头全是害怕和无措。
厂公大人似乎是并没有听见迟迟的这一连串的话一样,把新的筷子递了过来,“先吃饭。”
迟迟还要再说,门口却来了一个东厂的小太监跪着尖声答话,“厂公,陆王的脑袋已经挂在城墙之上了,近几日天冷,怕是明日一早便都冻成个冰块了,奴才已是吩咐了人着了火把在他边上烤着,可不敢冻着陆王殿下。”
那小太监声音更尖更厉,配着深夜之中偶尔吹过的阴风阵阵,吓得那惺帝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厂公根本不在意那惺帝微微颤抖的嘴唇,只是又给迟迟夹了一筷子的菜,“这些脏东西没得污了公主耳朵,再有下次直接自个儿去拔了舌头。”
门口的声音一停,然后飞速的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迟迟看向他,见这人眉眼如画,温润的倒是如同一个翩翩君子,他声音带水,和煦的如春风,“殿下,夜深了,别饿着自己的肚子。”
他的眼底如古井般沉浸无波,只剩下一点烛火的光映照在他漆黑的眼眸当中。
摄人心魄。
迟迟猛地惊醒。
刚才那紧张又叫人冷汗频出的场景。
竟然只是她的一个梦吗?
可那梦也未免太真实了,包括她梦里的情绪,都觉得似乎就该是真实要发生的事。
窗外春光明媚,还有她执意不让人赶走的鸟雀正在喳喳作响。
门扉轻响,“五公主,奴婢们进来了。”
下一秒还没等她应声,门就被人给大剌剌的推开,温暖的春光泄了一地。
迟迟还在恍惚当中,绢纱已经被人给勾了起来,“五公主,今天又到了那个日子了,您莫不是忘记了吧?”
迟迟一愣,“今天十四?”
那穿粉色宫装的宫女表情淡淡的,“可不是说么。您快起来吧,一会儿别耽误了时辰。”
迟迟应了一声,从床上下来。
梦里的那些什么小心翼翼的伺候,她那尊崇地位……
想来真是梦,在这儿可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陈国的五公主锦阳公主,大概就是这深宫里头最不起眼的“主子”了,连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也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
春寒料峭,给她端进来的洗脸水甚至让人伸不进手的冰冷,可迟迟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也不指望别人伺候,自己很快的洗手洗脸。
因着今天是要出门,所以倒是有人来给她梳头了。
迟迟的头发黑亮顺滑,比一般人抹了头油的都要柔顺,那宫女轻声抱怨了两句,只随意给梳了个啾髻,就草草了事。
迟迟看了一眼,也没多说,只是转头说,“阿濯,今天你陪我去吧?”
被叫阿濯的宫女刚放下梳子,听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嘴巴也嘟的老高,“五公主,今天外头天气这么冷,奴婢前两日可是病了,到这会儿都还没好利索。”
说着还咳了两声,“我可就不去了,省的染了病给娘娘。”
她称呼娘娘的时候,语气里大多是不以为意的嘲讽。
迟迟垂了眼,眼底闪过一瞬的冷。
脑子里竟然是想到了刚才的那个梦境,如果她真的到那一步就好了。
这些人哪里还敢这样和她说话。
可就和无数个美梦一样,你只能记住里头的情节和美好。
却总容易忘记些什么。
比如迟迟现在回想起来,连那个阴恻恻的厂公长什么样,都已经是完全模糊了。
她站了起来,声音软软的,“那——那找阿绣陪我去吗?”
阿濯盯了她一眼,嘴里念了句,“真是麻烦。”然后应承说,“是,奴婢去叫阿绣。”
出门的时候吹过了一阵寒风,迟迟回头看了眼包的严严实实的宫女,又看了下自己身上单薄的春装,她停了步子,轻声开口,“阿绣,我冷。”
阿绣是个丹凤眼的宫女,涂脂抹粉的格外娇俏,她小嘴殷红,眼神嘲弄,“五公主,这几日正是倒春寒的日子,谁不冷呢?”
她闲闲的看了会儿自己的手指,“咱们又不是四公主殿里成日烧着银丝碳,穿着千金裘的。咱们宫里就这点东西,说冷也没法子,这熬过了春天不就暖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