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路拾姻缘1

话说四年前的一天早上，一不小心我就在报栏处拣到个钱夹，于是喜出望外的打开一看，哇塞，发财了！里面居然有几十张百元的现钞，还有个学生证，仔细一瞧，原来是个名叫甄怡悦的高三女生，长得还挺端庄秀气的。今天是咋啦，撞了财神还是闯了桃运，我一手捏钱一手持相片，在那里左右为难，心里一直粘粘糊糊的，不知所措。正在这时候，广播里传来了‘注意注意’的通告声：

下面播报一则寻物启事，本人今天在校园里遗失了个钱夹，里面有张学生证，还有若干现金，如有拾到者，请打手机联系，本人将不胜感谢。

我站在那儿呆了半天，是给人家呢还是不给？交吧，这就像买了张体彩中了二等奖，正高兴着呢，可票却不翼而飞了。不交吧，这良心好像有点过不去。宛转了半天，最后还是打算把它交了，圣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然不是个君子，但怎么也是个伪君子呀，至少称得上是个小君子，而且这女生长得不错，说不定这一来二往的就勾搭上了，那岂不是中了头彩。男人好色之心终于战胜了好财之行。

上完第二节课后，我拔通了，本以为那边接到电话后便高兴得跳起来，立刻跑来索取，结果人家是出奇的冷静：“啊，你捡到了啥？我现在正在上课，忙不开。”等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这样吧，你中午的时候，再打电话找我？”说完便把手机挂了。一听这话，我就懵了，这女的是不是痴呆症，是你丢了东西还是我丢了东西，是你着急还是我着急，还要我来找你，简直莫名其妙。

中午的时候，本想把这事不了了之，但总觉得这女的有点意思，活了这把岁数，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具有反常心理的人。好奇之下，又拨通了她的电话，不过只有一句“到食堂雅间八号找人”。我到了那里，推门一看，里面就只有一个女的，头发有过被污染的痕迹，但还是一副学生模样，我认准就是相片里的那个后，便走了进去，桌上已经摆了一大堆丰盛的菜碟。

“你就是甄怡悦？”我进去问到。

“嗯，”鼻子里哼出一股气流，“你是谁？”

“在下高三七班毕天朔是也。”我神气地回道。

“毕天朔？没听过。不过我认识你，好像你跟卓芸一起跳过舞。”

我对她前面的反映有点不满，便申言道“鄙人正是捡到你钱包的那个。”

“哦，是你啥，还没看出。”她突然热情了起来。“来这边坐，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这顿午餐我请，聊以感谢。”我靠近她的一边坐下“来，清点一下你的财物。”我把钱包递过去。“还清点啥呢，你能还给我，就说明你这人不赖，来请吃吧，菜都快凉了。”“哎，我怎么都不明白，第一次给你打电话，干嘛反映这么冷淡？”“不是冷淡而是根本没反映。”“为啥？”“包里一共有两千块钱，是拿来交学费的，当时丢了，就没打算能找回来。你拨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谁开玩笑。所以就没当真。”

“我看你一天是学麻木了，怎么说也是几千块钱，就这样不当一回事！是不是你老爹老妈是富翁？”“要是富翁，这辈子也用不着这么辛苦读书了，只不过是一般的工薪阶级，有固定工资，生活勉勉强强还行吧。我倒是想问你，当时你捡到钱的第一反应是啥？”“占为己有塞。”“那为何还有还给我？”“不是说不义之财莫轻取，此大丈夫所不为也。”“你觉得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什么？”“看你戴副眼镜，尖嘴猴腮的走进来，一时让我想起水浒传里的鼓上蚤石迁。”“不会吧，难道我就是这幅德性？”“不过怎么说人家还是梁山好汉。”她突然转过话题来。“你是在说我吗？”“别臭美！”“现在的人能做到拾金不昧真的很少了。”她感叹道“我不就是个活鲜鲜的例子。”“你这人真的有点王婆卖瓜，说白点叫着‘自卖自夸’，说黑点就是脸皮厚。”“脸皮不厚岂敢登门造访。”“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啦？”“有句诗叫‘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如果这栋楼一共有十层，我站在三层就心满意足了的话，我不是鼠目寸光就是近视眼。也就是说要站到更高的地方，才能看得更远，你说是吧？”“那你都看到了些什么？”“你呀，还有这桌饭塞。”“呵呵，看来你这人心眼还挺坏的，可别打我的主意，我早有男朋友了。”“都说女人心细，看来一点不假，什么叫打你主意，我只是想欣赏一下美女，这难道还不行吗？诗云‘奇文共欣赏，义理相与析’正是此理。”“你这人还真泼赖，颂诗论文你比我差远了。”“我知道自己是班门弄斧，屠夫耍菜刀，最近的名言警句背多了，时不时就有两句会不经意的出来兜兜风，晒晒太阳，这好比酒喝多了，就会闹场一样。”“得了得了，一点钟有模考吧？”“有呀，好像是全年级的。”“对了，得好好准备准备。”吃完饭她立马就要走，我即刻扯出‘文房二宝’，迅速的写上这样的几句话：

金钱诚可贵，道义价更高。

若得美人顾，两者皆可抛。

写完便送给她，说道“这是我今天来此的主题，还望领涵。”“你这人还真逗。”她笑着也收下了。

经过多方查探，她说自己有男朋友是虚，而且听说成绩不赖，是重本的料。于是心里忖度着，寻找一个可乘之机，以便放牛进去。可是自从那顿饭之后，好几天都没看见她的人影，而且音讯全无，于是琢磨道，这女的不解风情，没啥意思，追她只是枉费心思，也就此打住了。结果等了大概两个星期的样子，她突然跑来问我借数学参考资料，那时我心里顿绽火花，暗想这回有戏了。于是我把自己所有能用的资料都拿给了她。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是光着脚板走路，没书可看。等到二摸的时候，我又去找她借了两本英语参考书，还有听力磁带。这一来二往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逐渐亲近起来，经过半个学期的磨合，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了，周末有空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讨论复习，一般来说，我给她讲数理化方面的，她给我说英语语文这一闹套。就这样，高三将近一年的时间，我们都是以这种方式呆在一起。快高考的最后两个月，她突然提议到校外租房住，说这样既安静，晚上又可以开夜车。于是我们就在附近居民区里租了个两室一厅的小套房。虽然我们住在一起，但始终没有逾越男女之情，可就在高考的前一天夜里，都快十二点了，她却突然跑到我的房间里来，说要睡一起。我问为啥，她回答说自己紧张得不得了，脑壳里翻江倒海的，一直睡不着，担心明天会考砸。我说，放心吧，没事的，不如吃两片安眠药。她却坚持不吃，“吃了怕影响发挥，第一堂是语文，又是我的强项，一定不能砸否则重点就玩完。”

开始我俩各睡一头，但发现她一直不停地抖擞，满身都是汗。我用冷水给她冰镇还是没有用。“你干嘛这么紧张，又不是上刑场，心里素质咋这么差！”“以前不管什么样的考试，我都没害怕过，非常镇定，不知这回是怎么的，紧张得没法控制，天朔，你抱着我睡好吗？总感觉周围空荡荡的，自己就像漂在空中似的。”我也拿她没办法，只得抱着。但她仍静不下来，看看时间都快一点了，自己心里也有些慌了。

我从后背抱着她腰，贴身睡下，她像发疯似的使劲抓着我的手，几乎掐出血印来，为了平复她心中的恐惧，我只好默默的忍着，他越是抓的狠我越是抱得紧。我抱得越紧她反过来馅得更深，这时，突然间有一股炙热而灼烧的气流传遍我的全身，她那丰腴的皮肤，实实地贴靠在我凸立的身躯上，有种酥软柔滑的感觉，从后面看到她的湿淋的脸庞和丰韵的肩背，是如此的洁净而光滑，微微投射出阳光初照残荷的美景。她的发梢散落在我的鼻尖和嘴唇上，不时绕来绕去，弄得我欲痒难忍，看着她娇俏的面狎，闻到沐浴露残香未退的芬芳，再触碰到她那富于弹性的腹部，霎时，心里燃起一股鹏热的火焰，由内而外，逐渐散发开来，灼烧难忍，心揣揣而乱，欲飘飘而绵，趁着这丝游离的气息，我顺势把她搂得更紧，贴得更近。那种意乱而情迷的冲动，让我不由自主地亲吻起他的颈狎及耳廓来，两手也情不自禁的乱了方寸，顺势往下挪动。就这样动着，她也没作反映，于是我把嘴贴过去，轻声的说道“悦悦，咱们爱吧！”她微微的眨了眨眼，顺着翻过身来，双手把我抱住，不停地吻我的鼻子。这下可好，战天斗地的孙大圣来了个大闹天宫，不管是王母娘娘的仙凳，还是玉帝的龙椅，都被我操了个天翻地覆，戏弄了个痛快。我用双手从T体一直摸到X体，在辗转去沃玛森林。用嘴从头顶一直亲到脚尖，再迂回反侧，放牧去了肚脐眼，最后才在她的舌尖安营扎寨，……。就这样，我完成了从猿猴时代到人类文明时代的历史跨越。作罢，悦悦也不再紧张，也不乏冷汗，没过多久就像只小羊羔似的睡去了，我抱着她也依势躺下。

高考顺利的结束了，悦悦考后欢欣鼓舞的说，这次走定了。她问我的情况咋样，我只回答“三分得意七分失意，恐怕没摸考发挥得好，也许只能听天由命了。”在成绩下来的那段时间里，我才是紧张得不得了，整天心猿马意，坐立不安。本想找悦悦聊一聊耍一耍，以此安慰下空旷的心灵，可一打电话才知道她去广西舅舅家旅游了。因为自己心里明白，考试的状态不佳，想走一志愿多半是没戏，所以那些日子只有待在家里闭关幽思，每天二十四小时呆在电视机前傻坐，拿着遥控板发泄。这时我才明白，悦悦患的是恐前症，而自己得的却是恐后症。

成绩出来几天后，悦悦就被提前批录取了，第二天便邀了好多兄弟姐妹同学哥们去参加她的庆功宴。而我呢，不能表现得一幅沮丧，也凑合着happy了一天。party结束后她问我，分数怎样。我只一个字“悬”。她看着我失意的表情，也怅然的说道“天朔，过几天我就要去重庆了，你能送我吗？”“到时候再说吧。”我回答。果不其然，填的一志愿杀飙了，二志愿也坐脱了，三志愿根本就没摆了。呵，上帝给我开了个国际玩笑，居然要我悔过自新，重新做人，只有复读这条路了。

在艰苦的复读岁月里，悦悦已在大学校园里悠哉游哉了，而我却每天还在高中教室闭关思过，真不知道，这辈子咋个搞的，在人生比较重大的跨越中，结局都是悬崖落马，要说自己天姿不够还是功夫不深，这都是愚人的借口，真是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在如此状态下，也只能听天由命，走到那匹坡就唱哪只歌了。为了打发心中的郁闷，我一有时间就给悦悦写信，可一连去了几封，她压根儿就没回过一封，这时心里感到不但人生的学途艰辛，连爱情也渺茫不定了。虽然自己的精神支柱在那时疲软无力，情感空间也一片废墟，但无论如何心中一直没丢弃上大学这个终极目标，这是人生必须跨越的障碍。

苦恼的日子一天天进行，迷茫而压抑的精神弄得是满眼昏花，尤其是悦悦的冷眼旁观，让我困惑之极。幸好寒假的到来让这一情绪有所缓解，就像阳春初照翠松上的白雪一样，让人轻松不少，而最欣慰的是，悦悦消失半年之后，重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放假回来后只要一有空闲，便拉着我乐此不惫地扯谈大学里的奇闻逸事，说的是眉飞色舞，金砸鼓响，让人好生羡慕，突然间她半年之久的冷淡让十几天的热情给一笔勾销了。后来问她，“去了重庆之后不问不理，是不是在那边有新欢了？”她笑而置之的说道“哪里，你看我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吗？再怎么说我们都已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哪能说散就散的呢！”“咦，上了大学的人就是与众不同，说起话都是趾高气昂的。”“是吗？才看出来啥，这就叫蜻蜓与蜗牛的区别噻，如果你娃这辈子不上大学，那才是人生的一大憾事。”“什么是蜻蜓与蜗牛？”“这是我的一种感受，觉得大学以前的生活就像是蜗牛般拘紧压抑，而大学呢，仿佛就是蜻蜓似的自在悠闲。”“是吗？”“你还无法体验，大学里的生活不知有多浪漫多趣味呢，哪是高中那样成天像老鼠似的抱着书啃过没完。哎，幸亏跳过龙门，一举成功，要不然可够受的了。”“老大，你就别打击我了吧，知道寡人有疾，还要故意撒盐。”“我这样说是想激发你的斗志，没想到还自暴自弃了，真是没出息的东西。”“你行，你厉害，我的美人蛇，俺就是一幅软骨头，咋样？”我一肚子气。“说人家没用，你就记不起高考那天晚上，跑到人家房里来‘天朔，我好紧张，睡不着’。”“你还说，都是你占了人家便宜。”“占了你便宜？是肉五毛一斤便宜，还是白菜免费给你便宜？”我加火就冒了。本人从来没尝试过女人给的羞辱，除了我妈。“那晚看你紧张的那个样儿，我不……不安抚你一下第二天考喝害，你倒整巴士了，我反被泼了一盆冷水，还说占了便宜，究竟有不有点良心呀？”“好了好了，人家不过说说而已，你干嘛认真起来！”悦悦有些后悔。“即便是如此，那也是两心相悦，你情我意的事。”我噎了噎口水“在你的眼里，我难道就是这种人吗？简直笑话，让我以后怎样在你面前立足？”“天朔，你这人干嘛如此执谬，不就说错了句话，你就这样生气，我道歉不行吗？”“这不是固执也不是生气，而是原则问题，懂吗？我的小洋人。”“你在大学过得还不赖吧？”我岔开话题，避开争执，以免大家心里疙瘩。“就是差个男主人公。”她见我斜外旁支，也俏皮的说道。“骗得了我，怕是追你的人像蜜蜂似的成群结队吧。”“真的，不骗你，追到是有，不过我刚进入那样的环境，思想还有点保守。”“那这回转去，便就是改革开放，大开国门了。”“你这人就没个正经的。”她不无亢奋的样子“跟你说的一样，我也有我的原则。”

最后她要返校那天对我说了句话“天朔，加油吧，咱们相约重庆。”这句话犹使我感动且欣慰。在与悦悦重逢的这些日子里，虽然很短暂，但她的回眸，她的慰藉，艘然间，又使我抓住了初恋时的那根弦，她给与的安慰和鼓励，重又让我拉起了憧憬美好生活的风帆，又有了冲向大洋彼岸的信心和欲望。

在最后的几个月里，我没有花过多的时间给她写信，不过她却偶尔打电话来，但是每次都很仓促，不能深聊。填志愿的时候，每个志愿都几乎是重庆的，我不能明确，这是为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反正心里觉得不这样就不爽。高考完成得很顺利，一结束便去了悦悦那里。

大概一个多月之后，家里打电话来说录取通知书到了，而且还是第一批，一听这喜人的消息，我高兴得像是脱了笼的鸟。当时接电话的时候，悦悦就在身边，她不知为何就被我搂着狂吻了十几分钟。

结局不能到此为止，还有更意外的事呢，当我回家拿通知书一看，才发现通知书不是由重庆发出的，而是来自成都。一下子我就懵了，便问老妈这是咋回事，她笑而不答，装神弄鬼的，直到那天晚上，才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这背后的故事。“这回不是我，你娃又会弄砸。”“什么不是你又会弄砸？”“我知道这回你又要报考重庆的，就是想和那个悦悦在一起，前段时间，我去找了个算命先生，给你俩算了一卦，先生说，你们生辰八字不合，相欺相克，特别是女方会克男方。难怪不得去年考的时候会砸，本来你的成绩一向很稳的，结果却考得这么差，可能就是因为她的缘故。这回我怎么也不能让你再往火坑跳，就在你填了志愿第二天，我去找了你们班主任，说看看我儿子的志愿，他拿来一看，几乎每个栏里填的都是重庆的学校，于是我要求他，都改为成都的，你老师说没经过本人同意不能擅自改动，我没法，只好算了。”“那就是没改成了？”“哪里，第二天我带了一把菜刀在身上，”“你带菜刀干嘛？”“听我慢慢说嘛，我带了菜刀，又去找了你老师，他还是不肯，于是我拿出刀来，说‘如果不改我就死在你面前。’你老师没辙，只好准了我的要求，又说如果你不同意，出了问题，谁负责。我说一切包在我身上。就这样，你的志愿都被改成了成都的。”

我听了之后，气得直蹬脚“妈耶，你晓不晓得这是篡改历史，情结很恶劣，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吗？”“篡改了又咋样！人家武则天还不是篡夺了李氏的天下，成了一代女皇，只要你考上了，我又有什么错的。”“你知不知道，我喜欢学啥，这样胡改，叫我怎么办？”“你看，不是电气吗！我们家里的电视机，电话，电风扇还有手电筒，都是用电，哪里都在用，哪儿都能用，有什么不感兴趣的。说不定你读出来之后，等我们家的这些坏了，还能修理修理呢。你看多好啊，是吧，么儿，老妈都是为你好。”我没辙，生米豆煮成熟饭了，还能怎么样。后来看了‘招生录取快报’，才让我对老妈的超前预见肃然起敬，第一批志愿填的那个学校，比往年的录取线高出了三十多分，如果真的报了，说不定这次又会死在马脚下。自此以后，她的话在我脑海里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你们生辰八字不合，相欺相克’，难道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