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话说莽哥

肠胃又开始闹不平了，早在肚皮里吹拉弹唱起来。哦，想起了，我还没吃晚饭呢，真是贵人多忘事！于是跑到小卖部买包方便面吃，本来不打算到宿舍前的杂货店买的，但好像不在那里买就感觉不爽。说实话，依我看来，外面只卖一块九的面，那老板总是婆婆妈妈的，非两元不卖。“我说老板呀，人家小不点都卖一块九，你干嘛要多卖一角？”她就火了，“我这是大不点，就买两元，咋啦！”“你两元我就不吃你的。”“呵，吃屎的吓唬拉屎的来了，你一个不买，会有千千万万个来买，你以为这店是你一个人吃起来的呀，简直笑话，你给我放下，老子不卖了！”“你不卖了？”“不卖了！”“真的？”“煮的也不卖。”“算了，两元就两元嘛，拿去。”说实在的，每回来这里买东西，都有一种心灵的快慰，和这老板扯价，真是有种火车轮碰钢轨的激烈。不知道这多一毛的华龙方便面会是什么滋味。

上楼的时候顺道去了211。一到门口就听见一阵苍老而嘶哑的声音，里面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火味，原来蓝希正坐在床上边抽轿子边扯着大嗓门唱单身情歌，一看他那抱头鼠逮的样儿，直让我想起济公和尚癫狂地唱‘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的情形来。

“你给我带的东西呢？”他狠命的抽了两口，恨不得把烟嘴都吃下去，然后把烟头使劲的掷在地上，还拿脚挤了挤。“别说了，真他妈的惹人气愤”“咋啦，我惹着你了？”“呸，这王八羔子！”“嘿，谁招着你不成？干嘛发火。”“别提了，刚从雨滴出来的时候，本想去超市的，可巧碰到了那个马大哈……”“什么马大哈？”“哎，你先别打岔，就是莽哥塞。我正往前走，又没太在意，突然前面像有堵墙似的把我挡住了，幸好来了个急刹车，不然就会重演彗星撞木星了。我惊吓之余抬头一看，原来是莽哥那个傻瘟。他就站到前面，两根脚杆就像大象腿，双手叉在腰间，挺着大肚皮，横着面，板着脸，斜着他那双缝眯眼，鼻子哼哼的道：‘蓝希，你娃做事好歹分辨着些，不要太任意妄为了，我咋说也是你的班头儿，不看僧面也看佛面，今儿当着这么多的人露我的馅，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他奶奶的自以为象能吞蛇，我的刷子也不是插在屁股上的，于是毫无惧色的回道‘你班头儿咋啦，我又不信佛，难道还要给你菩萨进香不成。’我也没甩他，径自的走了过去。”“当时你就不怕人家把你摆平。”“怕他个毛！我又不是没见过流氓长啥样。”“你还真牛逼！”“我牛？他比我牛多了，等我走过去好远了，他还在后面嚷嚷的，‘你别给我拽，看你到庙里烧香拜佛，磕头作揖的时候还这么神气不？’听了他这句话，我也着实有点后悔了，干嘛不迁就一下佛爷身边的大红人呢。”“看来你小子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你说他以后考勤什么的会不会专挑我的刺呢？”“我看人家叱咤咤一条汉子，那会起你那些女人的小心眼。”“哎，B哥，这里不是要改选班委吗，咋俩想办法把他给废了，我们已经遭受他长达两年的奴役统治，那硬是比希特勒还要希特勒，该是咱们争取民族独立当家作主的时候了，我们去联络联络，干脆把艾笛推上去，他小子人缘不错，我看有戏。”“你想造反呀，这可是在老虎嘴上拔门牙的活，我可没这个胆。”“唉呀，看你长得还像个人样，可作起事来怎么比乌龟还王八。”“人家莽哥是佛爷内定的全权之臣，武能安邦定国，文能顺民服众，可是个得力干将，”“文个头，他纯粹是一见武夫，你看那猪头猪脑的样儿，走起路来既像开飞机，又像架大炮，跟那个北极熊有个啥子区别。”“你别一幅恨屋及乌的样儿，虽然人家是虎了点，可在班上也算是一号人物呀，你看艾笛，整个人看去就像软体动物似的，如果把他弄上去，还不成了餐桌上被刀叉切割的牡蛎。”“哎，不行，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福逼样儿。咱们就这样说好了，你去说服艾笛，让他做好当皇帝的准备，我去煽动民众把那个希特勒夭下台去。”“你这是搞张勋复辟呀，小心偷鸡不成反丢把米。”“看你就是个颓废主义者，老兄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为民主自由而战，放心吧！我打听了很多同学的意见，对这个充当李莲英角色的人物早就愤愤不平了，你就只管当好一个说客就行了。

对这个所谓佛爷身边红人的不满，我和蓝希都是英雄所见略同，只不过他比我更躁动些而已，而我却相对来言要委婉多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委婉，对如此一个杀猪劈柴的人物却来充当司令的角色，我始终找不到一个更合理的词来解释这种逻辑关系，只能说没有话可说，因为我对这一事实的本身失去了最基本的是非判断。

佛爷为什么会选他这样的一个人来当自己的左右手，当班里的机枪与大炮，当整个国家的元首的呢。理由当然是极其充分的，不想让他当都难：首先，进校时他是班里唯一党员，因此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利热爱国家，热爱人民，热爱GCD。最有资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她为什么能这么早入党呢，这个理由说出来又会笑死一大堆人。据说他是乡里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于是当之无愧的成为了那里骄傲与自豪的化生，经过村委推荐便让他入了党。然后第二个理由是，因为他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办起事来更是北极熊开大东风似的排山倒海，让人望风披靡，它所到之处皆为降土，所掠之民皆愿臣服，他在班里的名号那硬是家喻户晓如雷贯耳。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佛爷看来，他就像一匹彪悍的战马，如果她要去驰骋疆场，此人就是最佳的选择，因为他四肢发达，但却头脑简单，而且心无城府，公正无私，完全听从差遣，唯首视瞻，就像她家门前养的一条看门狗似的，尽忠职守。如果要执行命令了，那简直比CPU执行程序代码还要快捷且精确。因此正是基于以上几点，佛爷便铁了心把他当着马前卒来驱使。

开始我们对至高无上佛爷的选择心悦诚服，那硬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但后来才发觉这台高性能的CPU除了百分之百执行佛爷下达的指令之外，还自作聪明的生成一些附加代码，比如说“我很荣幸的当选你们的班长，感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和鼓励，说实话，我们这代大学生正处在一个时事变化纷纭，社会发展日新月异的时期，要在这样一个人才济济，到处充满竞争与挑战的环境里生存并立足，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因此为了适应时代的要求并迎接社会对我们挑选，我们必须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有思想有道德有智慧的未来的二十一世纪的综合性的栋梁之材，我有责任有义务要求大家遵照以下事项，希望大家热情参与积极配合。周一至周五六点钟必须起床，进行晨跑，参加体育锻炼，然后，七点到八点是英语早读时间，晚上除了安排考试之外，十一点之前必须向室长报告归寝情况；周六进行思想政治学习，希望大家积极向党组织靠拢，周日进行文化艺术参观访问……”

刚进校的时候大家还是个热血青年，一听他的召唤，全都积极响应了。可是没坚持多久，大家都觉得这是捉弄人的把戏，还什么早读，晨跑嘛，而且还他妈的政治学习，这都是些啥玩意儿哟。开始我和艾笛都跟着大部队去了，结果遭蓝希跟何徇揶揄：“你们也想成为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有思想有道德有智慧的未来的二十一世纪的综合性的栋梁之材吗，真是有志气有追求啊，天使都会被你们的上进所感动的。”每天他们都拿这句话开涮至少两次以上，后来我实在不堪其辱，便半途而废，但艾笛仍旧坚持不懈。

然而莽哥对那些没有响应的人及其不满，于是组织了个什么‘纠察队’，专门对那些不听从上级指挥的人进行讹诈，每次开‘批斗大会’的时候便给佛爷打小报告，佛爷当然是深宠她的爱将，便把那些不听话的家伙穷兵黩武起来，偶尔还要杀鸡吓猴。在这种高压政策之下，响应的是深信不疑，不响应的也得半推半就，反正是不敢逆流而行。大概这些活动持续了半个学期，就彻底被搁浅了。因为这些没有人性的不义之举最终会遭到有人性的全体大众的玩命抵抗，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正是此理。那个莽爷出的这些廋注意当然会遭到有识之士的猛烈抨击。佛爷一看情况不妙，只能见好就收，不再插手此事。不管怎样，如果这台计算机没上电再好的CPU都没法执行他那些歪门邪道的破代码。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莽哥烧的第一把火就是编了段没有人性的机器指令让大家响应，等到系统快瘫痪的时候，我们的司令官CPU也没法自持骄横了，只好等着死机了事。他烧的第一把火本想轰轰烈烈，其结果天都不容他，下了场暴雨狠狠的把他给灭了。至于后来烧的两把火是个啥样，我也不想多说，只要IQ值大于0。5的人都能猜出他操纵的电子系会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哎，反正我是对他无语了。总的来说，莽哥凭借他是个首席党员长得又牛高马大，而且猪头猪脑这三件法宝，在班坛雄霸两个春秋之久，不说蓝希不满，就连我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人都起了反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