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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耀拿出一粒金色的丸粒:“你要的束情。”
凤主拿过束情,对着微弱的阳光貌似研究,而后感慨到:“不如你把那个叫落棋的侍童给我?”
观棋对医理药理很娴熟,但是论起制药,落棋已经很难遇到对手了。
堂耀冷冷看了他一眼,很不满意这个无耻的要求:“做什么?专门给你研究这种伤天害理的药?”
凤主不可思议的看看他:“你还真是……”
堂耀不放心的嘱咐他:“束情总归会伤人心肺,你别玩的太过了。”
落棋说得要更多,他能记得这些,已经不错了。
凤主把束情在手里颠了几颠,最终捏在了手里:“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是个人类,我最近是太闲了,不是给碧腰的。”
碧腰再怎么说也是个阴魂不散的老熟人,族里的势力也不小,虽然凤族不用忌惮绿腰一族,但是能少一事,总是好过多一事。
堂耀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凤主:“你不后悔就好。”
凤主点头笑笑:“我这就回去了,这几日叨扰了。”
堂耀斜目看向凤主:“齐人之福不是谁都能享的。”
凤主斟上酒,诚恳的建议:“其实你不用那么苦着自己。”
堂耀挑挑眉,不明白凤主的话中话。
凤主清了清嗓子:“这个,生米做成熟饭,万事就都好商量了。”
堂耀差点没被酒呛到,稳了稳道:“这就是你花柳丛中过的惯常手段?”
凤主嗤笑:“其实你也懂,这种事情上,不能太纯情。”
堂耀将杯里的残酒洒在地上,决计暂时不与这个流氓计较:“这次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凤主双目微凝:“天地不知。”
堂耀不嗜酒,却架不过凤主再三的挽留,只得陪着他待到黄昏。
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升起,天色微微的有些幽暗,堂耀远远的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夏初雪。
院子门前的夏初雪手中拿着一盏琉璃小灯,泛着温暖的淡黄色,是堂耀的杰作。
夏初雪笑道:“回来了。”
堂耀忽然希望时间永远的能够静默在这一刻,不再前行。
兔一和兔二在房内一左一右的啃着竹子,像两座门神,看到他们进来也不理会,竹子第一。
桌上摆着青菜米饭,夏初雪难得亲自下厨。
两只茶盏摆在桌上,茶水已经凉了。
“苏寂走了有一会儿了,她带雪兽来见我,”夏初雪解释道。
雪兽已经交给苏寂养了,堂耀点点头,拉着夏初雪到桌边。
夏初雪有点紧张的道:“我是很少做饭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说着把筷子摆在了饭碗上。
堂耀用水净了净手,坐在椅上端起饭碗,每样菜色都尝过了,竟然难得的比想象中要好吃,笑着道:“挺好吃的。”
夏初雪咬着筷子:“同你想象中比起来挺好吃的吧?”
堂耀挑挑眉,试图寻找一种比较体贴的说法,结果智慧有限,实在没有思索出来,窘迫的看着夏初雪,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夏初雪翘着嘴角微抿双唇:“还记得我给墨训做菜的那次么?”
堂耀想起那次的事情,不由得也笑了:“记得,洛涯不肯做,你就说由你来做。”
“我让你先回去,你偏偏不肯,结果墨训也非得硬要你留下,”结果好笑得很。
堂耀细密的眼睫微垂:“我还以为你是很讨厌我,所以才那么做。”
“结果有吃惊到吧,”想起墨训那种吞了毒药的表情,夏初雪仍觉得快意。
堂耀咽了口白饭:“这个……”
那时一个普通的炒蛋都被夏初雪做得焦糊了,这个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墨训竟然还说大话,只要是我做,他就都敢吃下去,”要不是因为墨训那么说,她也不会大热天下厨献丑的。
堂耀想起饭菜上桌时候墨训那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嘴巴张得就像吞进了个鸡蛋。
当时夏初雪笑得一脸狐狸模样,如今想想也有些奇怪:“你是故意的?”
夏初雪笑眼弯弯:“有一点。”
气氛太美好,堂耀一个没控制住,张口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的动心,哪怕只是一点?”
夏初雪隐约的记得,这个问题凤主也问过。
而且在很久以前,堂耀不止问过一次了。
是不是问题只要多问几次,就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夏初雪把碗筷放在桌子上,用筷子拨弄着碗里已经煮熟的米粒,一粒一颗莹白细腻,像是人鱼公主滴落在人间的泪珠,不染纤尘。
兔一和兔二似有所感,都抬头瞪着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们,手里的竹子还抱着,却是没功夫啃。
桌上的烛心噼啪一响,胆小的兔一和兔二被吓了一跳,又重新拿起竹子开始狠命的较劲,不再管两个相对无语的上仙。
蝶形的环扣,在烛光当中闪着柔和的光芒。
堂耀已经不再盼着有回答,夏初雪却轻声的说了句:“或许有一点。”
这个答案太意外了,堂耀愣住,希望没有听到前两个字。
“你说什么?”一个太奢侈的答案,总是需要时间消化的,就像是狮子一顿吃了一头大象,总要有被撑死的觉悟。
夏初雪咬了咬嘴唇:“可能,有一点。”
堂耀嘴角翘起:“你刚才没有说可能。”
“对,我说的是或许,”夏初雪继续吃饭。
“夏初雪……,”堂耀的眸子很温柔,像是流动的丝绸。
“主上,我需要时间,”夏初雪不抬头,只专心吃饭。
“千年还不够?”太久了,他会失去耐心的。
“所以不差几个月了,”夏初雪夹起一筷子的腐竹,放到堂耀的饭碗中。
“几个月?”希望的火花闪在他的眼睛里。
“对,三个月,主上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给主上第一个答案,”夏初雪语气很诚恳,这次没有避开堂耀的眼睛,直直的看过去。
堂耀的叹息微不可闻:“不要让我太担心。”
夏初雪回答的特别痛快:“好,我尽量。”
窗外刮起了细小的风,微弱的沙粒轻轻的舔着窗纸,一下一下不知疲倦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大有不肯罢休的意味,可惜刚刚还在刮着的风突然止了下来,没有风的助力,沙粒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慢慢滑下窗纸,重新跌落在地上。
视线越过堂耀的肩膀,夏初雪眼角瞥向窗户,紧闭的窗纱上只有黑夜的深沉。
“你猜谁在那条暗巷里面往这张望?”堂耀将腐竹咽下。
“啊?”夏初雪收回目光看堂耀:“有谁在暗巷里看这里?”
堂耀叹气,他们之间,最缺少真诚。
“雪兽还好?”既然她不想说,堂耀干脆揭过话题不说。
“恩,”提起雪兽,夏初雪倒是话多起来:“雪兽长大了一点点,当时星君说过,雪兽很难长到多大的,只是这样已经很好了,它身体里的毒素不是很多了,要是能够化为己用,我就真的放心了,对了,听苏寂说,雪兽快能说话了呢,真是期待啊。”
“既然你这么喜欢雪兽,不如要回身边养着吧,”在夏初雪养过的所有兽和禽中,唯一能让堂耀喜欢一点的,也就只有雪兽了。
夏初雪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顿:“我哪有苏寂那么闲,雪兽在她身边,我倒还能放心些,以后有空再说吧。”
“多吃些,”堂耀为她夹了一筷菜,突然轻声道:“那人走了。”
晨光轻微的掀开红色流苏帐一角,蹑手蹑脚小心翼翼。
夏初雪抬眼望着帐角的红色流苏,下边还缀着一个同样红色的小兔子,在流苏下边左摇右晃,她闭上眼睛,实在还想再睡一会儿。
她昨晚着实睡得不早。
临近睡觉的时候,堂耀突然闯了进来,说是如果兔一兔二能够开口说话,可不可以不用等到三个月那么久?
夏初雪看着他,凝思。
兔族要开口说话,起码要等到历过一次天劫,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兔族都能历经得过试炼的天劫,再说兔族也不是那种很易成仙的族群。
何况兔一兔二这种迟钝的类型。
终于想明白了,夏初雪说好,只是仙丹什么的就不要喂了,否则以作弊算。
堂耀有一点沮丧,缠了夏初雪好一会儿,最后将近子时左右,才被夏初雪打发走。
虽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是该起床的时候,但是没有睡多久的夏初雪,仍旧很想接着睡。
可是屋子外面太吵了,整个院子里,都是闹人的说笑声。
爱情的力量绝对是非常伟大的,尤其是能看到前途的爱情。
堂耀守在夏初雪房门前,听到夏初雪起床的动静,连忙下厨为她准备早饭。
夏初雪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刚刚只是觉得略有嘈杂的声音,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穿过通向院子的小径,夏初雪袖手看着院子里面热闹的场面。
穿着色彩鲜明的媒婆,正围着躺在藤椅上的凤主叽叽喳喳,手里的帕子甩得那叫一个欢实,相互推搡拥挤,你踩我一脚,我推你一下,都恨不得把对方挤出包围圈。
“呦,夏初雪,”凤主刚想说点特别的话,见堂耀正拿着一只包子往夏初雪身边走,立刻改口:“今天真凉爽啊。”
“帮我那个扇子,”夏初雪接过包子,侧过头对堂耀道:“一点风都没有,太闷热了。”
凤主无语。
堂耀转身去那扇子,端得是无怨无悔甘心情愿。
凤主扯着嗓子喊:“我也要。”
一把扇子飞速坠到他的额头上,是把又重又黑又沉的精铁扇。
“堂耀……,”凤主揉着额头的红包:“你是从哪儿弄到这么沉的扇子的?”
堂耀回到夏初雪身边为她打扇,根本就不理他。
瘪瘪嘴,凤主有点小郁闷。
武装得红红绿绿的媒婆见没谁说话了,又开始七嘴八舌。
一个头插大红花的媒婆拨开人群:“这位公子,你看这位卢小姐怎么样?这可是本镇父母官的掌上明珠,光是妆奁可就几十箱子呢。”
凤主扫了一眼画像:“眼睛长得像老鼠。”
媒婆看着画像中卢小姐那双玲珑眼,有些欲哭无泪。
另一个绿衣媒婆奋勇直前:“公子,不知你以为我们孙小姐如何?孙老爷可是本镇首屈一指的富商,经营着数十家的铺子,虽说不能富可敌国,但是也能敌过半个国了,我们孙小姐可是才貌双全,上的厅堂,入得厨房……。”
凤主瞟了一眼画像:“太胖。”
媒婆哭丧着脸,拿着画像退了下去。
别的媒婆见到凤主对于小镇并称‘双绝’的卢孙二位小姐全都无意,不由都打退堂鼓。
一个媒婆尤不甘心:“公子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小姐呢?”
精铁扇子斜向一指:“起码要这样。”
夏初雪正小口的吃着包子看热闹,见战火燃到她身上,一瞬愣住。
‘啪啪’两声,两只包子扣在凤主的眼睛上,一左一右。
媒婆看了一眼夏初雪,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画像,全都叹了一口气,脚步错乱的离开了小院。
院子里顷刻静了下来。
凤主将包子从眼睛上拿下来,吹了吹包子,往嘴里填:“白菜馅的,肉少了点。”
‘嗖’的一声,包子迎面扑来,凤主探手,接过包子:“啊,堂耀你想烫死我!”
“你能拿我怎么样?”堂耀斜着眼睛看他,根本不当一回事。
凤主自知理亏,连忙给包子降温,几口吞了下去,看到夏初雪还在看他,凤主于是招招手。
夏初雪走过去,寻了把椅子坐下:“凤主不是去寻找人生许多春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想起这件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我丑么?”
看着鼻子这个五官之一,夏初雪不太好判断:“不太好说,”如果这样的鼻子长在一个三角脸上,再配上一只大饼脸,确实挺丑的。
凤主的脸有点扭曲,青白的躺回到藤椅里。
一阵清风拂过,堂耀坐到夏初雪身边,递过来手里的碗:“吃些栗子粥,我剥了一早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