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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了两天的慕府又热闹了起来,慕江轩的灵堂移去了后面的小佛堂,院中的花草开始葱郁起来,一切都随着时间慢慢地向前流淌,除了房前屋后悬挂的白绫,慕府似乎没什么变化。
慕晴泠站在春熙堂门口,总觉得下一秒就会传来慕江轩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那声音轻柔悦耳,在叫着“泠儿,泠儿。”
……
“姑娘,里面收拾好了,进去吧。”云桥扶着慕晴泠,低声说道。慕晴泠才恍若梦醒一般,回过神来。隐去眼中泪意,慕晴泠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对云桥说道:“父亲丧事已过,可这段时间上门的人还不会少,你跟戚妈妈约束着府里的下人,千万别没了规矩。”
云桥将慕晴泠扶到桌边坐下,给她捏着肩回道:“上次闹了那么一回,府里赶的赶,卖的卖,很是发作了一群人,现在下面的人皮都绷得紧紧的,哪里还敢胡来。倒是姑娘你,从回了杭州城就一直在操心,现在老爷已经入土为安,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慕晴泠轻笑一声,低声说道:“哪里还能让我休息……”云桥没听清,疑惑地看向慕晴泠。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从回杭途中那场大雨之后,慕晴泠整个人就变了,更坚强、更成熟,却也更冷漠更紧迫了些。
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对她紧追不放,让她没有一时半刻松下劲儿来。
一主一仆各自陷入了沉思,没多久,慕晴泠身边的大丫鬟云笺走了进来,怀里抱了个毛绒绒的东西,哭笑不得地对慕晴泠说道:“小姐,这个……”
云桥跟慕晴泠都往云笺怀里看去,只见一只巴掌大的小白兔,浑身雪白一丝儿杂毛都没有,两只耳朵被扎上了头花,可怜兮兮地瞪着红眼睛,微微发抖。
“哎哟,这儿哪来的?”云桥看着媳,问道。随后跟进来的云溪提着一个篮子,好笑道:“刚有人敲院门,我一开门什么人都没见到,台阶上就放着这个篮子跟这么个小东西,就赶紧叫云笺给抱过来了。”
“哟,这还写了字。姑娘你看。”云桥接过小兔子抱在怀里,就见兔子耳朵上的头花还坠着一页花笺,小小一张。慕晴泠将兔子放到桌面上,把头花取了下来,翻开花笺一看,上面写着“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
字迹还未干透,铁笔银钩,可见写字之人功底。慕晴泠笑了笑,看向云溪手里的竹篮问道:“那又是什么?”云溪将篮子也放到桌上,笑道:“我可没敢乱翻,姑娘自己看吧。”
慕晴泠接过篮子,粗略地看了看,尽是些街面上卖的小玩意儿,什么小姑娘扎头发的头绳,孝子玩儿的七巧板,雕得颇有几分野趣的石头,还有一套精巧的鲁班锁。云桥在一旁也跟着看了看,叹道:“了不得,这是把西街从头到尾逛了一遍吧?”
这些东西都不值钱,可贵在心意。慕晴泠自重生那天起,心思一日重过一日,旁人只见她应对得宜不慌不乱,可内里有多累只有她自己知道。萧岚洺许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送些这些小东西来讨慕晴泠个开心。
小兔子在桌面上蹦来蹦去,时不时还立起来四处望望。慕晴泠看着也觉得可爱,伸手摸了摸,细软的皮毛触手温热,还能感觉到这个小家伙嘭嘭的心跳,云桥见慕晴泠面色松快,使了个颜色让云溪跟云笺出去,笑道:“哎呀,这礼物倒是别致,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送了这些过来哦?”
慕晴泠嗔怪地看了云桥一眼,说道:“就你聪明,成天尽琢磨这些事。”云桥推了推慕晴泠,嬉笑着问:“那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谁送的?都说礼尚往来,人家这么有心,你总得回点什么才好对吧?”
“我回点什么,你敢去送吗?”慕晴泠转头看着云桥,云桥一顿,想起那个黑风煞气的人,磕巴道:“那……那不是还有云溪她们嘛……”
慕晴泠摇摇头,嫌弃道:“瞧你这点出息。”云桥瘪了瘪嘴,慕晴泠回头看着那只开始打瞌睡的小兔子,过了一会儿,对云桥说道:“你去帮我准备点东西吧。”
“少爷,我们到了。”柳三将马车停下,跳下车对车内的人说道。车门打开,出来的年轻公子黑发如墨,一丝不苟地束进冠里。眉眼很秀丽,却丝毫不带女气。一身青色布衣,看上去就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柳钧楠下了车,抬头望了望高高悬挂的慕府匾额,柳三小跑着上前,将名帖送给门房。不一会儿,慕正带着人从侧门出来,走到柳钧楠面前行礼道:“柳公子辛苦,小的慕正,乃府上管家。”
柳钧楠连忙扶起慕正,说道:“慕管家不必多礼。”慕正起身,让到一边对柳钧楠说道:“柳公子快请,文远少爷和小姐已经等着了。”
因为正堂刚撤了灵堂,还未收拾妥当。俞文远与慕晴泠将柳钧楠请到了花厅。柳钧楠带着柳三走进来,俞文远放下手里的茶杯上前迎道:“柳公子,一路辛苦。”
柳钧楠是靖勇公府三夫人柳月婵的外甥,柳家世代从商,包揽中原一带茶盐商事。一届商贾,能与世袭罔替的靖勇公府结上姻亲,就可见其家底之丰厚。如今的柳家是柳钧楠的父亲柳宗德当家,柳月婵嫁入靖勇公府之后,一直尽力照拂娘家,这次传信回柳家,柳宗德便让柳钧楠赶来杭州。
柳家的势力大多在北边,后来与靖勇公府结上亲,在京城一带更无人能与其争锋。但是丝绸织造一事历来都是商家必争,因为姻亲关系,柳家沾了慕江轩的光,所以丝绸生意这几年也小有所成。
“哪里辛苦,按理来说本该在慕大人下葬之前就前来致哀,可惜父亲与我当时都在塞外,得到消息就往回赶,还是没赶上。”柳钧楠转身对一旁的慕晴泠说道:“柳家得慕大人帮助甚多,此番是我等失礼,慕小姐见谅。”
慕晴泠连忙回礼,她在靖勇公府时就颇受三夫人厚待,三夫人娘家富裕,做生意的走南闯北,经常能得些媳玩意儿,三夫人孝敬老太太的时候从不忘给她备一份,时时嘘寒问暖,可以说前一世,俞老太太把慕晴泠当宝一样疼,二太太虽暗藏祸心,但是表面上也是慈眉善目,三太太一方面为了娘家,一方面为了讨老太太欢心,也是尽全力对慕晴泠好,于是养成了慕晴泠有些天真的性子,死到临头才明白原来这世上不全是好人。
重来一世,她虽然看清了很多事,也知道三太太对她好的目的性很强,但是这些年三太太的照顾不是假的,所以慕晴泠对柳家人的态度很和善,“柳公子言重了,心意重于形式,父亲在天有灵,也不会在意的。”
众人落座,柳钧楠示意柳三将东西送上,说道:“此次去往塞外,着实见识了一番。以往只听过诗里有写大漠风光,亲眼见识之后当真震撼无比。塞北苦寒,不过毛皮药材却好,来时父亲还叮嘱过,这白狐皮难得,这么大一张还不带一丝杂色,给慕小姐做一身披风正好。”
柳三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放到桌上,最下面的是各色皮草,其中一卷白狐皮最亮眼,迎着日光分毫毕现,仿佛还有淡淡的光晕。在上面就是封好的各色药材,锦盒精致,能让柳家送出手的东西,都不是什么等闲之物。
“多谢柳伯父惦念。”慕晴泠谢过,她是女眷,不好在花厅多待,便起身说道:“柳公子远道而来,府上已经备好了酒席,晚间就劳烦文远表哥作陪了。文远表哥与柳少爷先聊,晴泠失陪。”
柳钧楠起身送慕晴泠出了花厅,才回身重新坐下。他与俞文远年龄相近,只可惜在京城的时候,一个是商家公子,一个是国公府少爷,地位天差地别,很难见到。如今借着上慕府探望的机会,柳钧楠有心要与俞文远修好,所以言谈之中刻意挑俞文远感兴趣的话题。
他早年就跟在父亲身边跑商,大江南北少有没去过的地方,商贾最会做人,真要讨好起人来,不着痕迹又直击人心。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俞文远与柳钧楠就到了互称表字的地步。
“说起来,我本以为只有等到文敏少爷大婚才能有机会见到端安,没想到今日在杭州有幸相见。”柳钧楠叹道,俞文远也颇为感叹,说道:“早知与韶华兄一见如故,我早央着三太太从中介绍了,也是我年轻,以前只想着听家里的话,朋友交际也是父亲如何吩咐我便如何做,现在想来,当真是短浅了。”
柳钧楠眉眼含笑,端的是君子如玉,只听他道:“世间事哪能处处让人预料,这不少了很多惊喜?你我有缘,便是此番我不来杭州,想必不久之后我们也会在京城见面。”
俞文远好奇道:“此话怎讲?”
柳钧楠惊讶道:“端安不知?贵府二太太相中了袁大人家的大小姐,想给文敏少爷定下,我走的时候,据说两家夫人都见过了,满意得很呐。所以我方才才说,以为只能等到文敏少爷大婚,才能与端安一见。”
“袁小姐?”俞文远心中一惊,“哪个袁小姐?”柳钧楠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将这件事透露给俞文远,见俞文远问起来,自然是乐于给俞文远说个透。
“礼部员外郎,袁承袁大人啊。他你若是不熟,袁老侯爷该是知道的吧?袁大人是袁老侯爷庶子,行三,宫里的袁妃娘娘,是他的胞妹。”柳钧楠不急不缓地说道。
俞文远听柳钧楠这么说,顿时哭笑不得。之前慕晴泠断言许氏看不上她做自己儿媳,俞文远还有所犹豫,只道老太太在,慕晴泠身家人品又都是万里挑一的,许氏若不糊涂当知道这是门好亲。
如今柳钧楠一说,许氏不仅当真不考虑慕晴泠,还冒着老太太大怒的风险,看上个袁小姐,俞文远当真不知道该说许氏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