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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并非是放狠话,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就在得知何涛劫掠周边百姓的卑劣行径的同时,他就起了杀心。
先前只知道大宋朝堂党争严重,重文轻武。
本来兵甲坚利,训练有素,同样具备强悍战力的大宋军队逐渐沦为政客的玩物。
可它没想到,就连不被重视的武将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为仕途毫不犹豫的将屠刀伸向了他们本应该用生命和鲜血来保护的大宋子民。
一个不受重视的区区武将尚且如此,那那些政客门的真正面目又该说是如何的扭曲和疯狂?
那一瞬间,西门庆脑海中一道道人影不断的闪烁,变幻。
章惇,蔡汴,许将,蔡京等人皆在其中,甚至还有哲宗赵煦和前岳丈李格非的身影。
西门庆当时就呼吸急促,一脸额惭愧和茫然,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嫩了,太容易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
他冷静下来后仔细捋了捋,就断定自己脑海中所浮现出的每个人,都不会是他所认知的那么简单,不然,又怎么可能在暗潮汹涌的朝堂上数十年屹立不倒。
想想自己这一年多的遭遇,若非自己是个外来者,能在朝堂生存多久?能像现在这样封候拜将么?
不能!答案根本不需要一丁点儿的犹豫和纠结。
是啊,手握重兵的将军固然可怕,然而那些政客之间无所不用其极的明争暗斗,虽然表面远不如战场上刀枪相见来的血腥,却更加残酷,更加防不胜防。
如今看来,恐怕哲宗对自己的利用远大于信任。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说起来,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信任的,恐怕就是皇宫里端坐在龙椅上的封建帝王。
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他禁不住试着换位思考了一番。
倘若他是哲宗,会因为群臣的嫉贤妒能而那样对待一个有功之臣么?
会罢免一个立下汗马功劳的统帅么?
幻想过各种恶劣场景和严峻形势,最终也只听到他自己内心深处唯一的答案——不会!
他不会,哲宗却这么做了啊。
这,自己不是棋子又能是什么呢?
亏自己先前还傻乎乎的命令锦衣卫不准伤害这些官军呢…
看看城下瑟瑟发抖,满眼恐慌,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百姓,西门庆顿觉羞愧难当。
身影一晃,险些从城头栽下。
话说回来,虽然他知道先前爆了何涛的头能给城下官军极大的震慑。
可并不一定能让他们百分百退兵。
毕竟,除了何涛所在的西门之外,东门和南门也还有官军兵临城下。
所以,他庆幸自己事先留了后手。
西门的士兵,见到听到主帅惨死的场景,霎时间就乱了。
那些何涛刚上任还未来得及收买拉拢,或者不屑去拉拢的中下级军官做了好事。
事实上,军队也是个独立的完整的社会,它和任何一个社会一样,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涛的行径固然隐秘,知情者甚少,即便是那些参与屠杀劫掠行动的士兵,也只不过是被逼无奈,犯下人神共愤的丑事,不用上峰敲打,他们也断然不会主动去跟人提起,可谓是守口如瓶。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数千百姓那么扎眼,但凡不是瞎子都会看见,但凡不是傻子,都会有所怀疑。
怎么就一夜之间多了那么多叛军家属和被蛊惑的刁民?
士兵们已然这样想,而将官们只会看的更为透彻,何涛的手段并非空前绝后。
事实上从古至当今大宋的历朝历代,何但凡有战争,滥杀无辜冒领军功的事情就存在着。
何涛,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大家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却是心知肚明,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骤然同情和不忿甚至不耻,怎奈人家势头正盛,谁也不愿去撩拨胡须。
然而,现在不同了,何涛死了,群龙无首,还打个什么劲啊,溜吧。
麻溜儿回营歇着他难道不香么?
香。
“兄弟们,主帅已死,尔等速速随我回营,且保存实力,等待朝廷派新的主帅前来,再一雪今日之耻。”
逃跑不叫逃跑,叫战略转移,战术性撤退,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怎么着也得有里有面儿不是。
只要有人带头,立马就会有人效仿,毕竟谁都不是傻子,西门庆是好惹的么?
说时迟那时快,顷刻之间,徐州西门外的两万多人扯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就只剩下寥寥数人,为首一个就是新投入何涛怀抱的一位骑将。
这人从何涛命陨之后就第一时间连声大喊随他杀进城去,拿了贼首西门庆为何涛报仇,本以为身后的马蹄声是麾下和同僚响应她的号召,精神大振的手提长枪向前冲杀了十余丈,结果一回头,除了她的两个亲随,身后竟无一人。
他顿时大惊失色,一拍大腿骂了一句不知何处的方言,随机调转马头朝开路溜走,还差点儿惊了胯下的坐骑。
西门的溃散,似乎并未影响到东南两门,这两门的统兵者,也都是刚从呼延灼处投到何涛麾下的将官。
西门的嘈杂声,让他们以为已经开始攻城了,稍一犹豫,他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杀入城池,活捉西门庆,为何涛报仇,实际上,到底是真心为何涛报仇还是想趁机拿个头功在朝中露露脸,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不过那一脸的悲痛之情呼之欲出,不明就里的人见了,恐怕都会感叹一声,说上一句“仁义”。
呼延灼一手调教的兵,素质还是相当高的,随着主将的号令,他们第一时间组成三角形的攻击队形,前排持盾,后面持刀,再后面是长枪,最后面是张弓搭箭的步弓手,而他们最上方,毫无意外的正是被他们刻画成“反贼附庸”的无辜百姓。
这是步兵攻城固定的套路。什么?云梯?工程车?投石机?攻城锤?
不好意思,先前被毁之后,还没来得及打造呢。
再说,此时此刻,城门大开,西门庆的叛军已然撤出,还有啥可担忧的呢?
若说担忧,也只有担忧军阵前方那些无辜百姓。
“喝,喝,喝!”
哗哗哗哗哗哗……
军阵开动,士兵们试探性的迈出小步,防备西门庆使诈,万一就是一出空城计呢?总有做出正确应对姿势(逃跑)的余地不是么?
此刻徐州城头上依旧没有半点动静,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官军们心中嘀咕就越深。
这特么前路到底是安全还是危险啊?不知不觉,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神经紧绷。
“得嘞,差不离了啊,瞧这帮孙子腿肚子都转筋了。”
“妥!点火~”
几面城头上的箭垛后面,皆蹲着十来个形容猥琐,一手拿着指头粗细的引信,一手攥着西门牌“打火机”的锦衣卫亲兵。
在几乎同一时间经过如出一辙的对话之后,纷纷点燃了手中的引信。
指头粗细的火药捻子,带着不多的轻烟和在太阳底下不太明显的呲花儿,向城下爬去。
此时城下的官军已经距离城墙不百五十步而已,尽管他们依旧目视前方,嘴里强自呼喝着口号为自己激励士气,可是大多数人的眼神都开始游离,不自觉的快速翻转,神情戒备的快速扫视着城头和四周的动静。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前排的官军只感觉面前的城墙都抖动了起来脚下一软,有些人只是一个趔趄,有些人却噗通一下跪在原地。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成百上千人的“杰作”。
正谴责自己刚踱步到城墙拐角的西门庆刚好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出了羞羞的铁拳隐秘男主装13失败从天而降双膝跪地的一幕。
这一笑,自然木有倾国倾城,却解开了他心头的不快和身为棋子的不爽。
是啊,只要自己强大,攻可无坚不摧,守可固若金汤,任凭别人如何算计,任凭尔虞我诈阴谋阳谋,又能奈何?
一声巨响,仅仅是开始罢了,作为后世的兵中之王,精心设计的雷阵,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这些官军,有没有做好亲历“天崩地裂”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