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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是凌晨1点多钟,市公安局的嗅议室里却是灯火通明。市局主管刑侦的杨副局长正在主持召开一个小范围的碰头会。
与会者共六人,分别是:市财政局局长李汉儒、市局刑侦处处长祁顺东、市局刑警队长方玉良以及两名重案组的成员。
“明天市长又要听我的汇报。可你们总得给我点东西。”杨副局长似乎火气不小。“一个多星期了,居然一点线索也没有,祁处长,你可是立下军令状的。你来说说。”
祁顺东打开面前的一个记事本。扫了一眼与会的人员说:“线索倒不是一点没有,只是目前进展不大。
现在除了郑刚的妻子以外又有一个人进入了我们的视线,这个人叫尚平,与郑刚夫妻关系密切,曾经是大学同学,交往也较频繁。
目前我们已经掌握,郑刚的妻子就住在他的家中,我们初步判断尚平可能是张妍的情人。我们是根据张妍的一个电话找到尚平的,现在我们正密切监视两个人的动向。”
“这个尚平是干什么的。”杨副局长缓和了语气问道。
方玉良说道:“我们已经对尚平进行了调查。他是刚开业的惠亚公司的总经理,是个小公司,资金也就百十来万。
没有证据显示公司与郑刚有任何关系,股东投资都很明确,实际上尚平的股本只有四十万元,与郑刚窃取的资金相差太远。”
重案组的一位成员插话道:“我们能不能先拘审张妍,从她身上寻找突破口。”
杨副局长冷笑道:“理由呢?”
“郑刚作案时间长达半年之久,窃取的资金数额巨大,作为他的妻子不可能一点不知情,此外,我认为她的手里也有部分赃款。”
杨副局长转向财政局的李汉儒说:“李局长,你说说前天收到匿名退款的事。”
李汉儒说:“事情看上去很简单,前天我们收到邮局快递的一个小纸箱,物品注明是书籍,可打开小纸箱里面是用报纸包裹的五十万元人民币。我们立即将这一情况向专案组做了通报。”
方玉良接口道:“通过对纸箱和报纸的技术处理没有发现投寄人的任何线索,邮局的人也无法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杨副局长总结道:“毫无疑问,投寄人就是张妍。根据刚才祁处长介绍的情况来看,我们不妨做如下分析:
这五十万块钱是郑刚留给张妍的零花钱,起初,张妍想留住这笔钱,可当她的情夫了解了这件事以后,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说服张妍把这笔钱以匿名的形式退回财政局,即便以后事发,最多也就是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所以现在拘审张妍对抓捕郑刚追回赃款毫无意义。如果张妍有个好律师的话,连知情不报的罪名都不一定成立。张妍这条线索看来已没有什么大的价值。”
一直沉思中的祁顺东开口说道:“我基本同意杨局的分析,郑刚作案时间长达半年之久,作为他的妻子,要么涉案很深,要么就是不知情,即使知情也很有限,从这五十万元来看,属于后者的可能性较大。
根据我与张妍的接触印象来看,张妍属于那种没什么脑子的家庭妇女,这五十万块钱可能也是拿的稀里糊涂的,倒是这个尚平引起了我的很大兴趣,我打算正面和他接触一下,我总有个感觉,这个尚平对郑刚的了解可能比张妍更深。”
杨副局长道:“我同意。不过,同志们时间不等人呀!市里对这个案子的态度大家是知道的,我的压力非常大,你们一线的同志更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已经在全国发出了红色通缉令,郑刚归案也是迟早的事情。可我本人还是希望能由我们破获这个案件,亲自抓住郑刚,这也是我们大家的光荣嘛。”
这天上午,尚平与北京来的两位专家详细讨论网络工程的方案的设计问题,高燕进来说外面有位姓祁的先生要见他。尚平不耐烦地说:“让他等一会儿,没见我正忙着吗,你叫杨钧进来。”
尚平对进来的杨钧说:“你联系一下于主任,然后带王工和余工去两个试点监狱做现场调查测量。这两天你就主管这件事。”
杨钧带着两位专家出去了。尚平就朝外面喊道:“胖子进来一下。”
尚平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份材料说:“招人的情况怎么样,抓紧时间,眼睛放亮一点,别把那些歪瓜劣枣给我招回来了。”
“尚总,你看我怎么样。”尚平吃惊地抬起头,发现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穿一件黑色的夹克,剃着寸头,肤色微黑,胳膊地下夹着个公文包,一双眼睛直视在他的脸上。
“尚总找我?刚才我在……”胖子一头闯了进来,手里还系着皮带。
尚平皱着眉头朝胖子摆摆手,胖子打量了几眼站着的男人就出去了。
“你这样的人我可不用,请坐。”尚平拿出一支烟说。
那人在沙发上坐了。“为什么。”
“很简单。你太老了。”尚平吸了口烟挑战似的看着男人说。
男人笑道:“尚总招员工,招的是人的学识才干,学识和才干还有年龄之分吗?”
“学识和才干当然没有年龄之分,可有善恶之别。”尚平盯着他说。
“那么尚总觉得我对你有恶意了。”
“低级动物都能嗅出危险的存在,何况人呢。”
“看来尚总心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敢敞开你的心让我看看吗?”
男人再不说话,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皮夹子递了过来。
尚平仔细地看了半天,好像在研究一份复杂的文件。
“有什么问题吗?”男人似乎等的不耐烦了。
“没什么问题,你知道现在假证件太多。原来是祁处长,失敬了。”
“没什么失敬的,你好像有点紧张嘛!”祁处长紧盯着尚平说。
“照常理应该是罪犯见了你们才感到紧张,遵纪守法的人见了你们应该感到亲切。但不知是什么原因,现在什么人见了你们都会感到紧张,也许是你们过于严肃了吧。”
“你觉得你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吗?”祁处长单刀直入地问。
“那当然。要不你怎么会一个人到我这里来呢。”尚平接了一杯水递给祁处长说。
“你的老同学郑刚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一点,当然肯定不会比你们知道的多。”
“那你就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他不是失踪了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是老同学,他几天没回家,他妻子自然就找到我这里来了。也没说什么,哭哭啼啼的,我正烦着呢。”
“是吗?你和张妍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学,老情人,上学那会儿我追求过他。这你也感兴趣?”尚平一副坦诚不公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郑刚为什么失踪。”
“是不是失踪现在还很难说,也许哪天就回来了,谁知道呢。反正和我没关系。”
“尚总,你就不要装糊涂了。你不想去局里说吧。知情不报的罪名也够你忙活一阵了。我知道你目前正在谈一笔大生意。”祁处长以威胁的口吻道。
尚平半天没出声。一时屋里静悄悄的。
“你带传唤证了吗?”
祁处长冷笑道:“那还不容易,我打个电话就有人送来。”
“那你就打电话吧,不过到了那里我还是这句话。你让我生意做不成你就能找到郑刚吗?”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祁顺东从尚平的眼睛里看出这不是个威胁一下就会屈服的人,同时感到尚平的话似乎给他传递了一个什么信息。
“你是懂法的人,我想你不会糊涂到要袒护你的老同学吧。”
尚平往椅子上一靠说:“我有可能袒护我的老同学,但绝不会袒护一个罪犯。”
“好!你庇护你的女同学,你和她的关系我们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有郑刚一个人。”
尚平把上身趴在桌子上,盯着祁顺东说:“祁处长,找不到郑刚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说实话我不喜欢和公安人员打交道,不过如果他是我的朋友那就不同了。朋友如果帮你一个忙,那你可就欠下一个人情,这绝不是一般的人情。你可想好了。”
祁顺东心里一阵兴奋,可脸上却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来。“协助公安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你居然和我讨价还价,我现在就可以拘留你。”
“祁处长,你可能不知道,有一段时间我贫困交加,生不如死。我差一点就从楼上跳下去,之所以没跳是因为在最后关头,心里有所不甘,决定活着和那些看不见的对手决一生死。
这些话连我最亲近的女人都没讲过,今天告诉你是因为我们都是男人。所以,如果我想和你聊聊我的同学,那就必须是在两个朋友之间。”
祁顺东眯缝着眼睛向尚平注视了良久,那双眼睛里渐渐的出现了一点笑意。“那好啊!现在就让我们像两个朋友一样谈谈你的那位老同学。”
尚平放松了身体以平淡的口吻说:“祁处长,在你的职业生涯中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吧,美丽的,丑陋的。这世上的男人无一例外地喜欢美丽的女子,而对那丑陋的女子视而不见。”
祁顺东不知尚平为什么突然和他谈起了女人,可此时他丝毫不敢分心,只顾竖起灵敏的耳朵,试图从尚平的话中得到一点有价值的暗示。
尚平吸了口香烟,仍似不经意地说:“我的那个老同学却是个例外。他可以对家里如花似玉的娇妻视而不见,却对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子情有独钟。据我看来丑女有两个普遍好处为男人们所忽略。”
祁顺东似乎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他身子前倾,就像猎狗嗅到了猎物一样兴奋起来。“愿闻高见。”
尚平慢条斯理地说:“一是对你忠心;二是让你放心。我和郑刚就有这样一位女同学,她自大学毕业后就在二十公里之外的一个郊区农场里教书,十年来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的名字叫张彩霞。”
祁顺东似乎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他抓起自己的公文包,走到门口才回过头来说:“但愿你的那位女同学禁得起你的夸奖。”
尚平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张彩霞无辜而丑陋的脸,心里一阵刺痛。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是被逼无奈呀!自做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