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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宴在城南峮岹山庄,背倚青山,侧环碧水,庄前一路丹桂余香,雏菊怒放,倒像是迎着来客,分外吸引。山庄已有百年了,原是一陇西富商孝敬前朝宰相的,今上登基后,那宰相被降罪了,抄家入狱,流徙三千。庄子便收为皇庄,后来算入了崇阳长公主的嫁妆。
崇阳长公主身为今上亲姊妹,朝野上下,莫不尊崇。
长公主殿下身份高贵,却也不自恃清高,素来礼遇他人,也因此得了不少美誉。
殿下喜好奇花异草,尤其欣赏深秋时节开放的花。万物凋零,天地萧条,此时出现的几抹颜色在一地枯黄中衬得格外艳丽新鲜。
江凝韵辞别母亲,进了马车。柳姨娘站在江夫人后面,江欣雅早在后面马车上了。
前头连着下了好几场雨,今日的天倒像要放晴了。尚不太明朗的苍穹远处,透出几缕柔和的光,澄清又飘渺。雨后的空气都带着清新的味道,呼吸起来舒服的很。
丝丝桂花芳香飘将来,江凝韵只觉整个人要被这花香包围住了。侧身卷起帘子,已快到峮岹山庄了。地上落满了桂花,像铺了一层金色的绒毯,还自带芬芳。偶有那高大的树木枝干上遗憾的叶子,跳跃着,旋转着,轻舞飞扬着,翩然落下,穿越桂树茂盛紧密的叶网,最终,或睡在泥上,或盖在花上,静美成画。
江凝韵她们到时,已停了些许马车了。
燕珠扶着她下了车,江欣雅上前来,想挽住她的手臂,“姐姐,我们进去吧。”
“走吧。”说着,江凝韵抽回了自己的手,无视江欣雅那欲哭无泪的模样,面不改色,直接往前走去。
江欣雅咬住嘴唇,低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还是跟在了后面。
楚钰远远看不大清楚,只觉得江凝韵怕是在欺负江欣雅,甩下车帘子,吩咐车夫快几步。
婢女引领着江凝韵她们。
石子路镶嵌的不是普通的鹅卵石,而是圆润的玉石,还有槲栎木板铺的路,磨平的花岗岩石板路,搭配着路旁规划好形状的花类。走一段路,便换一场风景。
有时见着花团锦簇,一大片鲜艳的一堆红扑入眼帘,那些说不出名字的鲜艳的楔,开得娇巧别致,一簇足有数十朵,在翠绿的茎上,随风轻轻摇曳;有时见着花苞初露,或是一枝独秀,许是夺走了树下糜烂的枝叶原有的所有生气。
不一会儿,便听着前面嬉笑说话的声音。引路的婢女便也福身告辞了。
已经聚了不少人,正赏着陛下赐给长公主的墨菊,皆用青瓷花盆盛着,听说是江南名家精心研究培育出来,这才献上来的。
此外还种了些长寿花,茶花,木芙蓉,簇拥着休憩的亭子,栏杆上放了几瓶水仙花和几盆还只是花骨朵儿的蟹爪兰,沾着不只是昨日的露水还是雨水,憔悴不堪,倒是绿肥红瘦了。
园子角落似有一株病梅,傲骨嶙峋,别具一格。
江凝韵来时,那些个贵女正围着说笑,也没人同她招呼。一个快不入流的小家族出身的,谁放在心上。只木怡然见了她,皱了眉头。
两人倒算缘分,都穿着桃红衣裳,虽料子不一,可皆是广袖曳地收腰裙,远看两人倒是看起来都差不多了。只是近看的话,木怡然衣上用彩线绣了孔雀,而江凝韵则是以黑线绣边,衬出朵朵红梅,又点缀上白点为雪花,却是多了分意境了。
不过,江凝韵的容貌把木怡然压下不少,越发显得孔雀衣衫的庸俗了。
木家也是大族,木家主也算是周老太傅的门生,与政客许多文人交好,其妹昔年入了宫,已是木贵妃了。木怡然是木家这一辈里最小的女儿,自小娇养,众人皆宠着。平日向来骄纵,此时确厌恶上江凝韵了。但倒底念着身份地位不同,懒得计较,也不屑计较。睨看了一眼,继续原来的话儿,不理会她。
江欣雅朝那些贵女走去,想融入那个圈子。
江凝韵却直接躲在了一边。望着晴朗的天空,湛蓝色,许是和东边的大海一般,片片白云犹如水上轻舟,慢悠悠的漂浮着。
“三姑娘都去同其他人聊天呢,小姐一个人在这边也太单了。”鹊儿有些不赞同。
“我可懒得上赶着巴结人。”江凝韵无所谓的说。
“鹊儿,附耳过来。”
鹊儿靠过去,听过江凝韵吩咐后,饶是不大明白缘由,还是点了点头。
“是,小姐。”
京城的闺阁小姐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这偌大的园子三分之一的地儿都站着人了。
至于那些少爷公子哥们,都先安排在另一个园子了。等宴席开始,两方才可会面。
江凝韵此刻倒是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了。
她害怕重来一世仍旧着了道,或者害她的那人身份高贵,不好对付;
她又期待改变自己的运命,今日定要护住自己清白,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她!至于报仇,尚可以徐徐图之。
江凝韵是真不信前世之事是江欣雅所为。
倒不是觉得她没那个心,而是江欣雅怕是有贼心,也没那个能力!
她一个嫡女在此尚且要忍气吞声,小心行事,更何况是江欣雅,一无人脉,二无权势的,长公主名下的宅子里,她能找到几个帮手?且她与江欣雅同出江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她也没哪个胆子敢在宴会上捣乱,这岂不是和长公主殿下作对。也希望她那妹妹莫要让她太过失望了!
江凝韵曾想过,敢下手又能下手的,身份绝不会低。倒是不能确定是否是借她来破坏楚钰的名声,可来了这么多人,怎会偏偏选中她呢?
江凝韵盯着亭外梁柱脚下的一块圆石,上面布满了褐色的苔,斑驳交织,一株枯死的蒲公英从一侧阴翳地探出,还挂着两三个灰白的绒球种子。
倒是有几分适合那些话本子里悲伤的场景了。
只不知,今日这一出,究竟是喜是悲!
另一处园子里,各家公子正以赏花宴事为题,展现文采风姿。
虽说只邀请有名姓的家族子弟,可来的亦有些身价贫寒却才华斐然的读书人。运气好的,文章被瞧上了,指不定就招徕做幕僚了,也算是摆脱困境的好法子。赵沐构未显时,就这样想过,也是因此才与齐珵光相识的。今日他也来了,但已经不需要借此扬名,又没什么兴味,便坐在一侧旁观。
诗赛一般只有三种人参加:想出人头地的,兴致来了上去玩的,还有不希望以家世出名而想靠才华的。像文君早先前便是第三种情况,如今别人知他并非是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子,也懒得上去了。
见到赵沐构也只是看着,凑过去,和他谈论那些人的文笔风格,书法字迹。只是自得了周老太傅赞誉后,倒觉得看不上这些个才疏学浅、沽名钓誉、追权求宦的人了。
不过今日确实未见着什么大才子。
齐珵光看了好几个,只觉得不过尔尔,便出了园子。
楚钰坐在靠近前首的位置,正同三皇子说话,周围还有不少人在奉承着。
今上妃嫔不算少,可子嗣却不多。不,应是还活着的极少,如今也才三子一女。
大皇子没等陛下即位就殁了。后来宫中许久无喜,还是过了几年才有二皇子齐珵光与三皇子齐钺谰。
可惜皇后体弱,生产没几年就去世了,陛下悲痛之余怜惜稚子,直接将年幼的二皇子封为太子。因其嫡出身份,倒也无人说什么。
至于三皇子,生母不过是个宫女,如今虽母凭子贵封了个纯妃,为人行事倒像是蠢妃。宫里人并不太将她放在眼里,连带着三皇子也未受什么难。
一个侍候人的贱婢生的儿子,没有得力的母家,顶天了也就是个王爷了,除非有哪个娘娘愿意将他过继去。可这养的终究不如亲生的。陛下又不是不行了,那些个高位的又都还能生,干嘛不要个自己的!
此外还有一个七皇子,才七岁幼龄,也是体弱多病。太医院时时盯着,担忧他若如四皇子、六皇子般受热着凉得身子骨没熬住去了,怕又要死不少人。至于五皇子,却是在废苑失足淹死,皇家之事,不可多言。
七皇子是胡美人生的。要说一个美人是护不资子的,但是胡家与木家是姻亲关系,木贵妃与胡美人还是表姐妹。贵妃无子,美人无势,两家便商量着互相照应了。
至于那“一女”齐印宁却是不详,其母兰妃生她时难产而亡,如今十七了也没个封号,索性称做印宁公主,幸而宫中也只这一位公主,才免得难堪。
说起来,这兰妃同纯妃倒有些渊源。昔年纯妃还曾是兰妃宫中负责夜间点灯的婢女,许是念着这份情意,纯妃同着三皇子倒也常常照顾着印宁公主。
不过在旁人眼中,这位公主怕是连一方刺史的女儿也不如的。这大景公主,便唯有崇阳长公主了!
也正是因此,更突出长公主地位崇高,独一无二。像今日来的男子中,甚至有打着成为男宠的心思的。
只是长公主还未现身,太子殿下方时也离开了。故而大多数人都退求其次来讨好三皇子。
齐钺谰知晓这些人的心思,不耻却暗暗享受其中。平素太子总压了他一头,实在令人不爽,被这么些人围着,他倒觉得舒坦多了。
尤其旁边的楚世子貌似同太子不对付。呵,还真是愉悦的事啊!
齐钺谰美美地小饮一口峮岹山庄春日特酿的梨花酒,十足的惬意。
楚钰面带微笑,公子如玉,心里只觉得身旁坐着个自大的草包。要不是今上子嗣稀少,他也不会选这么个蠢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