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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间,可决生断死,一念之差,可颠倒是非善恶,一念之长,是星宇从宫道走到栖梧宫的距离,一念之短,是离着一步之遥便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阳光似灯笼般熄灭,暗夜轰然降临。
星宇怕狗,是从豺狗开始的,三岁那年的大病,是她被霍家表哥忘在山林里,不慎滚落豺狗窝,死里逃生留下的后遗症,一直陪伴她到成年。
惧生怒,怒生勇。
每每她最愤怒的时候,便感觉不到恐惧。
“敢问皇后娘娘,召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何事?”星宇跪在殿外,一条半人高的狼狗系在离着不远的角落,虎视眈眈,她觉得凉意从膝头蔓延。
年轻的皇后还长着一双稚气未脱的眼睛,不知道入宫前是否也是这样的眼含忧虑的担忧一株绣球花的善恶。
“你可知罪?”
星宇听着皇后娘娘清凌凌的声音,感叹着,她连恶毒还没学会,几乎撑不起身上雍容的宫服,未经世事的嘴角还弯不成一个盛气凌人的弧度。
“下官惶恐,不知身犯何罪,有劳皇后娘娘亲自过问。”本来也是,她大小是有官职在身,真有过错也是交由刑部,重重考察之后,依法量刑,该下狱下狱,该杀头杀头,星宇暗自估计,若是现在着手开查,还能赶上西市牌楼上同陈佑彬做个伴。
“你谎称男儿,坑蒙拐骗,罪大恶极,欺瞒圣上,意图不轨。”皇后娘娘横眉竖目,星宇要是能罔顾礼法,直面视后,也许会觉得炸了毛儿的娘娘挺可爱的。
星宇想象过无数种身份被拆穿的场面,也没有现在这一种来得荒诞。
“既然娘娘知道下官之罪,为何不禀报圣上,想来圣裁公道,会令娘娘满意。”星宇叹口气,悠悠说道。
“皇后为后宫之主,你此刻身在后宫之中,她为何管你不得?”一道凌厉的女声从内殿传出,解救了皇后娘娘低头扣了半天指甲,许久想不出下文的尴尬局面。
是太后娘娘,陵王殿下的生母。周琛继位后,在宫里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是以星宇也没有想到会是她来召见自己。
那么,事情也就能说的通了。
拿着前朝皇后的架子,来这栖凤宫里耍威风。要说不是听信了谗言,便是太后娘娘嫌深宫寂寞,也想着去岭南陪陪陵王殿下。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星宇躬身下拜,这一拜下去,迟迟没有等来平身的旨意。
“皇后,你要想清楚,此人惯会迷惑陛下,若是不除,后患无穷。”太后附在张家小妹的耳边,双手拢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单看其神情,真像是长辈的爱子心切。
“是啊,事关重大。”星宇自己直起身子,“陛下自登基以来,虽未明示,直消看太后娘娘的处境,便可知是最不喜后宫干政之事,皇后娘娘入宫不久,宫内规矩与宫外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娘娘要想仔细了,张氏一族数百人性命前途,都系于娘娘一人手中。”
“母后,我…我怕。”新后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别怕,有母后在。”太后娘娘向外行了几步,到了明亮处,星宇才看清她手中所持一物,正是安国公家族徽,吊金白额虎符。
陈应捷慨然赴死之前,托付于星宇的信物,陈家二位公子发配岭南途中,星宇着人暗中交还给陈家大公子,为的是应他父亲遗愿,护他两兄弟周全。
星宇没有忘记,白虎符的背后,是陈家为前太子殿下培养的上千死士,虎符一出,莫敢不从。
既然现下虎符出现在此处,那么起事的陵王殿下怕是离京城不远了。
太后娘娘脚下纹饰繁复的绣花鞋踩在星宇的手背上,缓缓增加着重量,轻启朱唇,高声道:“来人,送董大人上路。”
星宇没记错的话,太后娘娘的年纪比长公主殿下还要小上几岁,先皇庸懦,沉溺后宫声色,特别是最后几年,更是任性,前朝几乎是严任重与前太子殿下二虎相斗,另有一路似董慎这般的纯臣,不动声色,隔岸观火。
怕是连当年稳坐中宫的太后娘娘也未曾料到,一向懦弱的先帝,在油尽灯枯之际,还能发出最后的也是最摄人的光芒,先以雷霆之势废太子之位,之后毫不耽搁地传位于六皇子周琛,这才似得偿所愿般安然撒手。
“太后娘娘,下官斗胆问您一句,当今圣上弱冠之年受先帝赐字为玉生,您可知是为何意?”星宇忍受着指间传来的钻心疼痛,扯出一个笑脸迎向太后娘娘刻薄怨恨的目光。“娘娘贵人多贵事,像是生母为低位宫嫔的六皇子殿下,当年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我如何不知,严任重不就是在他妹妹死后才开始涉身朝局,与我儿做对的吗?”太后如今有大把时光回想当年种种,抽丝剥茧,细之又细,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玉生南山,之所以受人尊崇,因其本质便是清洁高贵,生来就为人君之材。”星宇道。
“呸,要不是严老贼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大周的天下如何落得到他周琛的头上去?”
星宇叹一口气,“陵王殿下如何行事满朝文武有目共睹。”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有数儿吗?
鸩酒宫人捧来了,狼狗的链子也解开了。白眼星宇只敢在心里翻。
只是太后娘娘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在宫里就敢动手,陈家区区几千死士不足以做起事的倚仗,眼前这局势,很有值得考究之处。
鸩酒已在嘴边,酒色澄清,香气扑鼻,狼狗慢条斯理地行至身前,口水滴滴答答,此狗看着正值壮年,牙齿尖利,眼神凶狠,不知这狗有没有耐心等她死透了再下嘴咬。
“太后娘娘想好了,一旦事情败露,便是万劫不复,再无转还。”星宇还是劝道。
“哼,董大人沙场临敌,可曾有阵前脱逃的时刻吗?”太后的眼神比狼狗更要凶上几分,看来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了。
星宇认真地想了想,很想告诉太后自己确有几次寡不敌众,抱头鼠窜的经历,又不忍心破坏此时好不容易铺垫起来的危急气氛。于是只有点点头,以示了然。
“那么。”星宇煞有介事双手端过那杯容量不过一口的玉酒杯,说道,“星宇去了。”
言毕,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