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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隆路南胡同,纳兰松寒宅邸。
天刚放亮,雪后初明。
“昨夜无眠,朔风呼啸,昏暗的灯火燃起我痴痴的热望,昂起僵硬的脖颈仿佛听到了天际的脚步。推开了久闭的窗子,我却找寻不到你的身影,星辉羞涩地隐去,疲倦的霓虹见到了我,却默默无语。我渴望,盈盈相望,眼光交筹,但还是枉然。我伸出手臂感受风儿的狂情,猛吸一口,身体冷了,心却是热的。为你,我在等待,哪怕是两鬓斑白,我也在等。我原想前几****的光临已是万幸,再见你需年底隆冬了,还好,你知道我最近心绪不宁,又要来安慰我,是吗?伫立风中,静静听你的呼吸由远而近,不是,那是风在咳嗽,我听错了,你并没有在乎我的眷恋,你还在遥远的星河里嬉戏,你并没有感受到我驿动的心房。冷了,我不愿意关上窗子......
也许又是上帝又和我开了个玩笑,今晚你不会理我了,今晚你不会来了,也许你是走累了,早就睡了。我在纸上写下:‘雪儿,晚安!但愿明天能见到你。’掩卷狂思又能怎样?随它去吧,也许是多变的风撒个美丽的谎言。我把灯光调暗,非是我喜欢浪漫的情调,而是不想让它把我忙碌的身影投向窗外,怕你见到我熬夜的疲惫。杯里的咖啡早已凉了,呷了一口,苦涩而醇厚,也许这就是我心中的感觉吧。
夜风吹开我的愁绪,愈吹愈烈的风儿,惊醒所有的心思,好像对我说,天亮了,她就来了,我不由得振作精神。夜已深了,渴望一个笑容,期待一阵春风,我错了吗?其实,我心里明白,情感上的煎熬只有自己用智慧去医治的,而医治这种煎熬的对症之药就是先建立起自己的自尊和自信,然后用最大的努力去把那烦扰自己情感的记忆从心里连根拔去。可古今以来,又有几人能真正拔得出去呢?唯有任凭时光将它冲淡吧......真到了想忘又忘不掉时,而你刚好经过,这就是坎坷的情路,总是让你欲罢不能。
再次站起身时,天已大亮,下得楼来,又见飞雪。”
得月楼上,卢颂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自己昨夜写在纸笺上字句又仔细端详了一遍,眼睛湿润了。
钮云秋站在门口,用手指敲了下门,“颂绵,在想什么呢?”
卢颂绵连忙把手中的纸笺折了起来,从窗前转过身,“婶子,我没想什么。”
钮云秋笑了笑说,“你呀,我还不知道?还不是因为陆黎那天在太白居匆匆走了,你心里不好受了?男人么,对感情这东西总不能像女人那样细腻。咱们下楼吃早餐了,你纳兰叔叔早就先走了,他让我嘱咐你,让你今天回家看看你父亲,他心情不太好。”
“我父亲怎么?出什么事了么?”
“不是你父亲出事,是你父亲身边的兄弟们出了点事,昨晚他和你纳兰叔叔两人在电话里简单说了几句话,你纳兰叔叔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故此,才让你回家看看,没有什么事,你晚上再回来,要不我经常一个人在家也是闷得慌。”
“好吧,婶子,我回家看看。我还真饿了,您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婶子咱们一起吃吧。”卢颂绵站在餐桌旁,用手拿起筷子,连忙坐下。
“丫头,今早我用糯米和红枣熬的粥,你来尝尝。”
二人边吃边聊,得月楼里笑声不断。
九台路13号,吉长总商会办公楼地下室里。
地下室的四周墙壁上,白幔连接,张挂一周,下面摆着鲜花,正北方向设一供桌,上面摆着两个牌位:“清风堂肝胆兄弟胡啸天之位”、“清风堂沥血后辈周小天之位”。
卢世堃统领着清风堂开堂九虎中的七虎、立堂十杰、镇堂十三太保及二十六个哨口的掌堂,共六十来号人,身着黑衣,在灵牌前肃立,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烧纸钱和焚香的味道。
卢世堃打破沉寂,转身向众人说道:“弟兄们,咱们的胡兄弟和小天孩子的死,实在是太惨了,这是日本人和汉奸们把他们弄死了,为啥?就因为咱们周久廷大哥的侄子在双德军火库闹出事来,他受伤后被咱们的弟兄救了,哪成想这些坏人竟然发现了小天这孩子藏在了胡兄弟的木匠铺,他们抓走了咱的人,还上了大刑,真是让人痛心至极。兄弟们,胡兄弟的仇就是咱们大家的仇,我卢世堃发誓,一定抓住凶狠的汉奸给兄弟报仇。”
陈人杰、展天雄他们一帮人,都悲愤异常,有的人还哭出声来。
“老爷-------老爷-------”总商会管事的从门口进来。
“怎么了?什么事啊?”展天雄问。
“方才,军政部纳兰司长来电话,让老爷速去兰香阁会面,有要事相商。”
“天雄你安排大家轮流给胡兄弟守灵,我去见纳兰司长,没有人家的帮忙,我们要弄出来他们二人遗体还很是费事的。我再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出久廷啊。其他各坛口、哨口要小心戒备,不能再出这样的事了。我去去就回。”卢世堃说完,就出了地下室向外面走去。
也许是久久的压抑,也许是悲痛的影响,卢世堃的脚步很是沉重,他不能停步,不能懈怠,前路漫漫,风云变幻,他唯有前进、前进。
为了刻画卢世堃此时的心情,笔者写下了下面的话。
行走在孤寂的夜里,暗雾氤氲。一个人走在冰冷的长街上,任凭雾气浸透着僵直的颈项,任凉风吹乱我疲惫的心怀,没有往日的步履匆匆,没有惯常的风风火火,此刻,他只想用心灵的感应去体验远方的另一个自己......
忙的时候,累也不觉得乏味,苦也不觉得厌倦,苦累中透着快乐;闲的时候,心也不觉得舒缓,身也不觉得轻松,身心里涌着激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在心所倦怠的地方,求得一丝丝快慰,在梦开始的地方,收割流年的一份份曾经的奢华。不敢去深深回味,又想轻易放弃,撷取一坯雪泥,融化过往的记忆,挤点心灵的露水酿一杯苦酒,坐在露台上,慢饮轻酌,将那久远的等待、未解的心结、难言的落寞、酸楚的旧疴一并细细品尝,那是对情怀的眷顾,也是对心灵的慰藉。给他来一杯苦酒吧,就在这暗暗的长夜......
一位哲人说:“。”不是吗,当一段兄弟情行将冷却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得到,的确是时光的远走才让那久伤的疮疤留下点结痂。真的不想再回味,不想再轻触那鼓着脓水的疮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抽刀断水,心冷成冰,这是情致的心灰意冷,还是义海云天的豪迈洒脱,不想去评说,也不在意等待的谴责,唯有难言的故梦在心底里呻吟,还在泪痕的边缘啜泣,还有等待吗?没有用的,不是梦里没有歌声,而是泪水早已浸锈了琴弦,欲歌无曲,欲语无声了。好想,用海德格尔“诗意的安栖”给他苦闷的心灵以酒的清冽,也许还有微醉后的几分惬意,用屠格涅夫的“曾经尽可能地贡献出来”将他从过往的泥淖中解救出来,也许还有醒后的抉择。
路在哪儿?把酒问天,问自己。且歌且行吧,酒后,也许能找到回家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