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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征,吹吹舒服吗?”第二天一早,汐里背着手,促狭地问赤司。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也没有回话。
汐里走到他另一边,“你不想跟诗织阿姨在一起久一点吗?”
赤司看向她,仍不说话。
“所以啊——我们举行起义吧!打败可恶的征臣霸权!”汐里振臂……低呼。
这次赤司说话了,高贵冷艳地留下一句“无聊”。
汐里在他身后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被刚进来的礼仪老师看了个正着。
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声音都拔高了,“汐里小姐?!”
天啊,为什么偏偏被她看到了,汐里露出个标准微笑,提起裙摆屈膝,“老师好。”
她妄图蒙混过关,可惜礼仪老师眼里最揉不过沙子,这节课死盯着她,连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一节课过后,汐里感觉整个人都僵了,她随意惯了,现在吃饭、坐姿、走路甚至穿衣都有规矩,她学得很快,看样子也完美地恪守那些礼仪,但骨子里还是懒懒散散,老师一走就瘫在了椅子上。
赤司跟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论何时、何地,优雅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处事波澜不惊,连面对他孺慕的母亲,情绪也都藏在眼中,也正是因为这样,汐里特别想看他变脸的样子。
可惜一直没能成功。
不过也有差点成功的时候,只不过是比他提早交上测试的试卷,或者早一会儿学会一支曲子,他就会无意识地皱起眉头,更刻苦的练习,下一次早早超过她。
汐里没什么好胜心,发现这一点后也没有故意跟他较劲,仍旧顺其自然。她刚开始还以为是他的自尊心太强,不服输,后来从管家那里听说,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赤司家的家训:立于万人之上,不断取胜。
汐里觉得,有点中二。
晚上照例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她没忍酌奇心问宫靖川:“我们宫家有家训吗?”
电话那头的宫靖川迟疑了一会儿,现场想了一个:“及时行乐,姓宫的就能为所欲为。”
“……那我妈呢?”
“你妈凌驾于姓宫的之上。”
汐里喜欢这个随意的家训。明若跟宫靖川是青梅竹马,从明家一路被宠到宫家,除了汐里的事在其他地方没受过委屈,于是养成了心大的性格,她一片赤诚地爱着家人,汐里也非常地爱她。
说到明若,汐里想起诗织阿姨来,都说百炼钢成绕指柔,想打败征臣霸权,从赤司身上下手,还不如直接去找诗织。
汐里想到就做,跑到诗织身边软磨硬泡,求她去找征臣,给他们点自由时间。
诗织美人眉头微微蹙起,一副伤心的样子,立刻惹得汐里心疼起来,“诗织阿姨,如果为难的话,就不要做了。”
“不是为难。”诗织眉眼舒展,露出一个温柔地笑,“只是有点难过,我之前心疼小征辛苦,却没有想过帮帮他。”
“我会去说服征臣的,汐里,真的很开心你能到我家来。”她轻轻抚过汐里的脸,将她抱在怀里。
汐里面带红晕捂着心口回去,诗织阿姨真的很温柔。哪怕是那个可怕的征臣叔叔,也不能逃过她的温柔。
第二天,诗织阿姨来告诉他们,以后他们每天都多出来一个小时自由时间。然后她送给他们一个篮球。
汐里能够肯定,在赤司接过篮球的那瞬间,她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笑容。
他们两个在自由时间学起篮球来,汐里没什么天赋,运球球掉,投球球歪,但她反应快动作快,每次作弊犯规都让人看不清动作。赤司跟她完全相反,他就是才能的代言人,球技突飞猛进。
每天的自由时间,诗织都会来陪着他们,有时候站在一边微笑看他们玩耍,有时给他们准备好点心和茶水,有时候为他们拍照,有时候支起画架画起他们朝气蓬勃的时候。
赤司在这个时间总是愉快的、轻松的,一个小时内脸上的表情比汐里一整天见到的都多,这时的他才像这个年龄孝子该有的样子,有一次他还因为汐里打球屡次犯规跟她斗嘴,诗织无奈把他们两个搂在怀里哄了很久。
其实汐里也看到过,有时征臣会站在二楼的玻璃窗后,看着花园里的他们三人。
那真的是他们记忆中,非常快乐的一段时光。
那段日子里,汐里一次也没有穿越过,一次也没有穿越的预感,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七个月后,汐里的妹妹,宫凛出生了。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回家看看。却被宫靖川一口否决。
“为什么?!”汐里理解不了,只是回去看一眼啊。
“抱歉瑾瑾,你到东京后都没有穿越过,你待在那里会比较稳定,我不敢让你冒这个险。”
“看一眼就回来,也不行吗?”汐里继续争取。
“……最好不要。”宫靖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等她大一点我们会带着她去看你的。”
汐里挂掉电话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沉默下来,感觉连牵扯嘴角的力气都没了。她的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一股背离感。
她不怕穿越,无论何种境地,她可以让自己努力地活得很好;她不怕危险,不怕濒死的感觉。她很害怕,害怕已经摒弃了那个世界的所有,这里却没人等她回来。
明明都忘了,忘了细心养育她的巫女,忘了暴躁的哥哥和善良的养父母,忘了孤儿院的玩伴们,忘了海盗和橡胶人……只是会在夜深梦醒时,偶尔、偶尔地想起和他们相处的感觉。
她并不为此悲伤,因为她身边有爱她的父母,弥补了失去的那些空洞。但现在父母也远去,她无法自私地坚持留在那里,让父母为她担惊受怕,乃至抑郁成疾。
所以她离家万里,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为了虚无缥缈的这里能解决能力的预言,忍受着孤独,忍受着无人等待她的恐惧。
“汐里,你为什么哭?”赤司蹲在她面前,递出自己的手帕。
哭了吗?汐里用手背碰了碰脸,触到一片潮湿,她接过手帕,擦了擦脸,被水洗过的琉璃珠般地眼睛直盯着赤司。
这是一个冷静的、内敛的、守诺的、合适的人选。
其实,她只是需要一个人等着她而已。
“阿征,如果我出远门的话,你会一直等着我回来吗?”
赤司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地点点头,“会。”
“那就——太好啦!!”汐里扑到他身上,拿哭得脏兮兮的脸蹭了蹭他的脸,重新变得活蹦乱跳。
赤司拿出另一块手帕慢慢擦了擦自己的脸,带着纯粹的探索看向汐里,一个人的情绪可以转变得如此快且彻底吗?刚才她是真正的伤心,现在也是真正的快乐。
但是汐里就是这样的人。
看似重情,实则薄情。
——那时的赤司没能看透。